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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起伏的莽莽群山,怀抱着山谷里静谧的神水村。
正是初秋九月,漫山遍野的枫叶红得灿烂,这座小村庄像被团团簇簇的赤霞晕染。
晌午的阳光火辣辣地挂在正当空,蝉鸣掩映在一片葱翠之中。
村子最北面的一间土屋里,躺在山毛榉木床上的成澈醒了。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他半睁着眼翻了个身,抓起枕边的手机懒洋洋地“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传来的呼声几乎要刺破耳膜:
“阿澈,你真的因为网恋被骗八万八,去了那个全村几乎所有女人都自杀、天天闹鬼的神水村散心吗?”
这中气十足的呼声属于成澈的发小,项宇。
“什么网恋被骗八万八,能不能别造你爹的谣?”成澈咬牙切齿:“老子被骗的是十八万八!”
“面都没见过就被骗十八万八?vocal,你这个世界冠军比钓鱼佬的打窝鱼还好钓哈哈哈哈!”
项宇震天响的笑声从听筒传出来,盘旋在神水村上空。
这是成澈来到村里的第2天。
神水村地处僻静山区,崎岖的泥土山路蜿蜒了几十公里才能走到山外去。可以说是与世隔绝。
村里虽然只有几十户人家,但却因为“灵异”事件频发,而在周边村县里赫赫有名。
大约在20多年前,村里的女人们开始接二连三神秘死亡。
后山上的树林里、从村子旁蜿蜒流淌而去的河流里、某处墙角旮旯的乱草堆里,时不时地就惊现一具女性村民尸体。
死亡的女性没有任何共同点。
有的尸体带伤,有的皮肤完好;有的是暮年老妪,有的是青年姑娘或牙牙学语的黄毛小丫头。从死者们的血缘上来看,彼此之间也没有任何必然联系。
开始时村民们人心惶惶,以为是山间鬼魅作乱,多次请了神婆神棍来作法驱赶,却毫无效果。
后来某一任智商在线的村长向县里汇报了此事。上边怀疑是恶性连环谋杀案,连夜派出多位得力干警驻村调查。
结果,经过近一年的细致调查,干警们一致认定这些案件全部属于自杀案,向上边做了汇报后撤出村庄。
但是大规模自杀的原因,却没有人能说出个所以然。
女性村民们的自杀仍然在陆陆续续地发生着,像是有某种神秘力量在牵引般,不可阻挡。
村民们从开始时的人心惶惶,到后来竟然渐渐习惯。
上千年前,祖上就在这个小村里安身立命,繁衍了一代又一代。要离开世代扎根的村子进行躲避,大多数村民是不愿意的。
而且,躲又能躲到哪里去呢?大家全都穷得叮当响,没那出去外边安家的本钱。
也有部分人家忍痛送了疼爱的女儿出去,寄养到周边的村子里。但更多人则抱着“命已至,心安稳”的心态继续生活着。
如果谁家婆娘、女儿再出了事,那就是命,哭一哭也就过去了。
活着的男人们还是要继续活下去。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村子里的女性日渐稀少。
周边村子知道情况的都不愿意把女儿嫁进来,有外地不知道情况的,就算一开始嫁进来,后面一旦得知真相,哪怕已经生了好几个孩子,也一定会跑掉。
神水村就这样渐渐成为了“男儿国”。
这样的“男儿国”,反而成为了成澈的世外桃源放松圣地。
因为,目前的成澈极度讨厌女人。
——这跟成澈的网恋女友林小雪有关。倒不是因为网恋被骗十八万八,成澈作为声名赫赫的成氏集团太子爷,这点钱九牛一毛。
只是被林小雪以极端龌龊的方式狠狠背叛后,成澈不知道为什么,对于接触女性就产生了极端厌恶,一旦有女孩子靠近,就会不自觉呕吐,完全无法正常生活。
症状罕见,去了好几个医院都诊断不出个所以然。为了追妹子饱读女频小说进行学习的项宇倒是给出了建设性意见:
“卧槽,这不就是玛丽苏小说里的霸总男主专用病吗?霸总男主被白月光女配深深伤害,患上严重厌女症,是个女的他看了都想吐,然后天命女主从天而降,霸总男主马上不顾一切爱上她,厌女症当场痊愈。”
“所以,你的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找到那位天命女主。”项宇深以为然。
“懂了,你的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卸载西红柿小说。”成澈不以为然。
总之,病得莫名其妙的成澈作为街舞国家队队长,缺席了九月份的国内巡回表演赛,外出散心的长假一请就是一个月。
成澈是上月新鲜出炉的夏季奥运会breaking街舞冠军。
本来breaking地板舞这种小众项目非常冷门,但由于泱视直播镜头下成澈这位世界冠军的一骑绝尘颜值,硬是让街舞队成了当届奥运会国内关注度讨论度最火爆的热门黑马团队。
成澈一战成名,再加上他“独立自强拼搏的财团太子爷”光环,围脖粉丝一夜暴涨千万,各大品牌赞助商争先恐后抛来合作橄榄枝,给街舞队带来了不可估量的经济价值。
所以一个月的病假条递上去时,教练毫不犹豫大手一挥批下。
成澈赶紧收拾东西跑路,马不停蹄投奔了“男儿国”神水村。这里少有女性“致病源”,只有质朴又原始的自然风光。说不定在这儿疗养一个月,就能治好所谓的“厌女症”。
现在,自然风光无限好的神水村上空还在回荡项宇的幸灾乐祸大笑。
成澈黑着脸:“再笑把你打成折叠屏。”
项宇憋住笑:
“咳咳咳,好了好了,阿澈,你既然都到了鬼村了,给我拍点闹鬼视频咋样?我剪辑一下给放到B站,下一个千万粉丝大up主就是我喽。”
项宇做起了美梦。
“这我爷爷奶奶家,别鬼村鬼村地瞎叫。世界上哪来的鬼?”
“没有鬼怎么会死那么多女人,警察都查不出原因?宇宙那么大,鬼这种精神体存在也不是没可能,再说了……”
项宇还想说点什么,旁边忽然传来了一声“项宇,poppin’舞的比赛轮到你上场了”。项宇跟成澈一样,都是街舞国家队的。
“来了来了!”项宇那头传来挪动椅子的声音,“先不跟你说了,你爹我要上场battle了。”
“加油狗儿子,掰赢了饶你不当折叠屏。”成澈挂断电话。
屋子里安静下来。
成澈从床上坐起来,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农村里最常见的黄泥土屋,墙壁抹了白灰,仍然坑坑洼洼,白灰也因为年代久远已经变成灰白色。
墙角摆着掉漆的古色古香花梨木桌椅,还有装衣服用的破旧藤箱;山毛榉木床上挂着一帘蚊帐,早已被长年累月的烟火熏成黑黄色。
成澈有些恍惚——这破破烂烂的爷爷奶奶家,跟他二十年来已经习惯的都市繁华喧嚣完全不同。
其实爷爷奶奶特有钱,都是成澈那做大生意的爹给的。
成澈的父亲是神水村里能走出去城市里扎根,而且把生活过得格外滋润的唯一例子。
他爹发达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把他爷爷奶奶接到市里去,但两老怎么说都不乐意离开神水村,他爹只好每月寄来一大笔赡养费当做儿子不在身边的补偿。
手里攥着巨款,老两口却也不肯拿来稍微装修一下屋子,说是几十年来都这么住习惯了,不想忽然改变环境。
而且老两口觉得,村里大家都穷,唯独你一家搞得富丽堂皇的,也容易招人眼红,这小破村就这么大,邻里关系搞不好可咋过呢?
所以,成澈现在一回到老家,感觉就像是来到了原始社会一样。
不过,乐得清静,毕竟村里没几个女人。
成澈跳下床来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院子里坐着的两位白发老人,正怡然自得地躺在藤椅里晒太阳。
院子四四方方,由最大的堂屋和旁边几间厢房以及厨房围成。
院子里的水泥地上,晒着一大片黄澄澄的苞谷,还有一大片红彤彤的辣椒,堂屋的廊檐下还吊着一个个柿子,那是挂起来风干做柿饼用的。
浓郁的秋天气息扑面而来,成澈只觉得一阵神清气爽。
“爷爷奶奶,我睡醒了。”成澈打了个招呼。
“睡饱了啊?去挖点蚯蚓给鸭子吃吧。”奶奶笑眯眯地。奶奶是村子里为数不多的幸存女性之一。
成澈答应着走到墙角,扛起了锄头。
爷爷奶奶在猪圈那边养了一群鸭子,都是刚一个月那么大的鸭苗。
在农村,鸭子最好的食物是蚯蚓。树根下、河边、草丛里,只要是松软的泥土,一锄头下去,就会翻出来好多扭来扭去的蚯蚓。
给鸭子锄蚯蚓一般都是要带着鸭子出去的,人边锄,鸭子边吃。
人锄累了,鸭子也就吃饱了。然后扛着锄头,身后跟着一群走路摇摇摆摆的大肚子鸭儿们回家,完美。
只是成澈初来乍到,鸭子们认生不跟他走,只能去外边锄回来再喂。
成澈抄起靠在墙边的竹篓,那是装蚯蚓用的。
“就在后山上挖吧,别到河边去,河里上个月才淹死个女人。”成奶奶补充一句。
“知道了。”成澈出了门,却径直朝着河边的方向走去。
淹死女人的河水什么的,成澈并不是很在意。这村子存在了几百上千年,哪个角落没死过人?
路过村口的一片小树林时,成澈顺手在树根下挖了挖,不一会,竹篓就装满了。
他扛着锄头,拎着竹篓,继续朝河边走去,想要散散心。
从村口走到河边得十来分钟。成澈走着走着,就发现太阳忽然躲了起来,天上瞬间乌云密布,空中轰隆隆地打起闷雷来。
山区的天气如同三岁孩童的脸,说变就变。方才还是晴空万里,现在已经暗无天日。
要下雨了吗?成澈望望天。他已经走到了河滩上。
河滩上伫立着几块突兀的大石头,据说是从旁边的山上滚落下来的。
成澈正想把东西放下到河里淌水玩,忽然空中一道闪电亮起,他不经意地抬头望了一下闪电的方向。正准备回过头来时,冷不丁就发现,上游的河边,静静蹲着一位身着白色连衣长裙的女人。
惨白的长裙、白皙的肌肤,乌黑的长发在身后随意披散坠落,随风肆意飞舞。
从成澈的角度看不到女人的正脸,但她侧脸的轮廓,就已经足够优美动人。
看这身穿着打扮,应该不是村里的土著。
宽广的河滩上除了突兀的几块大石头外,还有一颗突兀的柳树,长在距离河水不到半米的地方。
现在,白裙子女人就蹲在那棵柳树下,出神地凝视着面前的河水。
她在看什么呢?成澈顺着女人的目光望过去,只见参天蔽日的柳树垂下万条丝绦落入水面,柳枝周围的水域里,一个个翠绿色的奇怪物体漂浮在那里。
那是一具具死去的螳螂尸体。
那些螳螂尸体的尾部隐约露出一根根黑色的粗线,那些黑色粗线在水里诡异扭动着,不知到底是活物,还是被流水带动,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白裙女人就静静蹲在那里,眼神空洞地凝视着这诡异的水上坟场。
苍穹昏暗如夜,闪电在黑色的云层里蹿来蹿去,时不时照亮女人惨白的脸。
闪电过后,她周遭的景色又是阴沉沉的模糊一片。明暗交错的光线,将她的身影勾勒成一幅诡异又动人的画卷。
成澈愣愣地望着女人的方向。
这个女人……他想。
……好像在哪儿见过?成澈蹙起眉头,使劲在脑海里搜寻。
突然,一阵激昂嘹亮的歌声猝不及防地响起: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穿越时空,竭尽全力,我会来到你身边……”
那是成澈的手机铃声,《迪迦奥特曼》的片头曲。
成澈手里的锄头都差点被震掉了,手忙脚乱掐掉电话时,发现白裙子女人已经扭头朝这边望了过来。
心脏砰砰直跳,成澈迅速闪身藏到了大石头后边。
然而,惴惴不安地等了十几秒后,成澈还是没有听到有朝这边走来的脚步声。耳边除了轰隆隆的雷声,呼呼的风声之外,听不到其他。
奇怪,人呢?成澈屏住呼吸,偷偷从大石头后边探出脑袋。
一道闪电划过,将原本昏暗如夜的景色照得一清二楚。
就在那一瞬间,成澈整个人都头皮发麻起来——空荡荡的河边,哪里还有什么女人的身影?
河滩十分宽阔,就十几秒的时间,那女人不可能走出成澈的视线范围。
如果是跑动的话,一定会有声音,但成澈完全没有听到任何声响。
白裙长发女人就这样诡异地凭空消失了,像是来去无影踪的鬼魅一般。
此时苍穹昏暗、闪电惊心,广袤的河边空无人烟,呼啸的风声如妖魅哀嚎,气氛诡异得跟鬼片拍摄现场一样。
成澈忽然想起了出门前奶奶说过的话,这河里上个月才死过一个女人。
他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一阵毛骨悚然——
难道,白裙女人就是上月在河里淹死的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