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剧版忘羡续】画中仙（终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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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无羡破天荒的没有睡到日上三竿，这当然不是什么良心发现洗心革面又或者得偿所愿心血来潮，真正的原因——他是被迫的。蓝家小辈们一大清早不知中了什么邪，偌大的云深不知处，在哪练琴不好，非要围着静室整整齐齐的一圈扎堆练琴，而且还你弹你的我弹我的互不相干！
仿佛群魔乱舞的琴声里魏无羡迷迷糊糊地想，定是蓝忘机不在身旁。尔后便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好早啊……”虽然辰时已过，但蓝忘机不在的晨起实在有些冷。他打了个寒噤，手指挑起边几上准备好的白衣，只当是蓝忘机的便穿了,一边无法容忍地冲外喊着：“好了好了别弹了！听听你们这都弹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院子里的人立刻便接道：“魏前辈我们都弹了快一个时辰了，你也太能睡了吧！手指都要断了！”
魏无羡系着衣带来到门檐下，抱着胳膊审视众人，这一瞧当真乐得开怀。
“思追景仪，你们大清早的这是唱的哪一出？一个个生无可恋的脸，还专门跑这来扰人清梦。”
蓝景仪如蒙大赦，琴搁在一旁，起身边拍土边跑到魏无羡跟前，拉起他的手就往外拽。
“也就魏前辈你好意思说现在是大清早！你看看，你看看这天色！再晚点吉时过了，我们这么多人都得被你害死！”
“此话怎讲？哎，你慢点啊……思追！思追！你们这是……”
蓝思追拽住他另一边衣袖，道：“魏前辈，这次真的十万火急，你可要救命啊！”
“啊？怎么连你也这么神神叨叨的了……哎，你俩慢点！……”
在云深不知处喧哗、疾行、与人照面不行礼，成群结队地违反蓝氏家规堪称世间奇景。魏无羡正要感慨自己一把老骨头真的是玩不过小年轻了，思追和景仪终于停了下来。
魏无羡拍着胸膛大喘气：“我说你们这些小崽子，欺负我年纪大了是不是？一会功夫违反这么多家规，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们的小命了！等着挨罚罢！”蓝家小辈们早就端端正正地站好，只有景仪瞅空翻了他一眼，魏无羡好笑地转身。
射日之征后得以重建的云深不知处与当年他们在此听学时几乎别无二致，后山这一处更是如此。说来奇怪，他明明记性差得要命，却总能在一砖一瓦，一石一桥上看到过往的嬉戏玩闹，拌嘴缠斗，正是自己与前面不远处的蓝忘机。
当年山门前初见时的一眼难忘，后来死鸭子嘴硬只肯说他披麻戴孝从不肯承认，是怎样的惊鸿照影。逝者如斯无法重合，十八年后的他们分明都不再是少年模样，却仍然会为每次对方的一个转身而揪着心头，数着心跳漏掉的那一拍。
蓝忘机嘴角浅浅的弧度，也没有责怪身后一班小朋友的失礼。眼神落在他眼中，只轻轻抬手，广袖的边缘指骨清晰修长，些许上扬，像是等待托住什么。魏无羡背着手走过去，把陈情搁在了那只手上，明知故问：“你要这个啊？”
不等蓝忘机有所表示，又自己把手搭上去，得逞地笑道：“这么大张旗鼓的，是要干嘛？还带着这些小朋友。我总觉得刚才好像看到你叔父了，给他知道了恐怕又要罚你。”
“已经知道了。”
魏无羡：“啊？那，那怎……”说话间蓝忘机的抹额飘带自他发间像灵蛇一般游了下来，缠在了两人的手腕上，魏无羡瞪大了眼问：“这是……？”
“成亲。”
“什么？！”
对魏无羡而言，听到蓝忘机对自己说这两个字才是大大的惊世骇俗，奈何满场数十人，竟只有他一个人嘴巴张得能吞下一只□□。蓝思追和蓝景仪带头雀跃得不行，身后每一个小朋友都兴高采烈交头接耳，搞得魏无羡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蜀犬吠日。
他小声道：“蓝湛，你到底搞什么呀？这种话可一点也不适合我们端方雅正的含光君！”
蓝忘机却不理会他，径自跟思追等人交代道：“你们不必跟进来。”说罢便牵着他进了结界。
“冷吗？”
“你都用灵力护着我了，哪可能会冷？”缠绕着两人手腕的抹额隐隐流动着灵光，魏无羡牢牢地反握住另一只手，心道，就算说了用不着，这人也不会听，还不如顺着他好了。
“果然这寒潭洞里还跟以前一样啊。算起来，也不过是我第二次进来，还真是怀念。”他好像有点明白蓝忘机的意思了，再瞅瞅身上的衣服，两人的衣服都是蓝氏正服，连衣领袖口的卷云纹都是一模一样的。
“蓝湛，其实我昨晚、只是随口说的，你没必要这么当真啊。”
潭水没过膝盖，两人手腕缠在一处走起来更慢了些，但不知为何，魏无羡就是很想笑，总觉得就这样一步一步的，慢慢的，一脚深一脚浅的，就仿佛走过了无数的春秋。
而他们始终，是在一起的。
“想什么？”
“没什么。”
同那年那日一样，蓝忘机在祖宗的琴案前恭恭敬敬地跪下，端起手臂。
“天地昭昭，蓝氏列祖列宗在上。吾辈，蓝湛蓝忘机，今立重誓：此生，唯魏婴一人，足矣。”
魏无羡握紧他的手，抹额上的卷云纹熠熠生辉，好像在催促般。他看向身旁人，拉下他一起规规矩矩地叩首。
礼毕，蓝忘机问：“你呢？”
魏无羡摇头：“你说的就是我想说的。只不过……”
“嗯？”
魏无羡只管看着他，笑。
只不过，你许此生，我许来世。还有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下下下下辈子……这么肉麻的话，他才不会说出来！
“我们这样，就算是成亲了吗？”
“嗯。”
难得蓝忘机也有一句话断作两截的时候，他又道：“如果你希望，明天就可以发帖给各世家。”
魏无羡大笑：“你当你是迎娶哪家的名门闺秀呢？我们成亲与那些闲人有何干系！我只是担心……”
“什么？”
“蓝老前辈那啊！你方才说他已经知道了，该不会就是指这事？”
“嗯。”
魏无羡哭笑不得：“我的天呐蓝湛，你真的是……你也不要这么有恃无恐罢，万一把你叔父气出个好歹，你肯定要后悔的！我根本不在意谁知道谁不知道，没必要这样啊！”
“不用担心。叔父早就明白，已成定局。”
“好吧好吧，算我服了你！”
魏无羡无奈死了，一手环过他脖颈，下巴抵在颈窝处，低笑声回荡在寒潭洞里，涟漪一般散开去。
“蓝湛。”
“嗯。”
“我其实，很高兴。”
他从不是计较形式的人，只是这份心意，实在让人不能不动容。
有生之年，何德何能。他突然觉得也许上一世所有的劫，都是他夺走了这个人的果。
那么眼下，因果终于相得益彰了。
他此时尚不知晓蓝忘机所谓的“已经知道”是什么样的全貌，直到被蓝忘机领着来到主室正厅，看到蓝曦臣端坐在家主位上，大殿里几乎坐满了戴着蓝氏抹额的人，他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唾沫，脚步一顿，被蓝忘机拖住手肘，带着他若无其事地坐到了蓝曦臣下首的位置。对面抬眼便是白须长髯的蓝家几位长辈。
魏无羡：“……”
蓝忘机：“别担心，只是家宴。”
魏无羡：“你说的倒轻巧……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丑媳妇见公婆’？虽然我不丑，也不是媳妇，但是……哇……”他声音压得更低了，僵着脖子凑近蓝忘机道：“你叔父真的少有这么灵动的表情，他刚刚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真的是狠狠的！我都怀疑我不是抢了他养的好白菜，而是抢了他的眼珠子……”
魏无羡就算不抬头也知道现在整个蓝氏只要是今天在场的人就算跟别人聊着天，就算离他们这一席有十几仗那么远，眼神也都似有似无地黏在他身上，这让他怎么能不如坐针毡！魏无羡发誓，他活了两世都没这么紧张过！殊不知一紧张就更容易话多，絮絮叨叨地也不记得跟蓝忘机说了什么，却见蓝忘机垂着眼笑了，似乎还忍得辛苦？
魏无羡用手肘偷偷怼他。
“对了，总觉得曦臣哥很高兴诶。果然是因为小妖吗？”
“还有我们。”
“嘿，说的也是。”
魏无羡着实庆幸自己的道侣是蓝忘机，蓝家人的教养真是极好的，绝对的名不虚传。总之家宴上虽然有点不太自在，但没有发生任何波折，如果饭菜再能不那么寡淡就更好了。虽然为了“不可剩饭剩菜”硬是吃了些东西，但还是觉得胃里空空的，嘴里也要淡出个鸟来。走在四下无人的石阶上，魏无羡不可查地叹气，蓝忘机便望了过来。
他扁扁嘴道：“蓝湛，跟你商量个事呗？”
“下山？”
魏无羡笑得不见眼，“你真是太了解我了！我是想啊，既然我们已经在一起了，那、我想去云梦一趟……”他有点拿不准蓝忘机会是什么反应，便说得小心翼翼。蓝忘机却只是沉吟了一下便道：“是该去说一声。”
魏无羡惊讶道：“诶？你这么干脆就答应了？你不是、不大喜欢江澄吗？”
蓝忘机：“现在无妨了。”
魏无羡狐疑，不过很快就翻篇了，又问：“那如果我说，想让你和我一起去呢？”
“好。”
“真的？！”
蓝忘机点头，魏无羡一下跳到了他身上，两条腿箍着他的腰，搂着他的脖子亲亲昵昵。
“蓝湛啊蓝湛，你怎么能这么好！那我们什么时候下山啊？”
“你说呢？”
“那不如就明天吧！江澄上次来就跟我说莲花湖的莲蓬熟了，还有云梦好几家酒肆的菜都做得特别好，你肯定没吃过！我带你去呀！”
“果然是为了吃。”
“呃……”魏无羡咬着下唇磨磨蹭蹭地从他身上下来，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小小的缝隙，眯着眼道：“就、一点点？”
蓝忘机不为所动，魏无羡心虚地把距离拉开一倍：“比一点点多一点点？”
“再多一点点？”
某个重活两世的男人耍起赖大概天理难容，蓝忘机一把将人扛起来，直接御剑上天。省得被人看了去，丢人现眼。
“哎蓝湛，蓝湛，你干嘛啊？”
“别乱动，带你去一个地方。”
“哦。可是你这样扛着我很难受哎！放我下来吧！”
“很快就到，别闹。”
“唔！蓝忘机！你居然用避尘的剑鞘打我屁股！成亲第一天你就跟我动手，还不准我还手？！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一路吵吵闹闹的魏无羡被蓝忘机干脆地无视了，直到他们进了一间屋子。蓝忘机将人放在床上，一挥手屋子里才亮起来。魏无羡好奇道：“这是哪儿？不是静室罢？”
很像静室却肯定不是静室的地方，屋里的陈设布置都极为喜庆，大红的帐幔被褥，到处都红彤彤的，连蜡烛都是红的。但是又红得很素净，没有纹饰，也没有描金画凤。
“是我父亲母亲，成亲的地方。”
魏无羡心道果然。这大概已经是当年的青蘅君能给蓝湛母亲的最好的安排了。他想起与蓝曦臣的对谈，心里软了又软。
“所以你昨天停下来，就是为了今天带我来这里？那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呀，蓝二哥哥。”魏无羡倾身勾着他的下巴使坏，蓝忘机耳朵尖充了血似的红，满眼的红被两人白色的蓝氏正服衬的愈浓愈烈。
“我父亲一生，便只有母亲一人。所以。”
魏无羡心里欢喜，难得没有借机取笑，闹他玩。故作正经地道：“其实呢，我这个人胸襟也不怎么宽广的。所以呀，你确实也不可能再有别的人了！”
他扯住蓝忘机的衣襟，在那可爱的耳尖上轻轻咬了咬，磨着磨着就舍不得离开了。直到身上凉飕飕的被按进一个火热的胸膛，这才发现他正被蓝忘机托着整个人坐在他怀里，竟是个参欢喜佛的姿势。
“蓝二哥哥你学坏了！你这是要……唔……你都从哪学来的……”
然而一向少说多做的仙督大人此时并没有功夫回答他的话。
“哇！蓝湛！你等……你等等……你慢……唔……干嘛啊……”
百忙之中某人咬着他侧颈，沉沉地道：“洞房。”
“……真的假的啊……”
很快，一向多说多话的那个也就说不出什么了。
“蜀锦地衣丝步障。屈曲回廊，静夜闲寻访。玉砌雕阑新月上。朱扉半掩人相望。
旋暖熏炉温斗帐。玉树琼枝，迤逦相偎傍。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1】
一梦天堂。
蓝忘机的父亲青蘅君也是个雅人，选的这住处青山环绕，鸟语花香，合着忘机琴的音色着实让人眷恋床铺，半点也不想起来。
可惜他肚子饿了。
说起来，这饿了的成分里大半是外面抚琴人的杰作！魏无羡揉揉腰，想到今天终于能吃到有油水的饭菜这才有了离开床铺的动力。
屋外阳光好得紧称，微微有点刺眼，石桌前的身影一如既往。不知怎的，只从背影也看得出那人心情不错。魏无羡悄悄走过去从背后勒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懒懒地趴在他身上。
“终于把我魏无羡带回云深不知处藏起来了的含光君，昨夜可还满意？”
蓝忘机停弦转脸看他，眉宇一轩，就撩得魏无羡心猿意马。奈何肚子实在叫得厉害，只好先按捺住美色在前的躁动，蹭蹭脸颊老老实实地从人身上下来。
“你什么时候去找过大哥？”那句话只有蓝曦臣一人听过。
魏无羡转转眼睛顾左右而言他：“秘密！嘿嘿。哎，我都快累死了！含光君，今天一步路也不想走了。”
“累？”
“对啊，你以为你昨天折腾了几个时辰啊？！”
“明明都没让你动，力气都上哪去了？”
魏无羡顿时脸红，怒道：“蓝湛你到底都从哪学的？！你这个黑肚皮的家伙！我真是看错你了！”
蓝忘机失笑，矮身把人背起来。
“画。”
魏无羡这才想起，难怪觉得胸口硌得慌。他把画卷掏出来，绕过蓝忘机的脖颈，摩挲着画卷上的绳扣，忽然道：“蓝湛，咱们给这幅画题个字吧！你的字好看，你来写？”
“好。”
“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漫漫山道，明明有无数种更快的行进方式，两个傻瓜却选择了最没效率的那一种。一个背着另一个，一步一步的，却走得很稳。
到底是心疼蓝忘机，魏无羡过足了瘾便道：“这样走下去我的莲蓬都晒成干儿了！含光君，不如我们先回去一趟，带上小苹果罢！”
“好。”
“对了，我想到画的名字了！”
“什么？”
第十八年·夏。
全文终
注：出自柳永《蝶恋花·凤栖梧》。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剧版忘羡续】画中仙（终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