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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冬月十三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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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屋顶上飘然而下,身后衬着半边明月,那一刻,逼格顶天的感觉。
然后,我落进了刺客们的包围之中。
本来呢,我是不着急的。
毕竟他们的目标不是我,职业杀手对完成任务有相当的执念,他们会像野狼一样,一旦咬住目标,就绝对不会放手。
哪怕出现干扰因素,也不会搞错主次。
趁着我落进包围圈,所有杀手的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的时候,端王抱着陆侍卫跑了。
王八蛋老板端王,扔了三千两,带着他的陆侍卫跑了。
正常的杀手,会死死追着端王不放,然而……
这帮杀手是什么垃圾玩意儿啊?
业务素质好差的说!
他们竟然就认真地转头攻击我,根本就没有想追杀端王的意思。
我说你们一共二十多个人,稍微分出那么四五六七八个去追一追端王不好吗?!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
我这是双拳要敌四十多手。
真是要了亲的命了。
被人打就算了,我忽然想起一件非常要紧的事。
端王压根就没给钱啊!
三千两,不管是铜钱银子金子银票古董房产地契……统统没见着啊。
端王王八蛋,你不是人,我辛辛苦苦替你挨了好几刀,你不发工资,你还我血汗钱!还我血汗钱!
从行事风格上来看,他们绝对不是商业杀手。
商业杀手最大的特点就是虚假团结,就算不得不为了完成同一个任务而暂时联手,由于甲方的结账方式总是凭人头付款,所以最后都会为了抢人头而导致翻脸,分赃的人越少越好。
而这些人的感情看起来相当的不错,互相照应,进退有度。
我说……团结就是力量,你们这么有力量,就去追端王嘛,盯着我有意思吗?
一般来说,杀手相逢,就算各为其主,也不会做得太绝,万一哪天跳槽去了对家的组织,见面多尴尬。
但是这些人实在步步紧迫得太狠,已经砍了我好几刀,再这样下去,我就扛不住了。
热汗不断渗出,落进不断增加的伤口里,刺痛难当。
我微微闭了闭眼睛,要结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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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摔在地上的时候,大门传来纷乱的脚步声,火把噼啪作响声,呼喝的人声,我迷迷糊糊的看着端王昂着头走进来:“统统拿下。”
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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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软的床,香喷喷的被子。
舒服。
不太舒服的是旁边传来的声音。
画师的声音惊天动地:“你说他没事,怎么一直都没醒?”
端王:“你叫他,他就醒了。”
画师在我耳旁叫:“醒醒,醒醒。”
我闭着眼睛,不动。
耳旁一阵风响,大概是画师跳起来,要找端王拼命,不巧又打不过他,一边咬牙切齿一边说什么要是他死了,就要你偿命之类。
端王的声音充满困惑:“你怎么抄袭我的话!”
门响,另一个脚步声由远而近。
他凑过来,摸了摸我的脉,长叹一声:“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然后,纷纷扬扬的粉末落在我的脸上。
靠,胡椒粉。
连打了十几个喷嚏之后,我也装不下去了。
只得睁开眼睛:“这是哪里我是谁?”
画师激动的扑过来抱住我的头:“太好了,你没事。”
轻点轻点,这是我的头,不是橄榄球!
我看着端王,端王看着我。
我颤颤巍巍伸出手,竖起三根手指。
画师迷惑:“OK?”
端王大方的命人拿来银票,我正要伸手去拿,端王却转手把银票给了画师。
我震惊了。
端王笑得无比灿烂:“你主外,他主内,给他也是一样。”
什么主外主内。
我才住在画师家几天呐!
尽管我的工作的确是在外奔波,他的工作是在家里埋头画画。
就因为这样,所以我的钱也要给他了吗?
不要乱拉cp啊混蛋!
端王问道:“你想知道那二十几个杀手是谁派来的吗?”
不,我不想,他们动手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那么出色的团结互助,除了私蓄的杀手之外,还能是谁。
能私蓄杀手的,除了皇帝,也就只有房子够大,位置相对独立的东宫太子了。
太子要干掉皇叔,也是很正常的操作嘛,毕竟叔夺侄位,这事也不是特别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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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到我这里来,只是礼节性的拜访,很快,他就离开了。
画师奉命去后院画画,我悄悄的跟在端王后面。
端王鬼鬼祟祟的到一扇门前,东张西望一番,一溜烟的钻进屋去。
我轻轻落在屋顶上,掀开一条缝,往下瞅。
屋里有张床,床上有个人,哦哟,是陆侍卫。
我的伤有一半是真的一半是装的,陆侍卫的伤都是实打实的,现在他还处于昏迷状态,口唇焦枯,想来是伤后高热缺水。
侍卫的屋里并没有伺候的下人丫环之类,只有桌上搁着一只瓷茶壶。
端王倒了一杯茶,将陆侍卫扶起,将瓷杯贴在他的唇边往下倒,但他双唇紧闭,一滴都没有倒进去,茶水顺着他的唇角流淌下来,只将干枯的唇色润了润。
显然没有伺候人经验的端王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搂着陆侍卫,那姿势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陆侍卫胸口的衣襟被茶水淋湿,端王又急急去擦。来来回回折腾了半天,都没有成功,我真是看不下去了,好想替他叫个丫环进来。
就在我研究上哪儿叫人的时候,端王端起茶杯,仰头喝干。
然后俯在陆侍卫唇上,将水哺进去。
陆侍卫虽在昏迷之中,但多年的训练让他不像寻常人那样在干渴时会迫不及待的咽下外来的水。
唇舌相交许久,发出的动静连我这个蹲在屋顶上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几经纠缠,才算将那一杯水饮尽。
接着又是一杯,依旧折腾许久才喝下去。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端王有这么好的耐性?
就在端王准备倒第三杯的时候,有两个仆人领着一名背着药箱的大夫从游廊过来,很快就到门口。
端王像受惊的兔子,飞快起身,无声无息破窗而逃。
仆人进门之后,一阵风从窗户吹进来。
仆人甲埋怨道:“跟你说要关窗,怎么不长记性,把他吹的伤上加病了怎么办?”
仆人乙:“我出门的时候明明关好了,再说,就算得病了又怎么样,反正王爷根本就不在乎他,大不了死了再换一个贴身侍卫呗。”
说着,走到窗前,将窗扇合上,没有注意到蹲在窗台下,头顶一片大叶子的端王。
大夫放下药箱,坐在床边给陆侍卫换药诊脉开药方,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注意事项。
我盘腿坐在屋顶上,看着那蹲在窗台下的端王,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医嘱,手里还拿了个小本本认真记录,不由觉得好笑。
他俩到底啥关系啊,我真的很好奇。
快年底了,打探出端王和陆侍卫的事,我可以把这份惊天大八卦卖到《江湖八卦报》,赚一笔过年买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