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二]妖瞳》二叠纪

7、漫天风雪夜归人

　　流月城高居九天，一年有三百天会下雪，剩下六十多天勉强算得上温暖。如今的流月城人无人知道正常的四季是什么样子，但他们依然按照古籍记载的名词，固执的将一年分成均匀的四季，仿佛这样命名，他们就与下界人住在同一片大地上。

　　按流月城的算法，现在是夏季中旬，一年中最后的温暖时光，这几日过去，流月城就会陷入长达数百日的冰封。
　　神殿区有阵法和取暖偃甲，到冬日任然能看见流水。平民区，一眼望去全是白茫茫一片，干净，也死寂。

　　穆七郎就住在靠近神殿区的平民区，这里住着普通祭司的家属，比下层的平民区要好上许多。大祭司虽然是个失败的长辈，但并不是吝啬的人，每月都会有相应的生活补给送过来。以神殿标准不算多，但放在下城区可供一个普通平民在冬季生活半年。

　　在大祭司没有拨人过来协助养蛊虫时，穆七郎就曾经用这些物资去下城区招募志愿者。物资有限，名额不多，先到先得，最开始还有人抢着来，后来每个报名的人都抱着视死如归的表情。
　　这让穆七郎很不爽，竖着来竖着出去，有时候还能顺手把病治了，你们至于一个个都吓成鹌鹑吗。
　　心理素质真差！

　　“大人……大人。”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嗯。”穆七郎回一声表示尊敬，结果看见对面那个少年抖了一下，一副想跑又不敢的样子。
　　……
　　我觉得我在下城区的名声可能有点问题。
　　“什么事？”
　　那孩子又抖了一下，“您，您还缺助手吗，我……”

　　“不缺。”穆七郎果断回答。大祭司已经答应送人过来，应该快了，养虫子还是有灵力的祭司比较好，平民养的蛊，质量只能说一般，有时候还要倒贴药材给他们治病，不划算。之前是没得选，现在有更好的选择当然选更好的。
　　今天他来下城区散步活动腿脚，居然被一个小朋友堵了路。

　　“我可以做任何事，请您收下我。”少年听闻不要助手，急了，慌忙推销自己，说话也不怯了，身形也不抖了，一看背后就有故事。
　　“小子。这里的人都躲着我，你却主动送上门来，是不是不怀好意。”

　　“没有！”少年抬起头直视下城区让人闻之色变的白发大人，解释道，“大人，我想换一些物资给我妹妹，她染了浊气病，我想让她这个冬天好过些。”
　　“我的助手？”穆七郎轻笑，“你的长辈有没有告诉你我的助手是用来做什么的。”

　　少年想起偷听而来的传言，眼中露出恐惧。很快这份恐惧被他强行压下：“我可以。我没有染病，我……”少年吞下一口唾沫，“我能行。”

　　“嗤。少年无畏。”没说可以，也没说不行，就那么似笑非笑的看这个少年。
　　少年没有逃走，反而鼓起勇气上前一步：“大人，下雨了，您带我走吧。”

　　穆七郎抬手接住雨点，啧，真凉。随后在两人头上盖上舜华之胄做雨伞，越过少年往前走，“自己跟上，掉队示为弃权。”
　　“谢大人！”

　　回到自己小院，远远看见一个戴面具的祭司领着几个穿着守卫装束的低阶祭司站在门口，大雨天的只有领头的祭司敢用术法隔断雨水，其余祭司安静淋成落汤鸡。
　　“瞳大人，大祭司有令，这几位祭司看守不利，延误大事，有罪在身，请您随意行事。”面具祭司递文件。

　　穆七郎接过，打开一看，大祭司灵力印记落在末尾。打开院门，领人进去，问道：“看守不利，他们让谁逃走了。”让我随意处置，这是判了死罪，一个看守失误不至于吧，大祭司什么时候这么残暴了。

　　领头祭司大概是得了大祭司首肯，有问必答：“是沈夜公子。”
　　“……沈夜。”穆七郎停下脚步，转身，“大祭司要做什么？算了，你不用回答，我已经知道了。”

　　大雨天，被打伤的守卫，逃跑的沈夜……
　　“你回去吧，大祭司的命令我已收到。”
　　“是，属下告退。”

　　“你们，自己找个地方躲雨。还有你。”穆七郎看向一路跟着自己过来的少年，“去屋内等着，别碰罐子，其他随意。”说完一头冲进雨夜。

　　雨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冷。
　　穆七郎在寂静之间找到了大祭司，他带着大祭司面具，手执法杖，站在矩木阴影下，与夜色融为一体。

　　“瞳？你来做什么。”

　　对啊，我来做什么呢，穆七郎看向矩木，那里看不到任何人影。如果不是读了剧本，谁会知道里面有两个人正在受神血灼烧。
　　“尊上，那几位祭司只是看守不利，由弟子随意处置可有不妥。”
　　“他们险些坏本座大计，留一命供你使用已是仁慈。”

　　穆七郎站在原地不动也不问。

　　大祭司侧目看来，“怎么，你还有事。”
　　穆七郎不知该如何问，有些事情他已经知道，没必要再问一次。
　　“对了。”大祭司主动开口，“为借神血之力治疗沧溟，本座已将夜儿和小曦送入矩木核心实验。你的病，本座未做任何尝试，勿怪。”

　　“属下不敢。”

　　“下去吧，你身无职位擅闯族中重地，城主知道了会降下责罚。”
　　“是……大祭司大人。”

　　大祭司注视自己弟子离开，想起沈夜进矩木前对他的怒吼，又想起方才弟子对他的冷漠，有些疲倦。
　　抬头透过矩木枝叶看天空，今夜真长啊。

　　雨依然未停，走出神殿区，漫天落雨化为鹅毛大雪。穆七郎站在阵法分界处，看泾渭分明的两处天空。
　　平民迎来又一个蛮长冬季，神殿祭司日复一日祭祀神上。
　　这城，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