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落尽卿犹在》周庄晓梦

27、般若地狱之雨夜二

　　姬卿狂带着苦哈哈的墨如影再次入住黑店，黑店店主估计是个凡尘事未了的怨灵，不像别的妖怪那样随意捏造自己的房子，她很认真的将客栈建得如昨日一般，每个细节，每个摆设分毫不差，因此虽出现今早不愉快之事，但二人对此处还是莫名就产生一种亲切感。
　　不过这次墨如影在屋内四周上下都贴满了符，边贴边道：“雨女不是说这家黑店不害人吗？可见她也有说不准的事。”
　　雨女冷清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哥不是人。”
　　原来并非问了才答，看来还是个特较真的妖怪。
　　两人不由压低声音说话，姬卿狂郁闷道：“这些都是些什么道行的妖怪，我父君费了五牛二虎的劲封的封印在这完全不够看。”
　　墨如影安慰道：“估计是她偷听了我们的话。”
　　雨女冷清的声音再次从门外传来：“没有。”
　　两人面面相觑，真是信了你的邪，这样都能听到。
　　二人不再说话，准备换身衣服后休憩，务必天亮后能进地下城，能躲一时是一时，最好的是能躲到离开般若地狱，老死不相往来。
　　墨如影在屏风后换好衣服出来时，看到姬卿狂披散着一头如墨的秀发正坐在窗外边，他正借着屋外的鬼火修剪烧毁的头发。
　　墨如影莫名一阵心虚，他走过去抢过姬卿狂的手中的剪刀道：“哥，我帮你修剪。”
　　姬卿狂回头看了一眼墨如影，眼角斜斜地飞起，嘴角眉梢都含着一丝温润的笑意，墨如影整个人一僵，心忽悠悠“咯噔”了一下，一时有点心慌手乱，幸好姬卿狂又回过头，似在认真欣赏外面的风景，墨如影不由随着姬卿狂的视线望去。
　　倾盆的大雨，飘荡的鬼火，隐隐错错的鬼屋，再配上点悲切哀嚎的尖叫声，恩，倒还真是别具一格的风景。
　　墨如影因以前经常照顾师弟师妹，所以梳理头发的手法很好，那些发丝在墨如影手里温顺而又轻柔，他梳理好后换上剪刀，乌黑浓密的发丝被烧了一大半，墨如影剪下焦尾，看着这参差不齐刚到肩膀的头发，一时有些内疚，道：“哥，对不起。”
　　姬卿狂以为他是说头发的事，头也没回，随意道:“没事，你也是无心的，很快就能长起来的。”
　　墨如影道：“并非此事。”
　　在揍完想揍的人，逗完想逗的人，享受着心上人的照顾，外面凄惨的尖叫声虽有点煞风景，但姬卿狂仍非常惬意欣赏着这鬼火中扭曲的鬼脸，此刻听到墨如影的话，一怔，这家伙又在哪给我挖坑啦？不由疑惑中带丝警惕的回头看着墨如影。
　　墨如影半蹲在姬卿狂面前，内疚的直视着姬卿狂道：“哥，婴宁是我妹，她救过我，看是我在照顾她，实则是她在照顾着我那个大家庭这么多年，我是没法什么事都不做就寄希望于等待的，所以即使现在运气不佳落到此处，遭遇任何事，那都是我应该承受的，但这不是你该遭的罪。”
　　姬卿狂脸色越发冷峻，心里火起火落，怎么都按捺不住，终不由冷笑道：“曾经我吃你的，住你的，靠你养着，你不曾觉得有半分不应该，我也不曾觉得有半分愧疚，觉得我们之间本因如此，现在你要跟我分得这么清，是觉得我只适合共富贵不能共患难，是吗？还是说现在你跟墨婴宁才算一家人，我这个外人不该插手”
　　对于曾经晚的那一步，对于年幼时的无难为力，对于后来的疏远，姬卿狂的内心一直是芥蒂的，因为芥蒂，因为在意，所以说出这伤人的话时，自是先伤自己几分，他讥讽的神情中露出几分暗自神伤的心灰意冷。
　　墨如影听闻此言，一时脸色苍白，仓促的想解释，可越急反而越结巴：“不是....不是，我不是这意思，哥，我是...我...我是不想你来这，不..也不是..我...我只是心疼你！”最后一句是墨如影情急下吼出来的。
　　一时两人都愣住了。
　　等反应过来墨如影说的话时，姬卿狂左顾右盼中视线一时不知道往哪放，忽又想到，好歹我也是堂堂的龙族太子，刚被这小子气得七窍升天的，此刻他一句好话就给打发了，这也膩没出息。
　　于是他故作镇定的看向墨如影，一脸平静。
　　墨如影被这一看，以为姬卿狂还在生气，顿时手足无措，他七上八下的接着解释着：“....恩....是心疼你，我愿意跟你共享福，但是不愿你跟着我受罪.....没有跟你见外，就是看着你跟着我遭罪就觉得难受。”
　　多么感人肺腑的一番话，如果不配上墨如影那手足无措认错的神情，姬卿狂想估计自己得感动得热泪盈眶，此刻他心里妥帖之余莫名有点想笑，于是嘴角眉梢藏不住的上扬了几分。
　　墨如影见此，不由松了口气，嘴巴也利索了：“哥，你别生气了，你知道的，我嘴笨心粗，但是我从来没把你当外人，真的。”
　　姬卿狂不由轻佻的一笑，逗弄道：“哦，那把我当什么人了？”
　　墨如影见姬卿狂笑了，不由也跟着心花怒放：“恩，最好的兄弟，最珍视之人。”
　　姬卿狂自是知道自己从出生起就一直被重视，身为龙族的继承人，身为风家的独子，后来的玄武峰大弟子，他一直是备受重视的。
　　但墨如影的重视是不一样，是与身份无关的珍视，没有人会不欢喜这种被人视为珍宝的感觉吧，特别是这个人还是你心上人，反正此刻的姬卿狂是满心欢喜的，嘴角眉梢间笑意浓厚，眼眸灼灼生辉。
　　墨如影在说完最珍视之人后，片刻的失怔了一下，他纳闷于自己怎么会冒出这么一句话，但看到姬卿狂笑得眉目生辉的，不由也跟着满心雀跃，不过雀跃之余又忍不住暗自自得几分，看来哄师弟师妹的活没落下。
　　姬卿狂摸着墨如影的头，颇有点吴道长上身：“既然这样，那之前的话就不许再说了。”
　　墨如影不自在的点了点头，忽要想起一件事，道：“明天万一睡过了怎么办？要不让雨女明早喊我们起床？”
　　姬卿狂迟疑道：“她...行吗？”
　　墨如影道：“试试呗，反正也没见过她睡觉过，我们自己也惊醒点，加上她更保险。”
　　姬卿狂想想也行，便点了点头。
　　墨如影喊道：“雨女，明早天亮之前你能叫醒我们吗？”
　　雨女道：“........好”
　　收拾完毕两人在贴满满屋的符箓中一夜好梦，刚至五更，砰的一声巨响，二人吓得立马从床上蹦起，拿好武器摆好防御姿势，只见雨女站在坍塌的门前一脸慈爱的看着二人。
　　墨如影疑惑道：“雨女，你这是干嘛？”
　　雨女道：“叫醒你们”
　　姬卿狂瞥了一眼墨如影，墨如影尴尬谄笑道：“呵呵，谁能知道她这么粗暴？”说完收起灼华剑，朝雨女走去，见雨女衣服依旧湿漉漉的，奇道：“雨女，你刚出去了？”
　　雨女道：“没”
　　“那你衣服怎么还是湿的，一个晚上了不应该呀，哥，你有带女士的衣服吗？”墨如影回头看向姬卿狂道。
　　姬卿狂感觉地上过于潮湿了，正抬头看屋顶，闻言回道：“没有。”
　　奇了，屋顶也不漏雨，窗户也关着，这水到底是从哪来的？
　　墨如影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哥，雨停了。”
　　姬卿狂收起疑问，走出去，雨女紧随其后。
　　客栈外，雨刚停，薄雾初起，地面的雾生花和肉蘑菇已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魑魅精怪们都已经开始采摘。
　　姬卿狂道：“还愣着干嘛，赶紧的。”
　　墨如影狡诘一笑：“哥，你看我的。”他召出灼华剑，道：“摘”
　　灼华剑幻化成无数枝条，路过拔毛，寸草不留的全给墨如影采摘回来，魑魅精怪们同时站起来看向墨如影，目光凌厉，如果能幻化成箭的话，此刻的墨如影已万箭穿心。
　　浑然不觉已被目光凌迟上万刀的墨如影此刻抱着一堆雾生花和肉蘑菇对着姬卿狂得意的嘚瑟：“哥，怎么样？”
　　姬卿狂一手抚着额头，一手拉着墨如影朝人潮稀薄的地方走去，雨女紧随其后。
　　所幸时间紧迫，魑魅精怪们用目光凌迟完墨如影后，赶紧朝更远的地方去采摘去了。
　　姬卿狂见大家走远，不由松了口气，拉着墨如影蹲下，开始分类整理这些花，墨如影全程懵懂不知自己无意逃过了一劫。
　　扔掉了肉蘑菇和白色雾生花，墨如影抱着一捆红色的雾生花，姬卿狂抱着一捆黄色的雾生花，朝路口的棺材房走去。
　　不愧是棺材房，严实无缝，两人围着转了一圈都没找到入口，后来还是墨如影抱着的红色雾生花碰到了房子，才开了一个小口，两人弯着腰进去一看，里面漆黑如墨，睁眼也白瞎，无奈接着摸索着朝前走去，所幸只一条朝下的路，走了半盏茶的时间，飞来一团鬼火，鬼火里面的鬼脸既也叼着朵红色雾生花，鲜嫩欲滴的娇花让恐怖狰狞的鬼脸，多出几分鬼魅的风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