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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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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曦臣：“……”
这小孩心可真大，真想把他扔地上！蓝曦臣伸出另一只手，扶着小孩的肩，防止他靠到自己身上。
远远看到外院大门，蓝曦臣摇醒怀里的小孩，将他放到地上，道：“外院到了，你自己回去吧。”
明珞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向外院大门走去。走了几步，他想起来什么，想问问美人儿叫什么。可一回头，身后哪还有人影，只有一片黑暗，如噬人猛兽无底洞般的大口。明珞没有惊讶，更没有觉得惊悚，淡定地转身继续向外院大门走去。这是个妖魔鬼怪横行的世界，人类为了对抗这些妖魔鬼怪，自然也会学习、进化，这也是个修仙御剑不再是梦想的世界，那美人儿估计是姑苏蓝氏某个修为高深的弟子。
叩开外院紧闭的大门，夜归的明珞不意外地招来了一通臭骂。骂完后，蓝启文吹着胡子丢下一句：“先去洗漱休息，明天早膳之后自去刑堂领罚！”
明珞乖乖躬身应“是”。
姑苏蓝氏子弟生性好洁，对门下的门生弟子自然也有这方面的要求。在泥地里滚了半天，不洗澡就上床睡觉这种事，在云深不知处是绝对不可能存在的。挨完骂，明珞被值夜的高年级弟子领着去洗澡。只是，现在已是半夜，热水澡是不用想的，明珞只能在春末的寒夜里发着抖洗完一个冷水澡，直冻得脸白唇青。
洗完澡，回到寝舍，明珞蹑手蹑脚爬上床钻进杨之岚的被窝。杨之岚迷迷糊糊醒来，张开怀抱，含糊问道：“阿珞？”
“嗯。”
“怎么才回来？”
“我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明珞伸手抱住杨之岚，打了个哈欠，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杨之岚“嗯”了声，头向明珞靠了靠，也重新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膳后，杨之岚、严言、凌子汐看着明珞在刑堂挨完板子，四人一起去了专门供外院弟子罚抄的思过堂罚抄。昨天晚上睡前查寝时明珞未归，杨之岚三人怕他受罚，便撒了谎说明珞出恭去了。明珞昨天半夜自外归来，这谎言自然被戳破了。在云深不知处，说谎和包庇犯错的同门都是要受罚的。
姑苏蓝氏外院每个月有一天的小假，每三个月有三天的大假。这天正是小假，早膳后，明珞四人晃到离外院最近的山溪，找到靠近上游的一块空地，各自寻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
外院，不，整个云深不知处的伙食，味道都难以形容。吃了一个月“药膳”的明珞四人忍无可忍，打起了云深不知处山溪里的鱼的主意。哪知时运不济，两次摸鱼居然都被同一个人逮个正着！这人还是个熟人，正是上次迷路时，送明珞回外院的人！
生存压力下，明珞将羞耻、面子和领路之恩都抛到了脑后，又是卖萌，又是巧言善辩，硬是言语挤兑得那人答应给他们送吃的！四个小萝卜头这会儿就正在和那人约定好的时间、地点，坐等投喂！
百无聊赖中，四人用闲聊打发时间。
……
一个时辰过去，四人说得口干舌燥。严言拿树枝戳地，忍不住怀疑，道：“那人该不会不来了吧？”
凌子汐和杨之岚向山顶的方向张望，道：“应该不会吧。”
明珞已经开始物色溪水里的鱼，阴森道：“他要是不来，我们就抓鱼吃！”
“嗯，好！”这个提议得到了其余三人的一致赞同。
“小家伙们来得挺早！”
几乎是他们话音刚落，就从山顶方向传来了这个熟悉的温和声音。四人齐齐转头望去，一下子跳起来，一窝蜂冲上去，围住来人，参差不齐地见礼：“见过公子！”
见完礼后，又七嘴八舌埋怨道：“哥哥，你怎么才来？我们都等半天了！”
蓝曦臣顿住脚步，笑道：“我要是再不来，溪里的鱼是不是又要遭殃了？”
相互对视一眼，四个小萝卜头默契地齐声喊：“没有——！”
这帮小淘气鬼！蓝曦臣忍不住抬手揉了揉明珞的脑袋瓜，将手里的一串纸包递给四个小萝卜头，笑道：“给！”
“哇——谢谢哥哥！”严言跳起来，一把抢下纸包，四人围到一边，蹲下身迫不及待拆包开吃。
看着围成一圈，小脑袋瓜凑成一堆的四个小孩，像极了分食吃的小猫，蓝曦臣心里的一点不愉烟消云散，微笑地坐到旁边干净的石头上，等着他们吃完。
将所有纸包一扫而空，四人意犹未尽地舔着唇、打着饱嗝。在蓝曦臣面前排成一排，乖巧地恭恭敬敬见礼，道：“谢过公子！”
蓝曦臣微笑颔首，温声道：“云深不知处境内禁止杀生，以后不可再犯！”
“是——”四个小萝卜头乖乖躬身答应。
直起身，明珞转了转眼珠子，得寸进尺要求道：“那哥哥以后还能给我们带吃的吗？外院的膳食真的太难吃了！”
蓝曦臣忍不住抬手轻轻给了小孩一个爆栗，道：“非是外院膳食难吃，云深不知处的膳食皆是如此，习惯就好！”
一听“习惯”，四个小萝卜头同时苦了脸。明珞张嘴想说什么，蓝曦臣提前开口，道：“你们要是再调皮，我可真要和你们院首谈谈了！”
四个小萝卜头顿时噤声，不敢再放肆。
蓝曦臣站起身，见小孩们耷拉着脑袋的样子着实可怜，又抬手摸摸明珞的头，道：“好了，快回去吧！莫要乱逛，免得在山林里迷路。”
嘱咐完，蓝曦臣便率先转身离去。
目送那道白色的身影渐行渐远，很快就被茂密的树林遮挡，再无踪影。明珞收回目光，怅然若失地低下头。虽然见过几次，但他还是每次都被这人的美色惊艳。一见到他，眼珠子便像是长在他身上一般，拔都拔不下来。人怎么能长得像他那么好看呢，仿佛月光修炼有成，凝聚成人，却不带一丝妖气，只余一身书香墨韵！
“阿珞，回去了！”
“哦。”回过神，明珞抬脚，跟在同伴身后，却怎么也提不起精神。那美人儿，他怕是再也见不着了吧！
圆月高挂天边，光芒遍洒大地，世间万物都笼上了银色轻纱，格外迷人。万千星子点缀在夜空中，闪着细碎的光，连成一片，几要与月光争辉。夏日的夜晚，各种虫鸣远远传来，忽高忽低，反倒衬得周围更安静。夜露润湿了空气，和着草木香气，沁人肺腑。如此夜色，反正也错过了云深不知处的宵禁，蓝曦臣不急着赶路，沿着山溪缓步慢行在林间，专心欣赏这月色和夜景。
行到半山腰，明亮月光下，溪边大石上，一个小小的身影抱膝埋头，浑身散发着与这宁谧美好的夜晚格格不入的哀伤难过。蓝曦臣刻意加重脚步，上前到离大石一丈远处，和声问道：“小家伙，你怎么了？”
听到这个似曾相识的声音，明珞抬起头望过去，迟疑道：“美人儿？”
他一抬头，蓝曦臣就后悔了，怎么又是这小孩！暗叹一声，他上前几步，道：“唤我哥哥！你这是又迷路了？”
眼前的人影没有消失，还在说话，他不是在做梦！明珞回过神来，拉起袖子擦干净脸，这才看清楚站在面前的人，果然是那个每次出现都能占据他所有目光的美人儿！回想起对方的问题，他起身行礼，摇摇头，瓮声道：“哥哥！没有！”
蓝曦臣一阵不适，顿了片刻，才又道：“没有迷路你为何哭？”
明珞低头看着鞋尖，沉默半天，忽然问道：“哥哥，妖魔鬼怪一定是坏的、必须除掉的吗？”
蓝曦臣：“当然！”
“可是，”明珞收紧五指，紧紧抓着衣服，声音发颤，问道：“要是斩妖除魔的时候，遇到比妖魔鬼怪更坏的人，我们要怎么办？”
蓝曦臣一时语塞，哑然半天，坐到大石另一边，抬手示意小孩坐下，安慰地摸摸他的头，柔声问道：“小家伙遇到何事了？若不介意，说给哥哥听听！”
明珞让出些位置，点点头，说起这件不怎么令人愉快的事。
每年新生入院三个月内，姑苏蓝氏外院都会精心挑选一个距离近、危险性小的夜猎对象，带着新生开开眼界。不久前，明珞这批新生就跟着外院的郑先生去了姑苏城，上了这进入修真界的开蒙第一课。这次外院挑选的对象是个新成形的女鬼，只吓人，不害命。只是这女鬼原本只在夜里出来吓人，最近却连白天都不消停。郑先生跟小萝卜头们分析，这女鬼应该是有什么遗愿未达成，才不愿意去投胎，它频频作祟，是迫切想完成愿望的表现。
这原本是个很容易搞定的夜猎对象，但询问过详细情况后，郑先生脸色不好看了，责问事主道：“你来云深不知处求助的时候怎么没说那女人死的时候怀着孩子？”
正在大倒苦水的男人一愣，反应过来，茫然问道：“呃……这事，很重要吗？”
郑先生不答，脸色却更黑了，却也知道这男人只是个普通人，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若死的时候怀着孩子，母体死了，胎儿多半也保不住，那女人死了之后，就不单单是女鬼那么简单，而是母子煞，大凶之物。别说护着一群孩子，他自己单枪匹马的，都很可能交代在这里。想通这些，郑先生当机立断发了信号弹，请求支援。之后嘱咐事主为新生们准备晚膳，自己则静等天黑。
明珞扯了扯杨之岚的袖子，悄声道：“我去出恭！”
杨之岚没在意，点点头。
脱离众人视线后，明珞却并没有去恭房，而是寻了个落单的下人，上前去攀谈起来。
按照事主的说法，女鬼名叫李翠娥，是他的原配妻子。因为生了两个女儿，受不了婆婆嫌弃，便和人私通，还怀了孩子。又因为和姘头私奔，死于非命，化作女鬼回来作祟。明珞觉得这个说法疑点重重，最大的疑点就是那个男人的态度。作为一个被戴了绿帽子的男人，那个事主对“奸夫”的所知太少了、态度也太过冷淡了，除了知道有这么个“奸夫”存在，“他”让自己妻子怀了孕，其他一无所知。这很不寻常，这件事绝对另有内情。
两个时辰后，云深不知处的支援赶到，是两个门生带着两个内院弟子。此时已经入夜，那母子煞随时有可能出来作祟，郑先生带着四人聚在后院商量对策。
觑了个空子，明珞去后院，汇报了自己探听到的消息，道：“郑先生，那位吴公子在说谎！方才我出恭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下人的谈话，和吴公子说的完全不一样！”
郑先生好奇，问道：“哦？你听到什么了？”
“李翠娥根本就没有与人私通！她因为生了两个女儿，没能生下儿子，遭到婆家的咒骂和殴打。本来为了女儿，自己又无处可去，李翠娥一直忍气吞声、委曲求全。谁知那吴公子在外有了姘头，想休了原配妻子，娶那女子。可李翠娥贤良淑德、孝顺婆婆，寻不出错处，还怀了孕，吴公子一时没办法休了她。最后，他竟然丧心病狂地将李翠娥毒打了一顿，半夜丢到荒郊野外，对外谎称妻子与人私奔，导致李翠娥死于非命！”
郑先生五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满脸厌恶和愤怒，脸色黑如锅底。一个内院弟子忍不住，骂道：“简直是衣冠禽兽！”
可是，这个消息除了更加说明那对母子煞不好对付之外，并没有什么卵用。如此深仇大恨，李翠娥化作厉鬼凶灵回来报仇雪恨，太正常不过了。至于用亲情感化李翠娥，别开玩笑了，如此禽兽不如的男人，还能指望李翠娥念着夫妻情分不成！
“不对！”一个门生皱眉，道：“那李翠娥死得如此冤屈、凄惨，又是母子煞，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见血？这说不通！”
经他这一提醒，其他四人凝重的表情松动开来。郑先生托着下巴，沉吟道：“你的意思是，李翠娥回来也许……并不是为了报仇雪恨，而是有其他的遗愿？”
五人低头苦苦思索，另一个门生忽然抬头，问道：“女儿！李翠娥的两个女儿呢？”
郑先生抬起头，皱着眉，道：“男女有别，我不便打听女眷的情况。我们这就去问问！”
这“问问”并不顺利，五人轮番好一阵威胁逼供，姓吴的才吞吞吐吐、支支吾吾地说出自己两个女儿的下落。因为嫌弃女儿不能传宗接代，为了讨好姘头，这畜生竟将自己的两个亲生女儿都卖进了青楼！
五人看着姓吴的眼神跟看着一坨屎一样，明珞也是恶心欲呕、脸色发青。对这姓吴的一眼都不想再多看，郑先生五人又回到后院，商讨下一步行动。
母子煞不好对付，他们又要照顾新生，郑先生五人无法分头行动，便只能等李翠娥出现，先问灵，看情况明天白天再去找李翠娥的两个女儿。
问灵的结果不出所料，李翠娥回来果然只是放不下自己的两个女儿，想确认她们过得好而已。也许对她来说，死亡是一种解脱，并没什么好怨恨的，她唯一担心的，是两个女儿孤苦无依、无人照顾。郑先生五人很快就和李翠娥达成了协议，他们负责找到李翠娥的两个女儿，见过女儿之后，李翠娥就要乖乖去投胎，不得再逗留人间。只是李翠娥思女心切，强烈要求郑先生五人立刻去寻找它的女儿。郑先生等人却似乎不是很情愿，坚持明天白天再去找。双方僵持不下，李翠娥的情绪越来越激动，随时可能失控。
躲在暗处的明珞看得着急，狠狠心，咬牙一跺脚，冲了出去，冲着女鬼喊道：“美女姐姐，美女姐姐！我们是为了两个妹妹好，才要明天白天去找她们的！现在大晚上的，两个妹妹一定睡了，我们这会儿去找她们，会吵醒她们的！晚上没睡好，两个妹妹明天白天会难受的！”
“难受？没睡好会难受？”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李翠娥呆呆地重复着问道：“阿琳、阿琅没睡好会难受？”
明珞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连连肯定道：“是啊，是啊，没睡好肯定难受！我以前试过，没睡好，可难受了！所以，我们要明天白天再去找两个妹妹，为了让她们睡个好觉！”
“哦，那我不能让阿琳、阿琅难受，那就明天白天再去找吧！”
说着，李翠娥半透明的身影渐渐淡去，周围刺骨的寒意也随之潮水般褪去。郑先生五人一时回不过神来，保持着警惕的姿势，还直直盯着李翠娥刚才站的地方。夏季的凉风吹过，明珞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一个内院弟子回过神来，看向明珞，愣愣问道：“你刚才唤它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