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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涝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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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去看沙发底下的东西——一个都没少。
而且不对啊,那玩意走路是没有声音的。江安语和暮潇交换了一个眼神:
是活人?
暮潇刚想动,江安语拦住了她:
“我去看看,万一是调虎离山呢?”
毕竟吃过两次亏,谨慎一点总没错。
只是没想到这合理的安排却令暮潇一时半刻有些犹豫,江安语转了转手中的枪,自信的说:“安啦,没准就是马玲玲想上厕所瞎跑呢?”
等她走到楼梯口,二楼到三楼只走了一半,果然照到角落里有一个把自己缩成一团的黑影,整个脑袋都埋在自己的臂弯里,跟一只仓鼠一样,一叶蔽目自我欺骗,以为这样别人就看不到她了?
“干嘛呢?”
江安语走上前推了推,吓得马玲玲一颤。
转过来的脸皱成一团,八字眉眼泪鼻涕含了一把,江安语曾料想过她很狼狈,但这也太丑了:
“你没事吧?”
得到关怀的那一刻,马玲玲的眼泪和鼻涕就触不及防喷了出来,彻底破防了:“我憋不住了……之前喝的那杯生姜茶,我太想上厕所了……我真的憋不住了……”
“……”江安语向下指了指:“那你就去呗,暮潇在二楼呢。”
马玲玲难耐的动了动酸麻的腿:“可是太黑了,我怕的要死……而且那东西不也在下面吗?”
江安语向上指了指:“那你就上楼呗。”
马玲玲:“我不敢。”
江安语“啧”了一声,告诉她实在害怕就把手机打开:“你上完厕所,去一楼看下总电闸,如果不是跳了就找人来修。”
“什么是总电闸?在哪里?什么叫跳了?”
马玲玲抽了抽鼻子,江安语看她一副我是傻帽的样子,也不欲多说:“一楼请找王阿姨。”
然后拿过了马玲玲的手机,几下就打开了APP。
这一举动让马玲玲多少有些惶恐:
“这不行吧,手机有光我也怕的……这样不就被发现了?”怕鬼怕黑又怕光,基本没有用,说的就是她了。
“真不行的,要不你还是陪我去吧……”
话还没说完,只听得手机里的歌曲软件开启,接着一阵梵音极其嘹亮的唱吟了出来:“南無阿弥陀佛~南無阿弥陀佛~”
原来是江安语为他点播了一首佛教圣号唱诵。
马玲玲:“……”
“怎么样,还怕吗?”江安语用眼睛夹她一眼,“唵嘛呢叭咪吽!”
马玲玲:“……”
你别说就在这空空荡荡的楼梯上,回荡着圣光普照的洪亮声音,一遍一遍真洗脑,氛围还真不一样了……
她艰难的捂着肚子直起身:“那,那我直接去一楼上好了……”
江安语向上爬楼梯,准备去找找有没有画的线索,没走两步她又觉得不对劲,倏尔折返回来,喊住了马玲玲:
“等等……刚才上楼的是你吗?”
“啊?”马玲玲的目光越过楼梯扶手,很是茫然,想了想摇摇头。
江安语不自觉蹙起眉:“刚才是谁上去了,看到了吗?”
马玲玲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崩裂,逃避似的猛摇头,江安语一看就觉得歇菜了:
“你刚才一直在这里蹲着,有个人从你旁边上去了,你知道吧?”
马玲玲自己也不是很确信,在回忆中不断怀疑自我:
“好像是……可是太黑了,我埋着头什么都不知道……”
“呵呵。”不知道。
江安语的表情也出现了一瞬间的崩裂,简直怒极反笑。
这托马的这么重要的事情,你连看都没看一眼,而且我不问你就压根不提了?
江安语不想骂人,可她确实也太!草!包!了!吧!
“我当时……真的太害怕了……实在不敢。”马玲玲看对方脸色不对,还想解释一番,被江安语一根手指头按住脑门。
“你下去,找到王阿姨后给我发个消息,能做到吗?”
马玲玲乖乖的点了点头,像受了什么暗示一般拿着手机机械的伸着胳膊抬着腿下楼去了。
江安语望着她的背影暗暗盘算:
暮潇、她自己、马玲玲、王阿姨……
布置现场之前已经嘱咐过阿姨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待在保姆房等她们的消息。
按照道理来说,她不应该独自一人出来才对。
难道是这栋别墅里……有了第五个人?
想到这里江安语不敢耽搁,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三楼,把每个卧室的门都打开来看过,衣柜、床底、窗帘后,凡是能藏人的地方都翻过。什么都没发现后又直奔四楼,四楼的楼梯口旁有一个小门,如今那个马玲玲口中诡异的储物间果然大敞着门,阵阵凉风从里面吹出来,发出嘶嘶哑哑的声音,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
江安语心里咯噔一下,直觉告诉她,画就在这里,人也在这里。
她深吸一口气,灌满水枪里的水,小心垫着脚进去了。
屋子里一排排的博古架遮蔽了视线,江安语只能透过其中的缝隙去观察,每转过一个空的拐角,水枪把上就会多一道汗渍。
墙上的大窗户跟储物间的门一样都是大敞开,风卷着白色窗帘上上下下,像一条不安分的幽灵。
似乎马玲玲的房子里,到处都是这种纯白“标配”。
江安语走到了正中央的货架边,远远看到原本失踪的画作好端端的挂在原来的位置,脚下终是没抑制住有了响动。
这一点动静,在幽静的只有簌簌风声的屋子里格外明显。
但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待走近仔细一瞧,一口冷气抽入喉腔差点发出声音。
那画里的牛头提的灯芯,分明已经变成三个人,惊悚扭曲的第三张脸,赫然像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妇女。
这时一股粘腻湿冷的感觉爬上脊背,寒毛耸立,冷的几乎要将骨头冻住,江安语猛然回头,视线正对上站在窗户前的一个“人”——
一个极其突兀的出现在月光下,黑如墨的鬼影。
王阿姨?
不……已经不是王阿姨了。
那鬼影戴着一个尖头三角蓑笠,身上像是刚从河里捞出来的那般潮湿,水还能顺着蓑笠的边缘往下滴,脚下淌了一片。
她就站在那里,刺骨的寒冷便是从这样潮湿的水雾中传来,几欲将整个房间包裹。
江安语微微动了动手指尖,想要扣动扳机,对方就有所察觉似的发出了极其刺耳的尖啸,像被掐着嗓子的人凄厉一吼,震的玻璃都在发颤,又像用手指甲使劲刮擦黑板的声音,噪的人抓心挠肝。
与此同时,蓑笠滴下的水滴全部凝成了尖锐的冰刺,直直朝着江安语刺来。
情急之下,江安语只得踢翻了放满古董的博古架当做盾牌,才堪堪没让密如骤雨的冰刺近身。但只是权宜之计,随着双方距离的拉近,她的水柱完全没法抵抗带刺的冰,即便几股连射,勉强消融,掉在地上,混着冰碴,无论她怎么试,都无法再为自己所用。
如果说前面两个只是泡了十天半个月肉身有所“膨胀”的小鬼,这个被王阿姨替换出来的涝鬼就像是沉了多少年的老阴尸,带着白骨一般的利刺和深潭的寒气。
饶是擅水的她也觉得十分棘手了。
眼见情势不对,想走却为时已晚,由于冰刺和水枪的混战,地面积了大片水渍,拦住了通往大门的退路。
江安语试着跟涝鬼来争夺地面水滩的控制权,一人一鬼脚下的水就像沸了一般蒸腾起来,按都按不住,一会儿结成冒着寒气的冰,露出尖刺,一会儿又融化成水,聚拢成一把水枪的模样。
斗法让江安语累的直喘气,额上青筋暴露,全靠着死撑不退占了一点上风。
很快,聚拢成形的水枪发射了一条小龙一样的子弹,直冲着涝鬼而去。只听对方触不及防一声尖啸,震的江安语耳膜和心脏巨疼,痛苦的直想捂耳朵。
马的,这厮又能打又会叫还知道偷袭!
勉强维持形态的水枪哗啦一声就散了,唯有小龙像离弦的箭一般射了出去,眼看就要碰到黑影,江安语还来不及高兴,心头一凛。
哪里不对。
此时,一顶黑色的蓑笠已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头顶,那冰冷阴森的气息仿佛让人置身幽暗的江底,浑身也跟着散发出一股腐烂衰败的气息。
戴上它,无数的腐尸在招手。
戴上它,成为它们的一员,永囚深渊。
黑暗笼罩,一条巨大的粗黑铁链宛如实质般套在了江安语白皙的脖子上,一收紧,窒息压抑的感觉如坠深海。
危急时刻,脖子上的那个红布包突然烫了起来,灼热的温度仿佛要在锁骨上留下印记,疼得她一激灵。
突然金光一闪,三颗十二瓣的红色金刚菩提子射到了江安语的头顶,直将那顶湿透的黑蓑笠射了个对穿,双双应声落下。蓑笠干巴了,迅速褪色,渐渐连编织的破落莎草叶子纹路都清晰可见,最后随着地上消失的水渍慢慢散成了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