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灵（刑侦）》揽山月

5、第 5 章

　　“你笑什么呢？”

　　陆谨后背右侧受着烫伤，上身有些不太自然的侧向驾驶座，除此之外其他肢体十分放松的舒展着，唇边挟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本就有些清秀的面孔，显得愈加柔和内敛。文颂余光一撇，感觉心尖上冒出来几只蚂蚁，酥酥痒痒的爬来爬去。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笑？”陆谨下意识的垂下嘴角，将头往另一侧偏了偏，闭上了眼睛。

　　文颂眉头一挑，心道：“还是个害羞的……”迅速伸手按了几下，随即车载音乐响起“想去远方的山川，想去海边看海鸥……白云挂在那蓝天，像你的微笑……你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样，把所有的烦恼所有的忧愁，统统都吹散……”

　　陆谨：“……”

　　还单曲循环！

　　第三遍一开头，陆谨就绷不住了，“噗嗤”一笑，迅雷不及掩耳的伸手拍关了音乐，有些无奈的笑道：“你少放点幺蛾子行不？”

　　文颂硬凸了一个不明所以的神情，睁大眼睛看了他一眼：“嘿，你这人，我就放首歌你想哪儿去了……”

　　“好好好……我累了，想睡会儿……嫌吵，嫌吵……”陆谨赶忙逃也似的伸手覆上眼睛，快速装睡。

　　文颂识相的转过头，一拧方向盘，把车拐上了盘山路，不出声儿的提了提嘴角。

　　也许是确有点累了，陆谨竟真的打了个盹儿，迷迷糊糊的看到窗外树枝上的积雪，映着夜色泛着淡淡的月白，原来自己正走在县局的楼道里，几步远的卫生间亮着灯，他一脚踏了进去。正洗手的时候，身后一扇门打开，玻璃中映出了一个英挺帅气的男子，那人站在他身后好似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之后洗手，烘干。就在他要转身出门的时候，身后突然袭来浓烈的酒味，那人一把抱住他转了个身，他猝不及防，直接被按在了墙上，只听那人傻傻一笑说：“陆副队，我喜欢你很久了……”

　　与此同时，里间一扇门内闪出了提着裤子的蔡鹤，门外转来了说笑的安知南和展涛，几个人同时呆呆的望向了这诡异的一幕……

　　“到了！”文颂喊了一嗓子。

　　陆谨倏的睁开眼睛，有那么半秒钟，他没搞清楚他在什么地方，车子停了，惯性带的身子稍稍往前倾了点，之后又快速的倒进靠背，背上的疼痛瞬间刺的他一个激灵。

　　文颂清嗓子的咳嗽声传来，他猛地想起方才的白日梦，脑子里忽然间蒙了一层不清不白的尴尬，好半晌，他才放下附在眼睛上的手。

　　文颂眼尖的如同激光扫描机：“陆副队……你这脸色，白里透红的，像是做了春梦啊”

　　陆谨：“……”

　　六点刚过，车子停在了一个山梁上，文颂摸起手机，对着山梁下的一个村子抬了抬下巴：“咾，就那儿！喂……老宋哥，我派出所小文……哎……我现在你们梁顶上，不知道从哪条路绕到你们村……哦，我就找那个谁宋连泰家，找他打听点事……哦，那好啊，麻烦老哥……啊？是是，一辆黑车，你看见我了……嗯……嗯……好好，我知道了，马上到！”

　　文颂挂断电话，松了口气，陆谨问道：“好不好走，下去有没有地方停车？”

　　“陆副队！”文颂转过脸，眼角弯了一个暧昧的弧度：“你呢……可以继续当你的睡美人，我保证，再难上的山也不成问题……当然，你要想唱个小情歌来助兴，我洗耳恭听。”

　　陆谨笑道：“当我没问……”

　　山里的村庄，都是阶梯型的，家住上边的人站在大门口，就可以把下面好几层的院子看得清清楚楚。文颂把车停在了村委会院子里，二人跟着村主任老宋向宋媛家走去。

　　老宋指着下面的一个院子：“那个就是，小两口都在城里打工，老两口还有两个娃娃在家里。”

　　文颂看着那崭新的琉璃瓦和水泥院子说：“呦，刚修的一院房啊，得十来万了。”

　　老宋说:“可不是嘛，老汉说加上屋里的家具，快十五万了，把人修吃力了，积蓄花完不说还欠着债，两口子过完年就打工去了。”

　　陆谨问道：“哦，那确实不容易，哎……老宋哥，不是三个孩子吗？”

　　“大的女孩在县里上高中，假期才回来。二女子在三中，就星期六星期天回家，所以家里就剩个上五年级的儿子。”老宋说着下了一个土坡，转了个弯。

　　文颂问道：“那二姑娘最近回来过没？”

　　“哦……二姑娘这几天好像都在家吧。”老宋一脚把路中间的一坨牛粪踢到了墙根。

　　陆谨和文颂一听，互相看了眼，就听老宋又说：“好像是有两个星期都没上学了吧。”

　　“那为什么没去啊？”陆谨皱着眉头问。

　　“说是那房子里有啥不干净的东西，把娃吓着了。”老宋在一个门前站定，上前拍了拍，直接推门走了进去，边走边喊：“三爸……三爸……”

　　文颂跟在身后：“你们是亲房啊？”

　　“就这几家子人，同姓都沾点亲，这是我远三爸，和我爸堂兄弟，同一个爷。”

　　这时正屋门里出来个瘦瘦的女孩儿，穿一件枚红色的半袖衫，牛仔裤，扎着马尾，两个脸蛋有些明显的高原红，怯生生往那一站：“大爸，你来了……”

　　姑娘说着掀开了门帘，往旁边让了让，老宋招呼着陆谨和文颂进了屋。屋里右边一方大土炕，靠墙一排立柜，正中间挂着一幅字画，左边茶几沙发，收拾的挺干净，茶几上还放着书和笔。

　　“媛媛泡两杯茶，你爷你奶呢？”老宋连问带吩咐。

　　小姑娘说:“我爷看戏去了，就冯家湾的自乐班。我奶说快下雨了，到场里去堆麦柴，应该快回来了。”

　　“这是我们镇上派出所的同志，有点事情来问。”老宋说着接起电话，不耐烦的说：“我这忙着呢，你等等撒！”

　　陆谨把证件让小姑娘看了看，就对老宋说：“老宋哥，你先忙你的吧，我们问完了就去村委会找你。”

　　二人自打看见这姑娘站在面前，就知道这趟白跑了，但既然来了，还是找个由头聊一会儿的好。

　　文颂在院子和后院里转了转，发现这家里不久前应该安过土，各个房门的门框上都悬着一张颜色未褪的符，底下还压着一张旧得。转完了进正屋，就见陆谨刚给那小姑娘讲完一道数学题。

　　陆谨问道：“听懂了没？”

　　那姑娘淡淡一笑，点了点头：“听懂了。”

　　“在家这么看书，有些看不懂也正常，怎么不去学校啊？”

　　那姑娘脸色一变，半天没吭声，文颂刚想问她是不是受同学欺负了，话还没出口，就听那姑娘吞吞吐吐的说：“我……不敢去……”

　　陆谨：“不敢去？为什么啊？”

　　那姑娘眼眶一红，就要哭，这时外头大门响了，姑娘抽抽鼻子往屋外喊：“我奶回来了……奶奶，奶奶家里来人了……”

　　“我刚碰见你大爸，给我说了。”门帘一掀进来个弓着腰的老太太，姑娘扶着她坐在了炕边上：“你们坐，老头子不在，你们问啥我个老婆子也不知道。”

　　“没啥大事，大娘。”文颂跟那老太太说：“就是学校那边说，有几个学生反映住宿的地方不安全，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们到处打听了一下，说是媛媛也碰上过，所以就来问一下具体情况，这不都是为学生的安全着想吗。”

　　老太太一听，好似十分不相信，瞪大了浑浊的眼睛，问道：“还有别的娃娃碰上了？”

　　“呃……是啊，好几个呢……”文颂一本正经的说。

　　“那这么说不是报应啊……”老太太突然有些咬牙切齿：“我还以为是那丫头遭报应，把我家媛媛连累了呢。”

　　“啊……报应，什么报应啊，报应谁呢……大娘这到底怎么回事儿？”文颂直觉不太对，接着问老太太。

　　“还能是谁啊，就梁家沟那私女子，一点都不检点，害了我们家不说，还连累媛媛被吓成那样……呸，想起来我就来气。”老太太抬头看着孙女，一脸的晦气：“你看看，都是你交往的好东西，竟然还连累这么多。”

　　“奶奶……她也挺可怜的，那晚直接就……就……那样了，你就再别说了……”小姑娘小心翼翼的劝解。

　　“我呸！”老太太一听脸都紫了，“啪！”一巴掌打开孙女的手：“你就是个不成器，没轻重的东西，她就算死了，她老子娘都不敢吭一声，还有你给她说好话的份呢。”

　　这句话哄一声砸下来，陆谨和文颂瞬间对视一眼，两人心思电转，文颂赶忙压下老太太抬起的巴掌：“哎……哎……大娘，大娘，有话好好说，咱不打闺女昂。”

　　陆谨抬头看了看挂钟：“媛媛，都七点了，去给你奶奶做饭去，快去快去，别惹奶奶生气。”

　　小姑娘前脚抹着眼泪出门，陆谨后脚跟着到了厨房，给那小姑娘打下手。小姑娘红着眼：“不用帮忙，你上屋里去等，我自己来。”

　　“没事，媛媛，眼看要下雨了，我两一时半会也走不了，闲着也是闲着……哎，你少活点面，我们两不吃饭，你大爸那边给我们留着呢。”陆谨把小姑娘手里挖的面倒掉了一半。

　　“哦，那我就不给你们做了……”

　　“嗯……媛媛，你能告诉我你看见脏东西的那晚是哪天吗？”

　　小姑娘和面的手顿了顿：“那天正好王文洁过生日……好像是5月23号……嗯，对，应该是星期四。”

　　陆谨查了一下日历，心头一跳，看着宋媛的眼睛说：“对，那天就星期四！你那天都做了什么，和谁在一起，什么时候看见脏东西的……不用怕，我是警察，你告诉了我，我才能找到那个脏东西。”

　　宋媛沉默了好半天，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那天放学，班上好几个同学都去给王文洁过生日，所以我记得很清楚。她也叫我了，可我不舒服，就没去。我和那个……梁……梁晓静就回了宿舍……大概十一点多，窗子外面有一只野猫，一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