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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你喜欢就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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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时舟说的好听。
可据她从府里丫鬟小厮听来的却不尽相同,听说开了花的竹子,便会迅速的枯萎下去。
对很多以竹为生的人来说,只会是灾难。
更何况,听说竹子开花一般只有两种原因,一种则是寿命到了,竹花只是它们青翠一生最后的绚烂。
而还有一种,却是人们都不喜的一种。
没有足够的水分,竹子枯萎,只能说这个地方——将旱。
非是人祸,却为天灾。
谢葑瞄他一眼,没搭理。
自觉是离谢时舟这种心机深沉,惯喜睚眦必报,有时脑子又诡异非常的人默默远了一些。
府里的老厨叫人收了竹子上的竹米,据说是极大补物,当即便使人去壳清洗了要熬粥。
日头快要升起来了,谢葑看人还没走,眼角余光瞥到他银色的护腕,还有垂下袍摆上杏金暗纹,皆是隐隐闪着璨目的光亮。
她在心底琢磨着,一边想今日谢时舟是抽什么风?竟连自己一年来的坚持皆是化作泡影。
一边又想,自己该找个什么借口,才能委婉的提醒他该去练武场了的事情。
眼神无意瞄到还未结果,被摘下的竹花。
谢葑心下一顿。
总不可能是因为这竹米难得一见,所以尽在这里等着了?
谢时舟竟然是这么没有原则的人吗!
谢葑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这个三弟的心思太难猜,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谢时舟这几年越发显得身姿修长,少年意气,谢葑总忍不住咬牙,明明吃的是一家饭,偏生周身的气质却截然不同。
想到府里小厮丫鬟看他满是崇拜或是春心荡漾的眼神,当面对她时又一副恭恭敬敬,她明面上好歹也是南州第一翩翩佳公子,还比不上一个未十五的小子?
谢葑看的心梗,这老天爷偏心的也实在太过分。
不过眼角余光看见庶房的二弟谢显仁房里的丫鬟红柳,对比如今二弟如今的体型身姿,谢葑默了默,把心底的所有想法都压下去。
恐怖,老天给的待遇都是分人的。
厨娘已经收拾了一筐,竹米不似寻常吃的精米模样,个子都圆滚大了一些。
谢葑快步走过去拦了人。
“见过大少爷。”厨娘弯身行礼。
谢葑摆摆手,看着面前竹筐的竹米,不顾表面还带着点灰尘直接上手抓了一小捧放在手心看着,凑近还有股淡香。
“《本草》谓其能‘通神明,轻身益气’,我倒是从未见识过,早上细粥便这个吧,去老爷院里送去。”她沉吟着分配,“姨娘自年前,身体总是好不全矣,来回折腾着也是难过,既是竹米有这诸多好处,便姨娘院里单独送一碗。”
回头,余光瞄见谢时舟踱步过来的身影,谢葑顿了顿,脸上扬起笑,说:“我瞧三弟看了好一会儿,竹米难得,三弟可也要尝尝鲜?”
谢时舟看谢葑琥珀的眼睛眯着笑,忽然觉得像极了春日他院里开的那片白芍。
摇摇曳曳的,莫名惹的他有些心痒。
手指不自觉微微弯起,他忍不住眯眼:“竹米数量不多,都分了,你可够?”
“嗯?三弟说什么?”
周边有些吵,谢葑没听清,就又问了一遍。
“你……”
谢时舟刚要重复开口,忽然收回视线,他猛地止了话头,话音一转有些硬邦邦的道:“你都说了竹米难得,还有诸多好处,我为什么不要?”
说着,他看向一旁的厨娘,说:“既然如此,除了老爷那里,还有黄氏那里备着,若是不够的话,率先往我院里送去。”
这意思就是如果竹米真的不够的话,黄姨娘那边除外,反正二少爷谢显仁那边有没有就不确定了。
厨娘看谢葑一眼,见大少爷面上并无异色,不由低头应是。
等看着厨娘拿着筐的身影消失在长廊拐角,谢葑久久无言,不禁抬头看了眼谢时舟。
谢葑想,这样明目张胆的排斥,依着二弟的性格,怕是会闹的更狠。
谢时舟一点也不在意。
“既说了竹米难得,二哥向来尊长护幼,想来肯定也宽宏大度,不意和我们争的。”
他顿了下,看着谢葑似笑非笑,目光带着挪邪,说:“再说了,大哥最开始想到的,不就是没打算有谢显仁的份?”
明明是反问的语气,偏被谢时舟用带着挪邪的平静语调说出来。
面对谢时舟清淡的叙述,谢葑原本并不觉得自己想法有问题。
现在被谢时舟光明正大的指出来,谢葑再是理直气壮,却也忍不住脸颊微微发烫,白皙脸颊渡着晨起的温恬金光,此时微微泛着红。
一层细细的绒毛都仿佛写满了温柔。
想到自己的猜测,谢时舟的视线忍不住往谢葑看着白生生的耳尖望去。
嫩生生的,像极了他最爱把玩的那块白玉。
谢葑:……
虽然她也确实是这么想过,但是也不至于这样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提出来,于人际关系的交往有碍。
再者,她的原意是最后总会往二弟院里送一份的,只不过顾及先后不一样。
这就像是给一群女子送宫花,供她们每人挑拣一样。
虽说是一样的宫花,只不过最后的那人却连挑拣的资格都没有,心里肯定不免有埋怨。
但谢葑跟谢显仁来往不少恩怨,也不怕他气,哪怕一样的东西,她也要安排着最后再给谢显仁送,就欺着他了。
谢时舟看她一眼,轻嗤一声,少年锐利的眉眼惊艳他人,“做都做了,还想着遮掩?”
府里谁不知道谢府的嫡亲大少爷和庶二少爷不对付。
与其这样明里暗里的挑拨,不如直接挑明了就是要欺他,看谢显仁到底敢不敢说一个不字?
只不过平时谢葑的形象太好,而那谢显仁跟个没脑子的一样,张扬跋扈的,丝毫不得人心。
所以平时府里有什么踩高捧低的事情,只要不是什么大事,像二少爷拿银两出去赌了个血本无归,喝醉回来时醒酒汤热水什么的稍有怠慢,其他人也都默默装作没看见。
二少爷平时脾气就不怎么好,一喝醉酒更是无法无天,那个时候院里的,还有身边伺候的丫鬟,哪个敢就这么凑过去?
当出气筒不成。
谢葑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亏了,白了他一眼干脆说:“平时我那样,二弟也只是有苦说不出,这次他若是闹起来,就直说是你吩咐的吧。”
她虽这样想,可也没这么做过。
就像她当初某一瞬间还想过干脆一刀了结了谢时舟的命,一了百了。可是最后不还是屈于现实的不可能,还有看着谢时舟小小年纪的聪慧,若是一击不成必后患无穷的威胁下,主动放下这个想法。
一瞬间的想法,和实施出来的做法这之间还是有微妙的不同的。
谢时舟点头,大义凛然道:“到时候直接叫人过来找我便是。”
“……”
问题是到时候谢显仁他敢找来吗?
府里除了心知肚明大少爷跟二少爷面和心不和,自从三少爷进府以后,她们还知道的一点就是——府里的二少爷和三少爷就单纯是面不和心不和。
这两人一见面,那是刚挂上的笑脸都能立马落下来,堪为谢府令人啧啧称奇的一景。
不过最主要的也是二少爷谢显仁这边的闹腾,每次当谢显仁被气的跳脚,脸上的横肉抖动的时候,谢时舟还是一身的矜贵,好整以暇的负手在一旁风轻云淡。
仿佛刚刚才惹了谢显仁跳脚的人不是他一样。
偏生自从练武场建成之后,对比谢时舟几乎风雨无阻的每天都去训练,比只被谢父明令过去凑数几天就再也没出现的谢显仁就显得格外不够看了。
学识上不及谢时舟就算了,几个月前谢显仁就已经在武力上输给了谢时舟。
一身的赘肉,最终没能让他逃过谢时舟简直笑面狐狸的手掌心。
谢葑在心底为她这个总是气大无脑的弟弟叹了声哀哉可怜。
然后内心暗暗对谢时舟的警惕又上提了一层——面白心黑,这就完全是谢时舟的真实写照。
自己如果不小心一点,哪怕谢时舟不再是梦里时对她恶意满满,但稍不留心就会毫不留情的遭遇算计。
这也太恐怖了。
谢葑神思不定,看着被挖出竹子后空出的空地也根本没放在心上,视线都是虚晃的。
“枯竹一去,这里还会空出有一块地方,”谢时舟随着谢葑的视线看过去,忽然开口,饶有兴趣的问,“大哥打算重新种些什么?”
谢葑陡然惊回神,不知谢时舟又在耍什么花样,好像不知几时起,谢时舟就一直这样,每次都行为举止都让谢葑忍不住怀疑谢时舟这是在无声的纵容宠惯自己。
她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这块地可是距离三弟的轩苑更近一些,三弟不打算吩咐种些自己喜好的?”
谢时舟没察觉谢葑的心思,“这有什么,大哥尽管吩咐种便是,”他顿了下,忽然轻笑一声,“想来大哥喜欢的,也会是我喜欢的。”
“……?”
少年,你在梦里可不是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