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一位年轻记者为何会去前线抗日的故事》懿恭和颂

20、二十章

　　夜幕降临，月色朦胧，星星挂了满天，被黑幕衬得发亮，将江山万里扣在其中。一袭青绿色身影倒影在冬日的池塘边，一切极为融洽。
　　“怎么穿这么少？”周景皱着眉问，一边解开大衣，让人离近些，抱个满怀，将他严严实实裹住。
　　柳明把脸埋在周景胸口前，冻僵的手顺着周景的腰身攀上后背，闷声道：“出门着急，你去哪了？”
　　周淳紧紧抱着柳明，用下巴蹭着柳明头顶，“秦卿奂找我商讨关于物资补给短缺的事儿，前线不仅缺少武器弹药，士兵粮食药品什么都缺，我们后方提供补给，现如今供不应求，必须得挖掘新来源。”
　　柳明想了想，“有办法了吗？”
　　“大致方向基本定了，”周景轻拍了拍柳明，“回去再说，再吹一会该着凉了。”
　　这附近有一间院子，院落所在位置极好，依山傍水，又处阳面，周景早些年雇人盖好，为的是能在闲暇之余，带着柳明过一过远离世俗，远离喧嚣的日子，坐看云卷云舒，日升日落。
　　“不了，我没事，小淳儿叫我去周家过年，从大前天就让我住在你家了，得回去的。”柳明模糊地说道。
　　周景眉眼一竖，乐道：“我就在这，你还去哪个周家，过年也得跟我过，小淳占了你三天，还想接着占？”
　　柳明踢他，训斥道：“胡言乱语。”
　　周景也不在意，“人都来了，哪还有走的道理。”
　　“什么道理不道理的，出门前小淳儿不在，我都没同他说，若是晚上没回去，小淳人肯定担心。”
　　周景充耳不闻，微微屈膝蹲下来，没等柳明反应，周景拖住柳明大腿，面对面将柳明抱了起来。
　　柳明惊呼一声：“周景？！”
　　周景手臂向上掂了掂，“瘦了。”
　　柳明哭笑不得，环住周景的脖颈，“闹什么，还有事儿没跟你说呢，说完我得走了。”
　　周景抱着柳明往回走，“明早一醒就送你回去，大晚上不安全，什么事儿？”
　　柳明轻喟，由着他了，“沈离出事了，你知道吗。”
　　“嗯，”周景道：“听说是被绑走了，不过沈离好歹是个军官，被绑走不太可能。”
　　“我们这边消息是沈离已经死了。”柳明略有不解。
　　“多半不会，沈离不是平庸之辈，就算被抓也不会轻易就死，一定留有后手。”
　　“哦……”柳明的心放下些。
　　周景走的平稳，担心柳明着凉，不由得加快脚步，“转眼都过去小半年了，叛党一天没拔除，我就一天回不了家，我总在想，你想我了怎么办。”
　　柳明伏在周景肩上，望着漫天星星，渐渐远去，轻声说：“还能怎么办，想你了，就想想你呗。”
　　除了想你，就只剩想你了。好的坏的，有关于你的过去，想象中你我的未来。
　　闻声，周景沉默，他看着前方的路，感受怀中人的气息。想你，无论在何处。无法见面，我却觉得你就在身边，而今，你在我怀中，触手可及，满心皆是你。
　　周景笑了笑说：“有多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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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内战乱，此地虽处在抗战后方，在战略地位上却极其重要，战火烧到华北，若敌方从华北侵入至此，将此地攻占，由西北而西南，全国沦陷，后果不堪设想。
　　同时，战争损耗巨大，为了能够持久抗战，需要后方不断地往前线运送补充物资及兵员。
　　抗战艰巨，国民一刻都不能松懈。
　　清早，天刚见亮，林春便已收拾好挎包，穿戴好衣物，准备出门。
　　林春作为文科先生，不能教学生上战场打仗的本领，但他认为，武要学，文也不能落下。也许在硝烟四起的时代，没人想着学写字，不过谁也不能保证下一代没有机会拿起笔，看书写字。为少有所教，培养文人文才不可或缺。
　　顶着寒风刺骨，踏着皑皑白雪，学一日不中断，心中不可有分毫懈怠，奋斗不停歇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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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我认为，文学亦是武器，文学带领思想，思想腐败，武器再硬再好，没有头脑清晰的带领人，也打不赢仗。反之，国人思想觉悟提高，人们创造新武器，研究新方案。从古至今，没有只靠武力毫无战略长存的国家，依靠战术计谋以少胜多的战争却数不胜数。由此可见，想强国，思想必强，思想强则武器强，军强，国必强。”
　　柳春和此言林春无不认同，虽是战乱，笔墨书本亦不能放下。
　　林春另拿了条围脖，出屋锁门。
　　柳春和十二三跟随师父柳青岩从北平迁居而来，定居于此，原名柳明，字春和，现今二十有余，好学爱国之才。
　　自打林春提出让柳春和来他课上听课后，柳春和满腔热忱，他的课柳春和一节未落，不到一个月，柳春和便已出言为论，下笔成章。
　　柳春和笃志好学，时常到林春家拜访做客，论述探讨。
　　林春轻喟，心中直叹只怪生不逢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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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春未曾察觉到的是，柳明不仅仅是为了学，更是为了协助林朔月周淳调查情报线。
　　安海与林春相识数年，经手情报不计其数。可知道得越多越危险，双方必须相互理解，彼此信任，出不得差错。为了不破坏他们的关系，调查的事不能让林春知晓，因此安海不能亲自出面。
　　柳明虽有愧于林春，但他别无选择。
　　根据已知信息，柳明可以确认林春会与他人联系，不过没有特定时间，传递手法又过于隐秘，林春能在柳明在时传递信息的概率很小。任务如同海底捞针，难上难。
　　一个月，意料中的柳明没发现什么。
　　今天柳明同往日一样，在林春家坐到天色渐暗，便辞别林春。林春家对面有家卖酥油饼的，林春给柳明介绍说味道不错，便想着买些给桦儿送过去。
　　去时有几人在排队，柳明便跟着排在后面，不多时便排到他。柳明要了一斤，刚好赶在案板上的酥油饼不够了，老板随口说了句客官稍等，转身进屋去取。柳明搓搓手，望了眼天色，柳明心知天快黑了，边收回视线，边想着待会得走快一些。
　　老板还未出来，柳明也没催，蓦然一个身影印在柳明脑海中。
　　柳明猛地看过去，那身影并未因柳明愣了片刻而消失，只是跟刚刚比起离他又远了些。柳明不在管那老板，手一挥疾步跟了上去。
　　柳明强作镇定，追到还要几个身位便放缓脚步，这里人多，贸然拦住他定当不妥，柳明心里盘算着，眼睛直盯着那背影，他似乎并没发现被人跟踪。
　　兴许是他看错了，可能只是长得像罢了，若是倒还好，若不是，就这样盲目跟着说不定还会有危险，就这么跟下去也不是办法，柳明决定绕道前面去看一看。
　　正当柳明加快脚步，前面那人忽然转到斜边小巷中去！
　　柳明心中一惊，来不及思索连忙跟上。
　　到巷口一看，空无一人，柳明心里一空，惊慌失措，不顾一切跑起来追进去！
　　柳明嘴唇微颤，心酸难忍哽咽不止，心心念念的名字几次从口中溢出，极力开口又竭力克制！他想大喊，却又怕害了他。
　　“额、周……周景——”柳明捂着心口，明知这样跑不快，可不捂着，心像会碎。
　　“呜——”
　　柳明难以压抑的难过，一条巷子马上到了尽头，柳明不知道转弯处能看到什么，还能不能看到那个身影，心慌促使他跑的更快，来不及细想，柳明奋力转身——
　　随后他撞进一个怀抱。
　　柳明的心跳到极高，意识到什么，才缓缓落下，随着心落下的，还有柳明的眼泪。
　　柳明紧紧贴在他的胸前，再也压抑不住哭出声来。
　　周景紧紧拥抱他，下巴蹭着他的发顶，“想我了？”
　　熟悉的声音让柳明更加激动，眼泪一串串溢出，浸湿周景的衣服。
　　周景像是知道柳明不会回答，又接着说道：“其实，我总会去看你，一闲下来就想你，忍不住去看你，还想跟你说话，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只能忍着，今天终于能说了。”
　　柳明狠狠攥着周景的衣服，咬着牙控制住哽咽，费力地说：“这么说，你是知道我们查到林春了。”
　　周景一下下抚摸着柳明后背，“嗯，既然都查到这了，找你不找你，都没什么区别了。”周景弯弯腰，揽着柳明的腰往上提，柳明被迫松开手，环住他的脖颈。周景低头埋在柳明侧颈舔了舔，柳明受到刺激狠狠颤抖一下，由于柳明仰着头，眼泪顺着脸侧流出，消失在鬓发中。
　　“我若不找你，你还得费心思找我，不如我都告诉你了。”周景模糊不清地说。
　　柳明听见，条件反射地问道：“什么？”
　　“在沈离林春中间的人是我，不过他们都不知道，明白吗，在他们眼里，我是杨若。你们多出来的情报，是我给的。”
　　“杨若？”柳明似乎有些印象，微微放开周景。
　　周景又说：“别去查，我本是不想你牵扯进来，你不能知道再多了。另外我的出现，暂时不要告诉淳儿他们。”
　　柳明深知周景的计划不容打乱，所以即便不愿，也只能听从，“嗯。”
　　“媳妇真聪明。”
　　柳明睨他，“哪赶得上你。”
　　周景奇道：“怎么赶不上，你——”
　　周景话未说完，柳明便打断他的话：“行了行了，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你真被日本人抓了？”
　　周景见柳明担心迫切都写在脸上了，也不再逗他，解释道：“周景被抓了，不过那个周景不是我，他们把另一位“同志”当作是我抓了，至于那些物件，是我放在他身上的。而那位“同志”，组织早就发现他叛变了，他想陷害我，我只好将计就计，反正那些日本人也不知道周景长什么样。除此之外，组织还发现“抓人的”不只是日本人，还有叛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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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明无奈地拿着衣服走进试衣间，还没等他叹完气，突然一条手臂环住他的腰往后拉，柳明没站稳向后倒去，衣服滑落在地上，柳明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按到椅子上，柳明睁眼一看，“周——”
　　没等他说完嘴唇就被堵上。
　　……
　　等回应过来时，柳明身上只剩一件衣裳了，他咽了口口水，喘着气问：“你……你怎么在这。”
　　周景欣赏着眼前这一幕，笑里带着玩味，“再不出去，小淳要急了。”他往地上看了一圈，捡起一件衣服，“这件配你，快穿上吧 ”
　　“你！”柳明虽气愤，但也知道周景说得对，他狠狠瞪了周景一眼，一把扯过周景手中的衣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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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明头也不回直到走出沈离的视线，甩开周景想要搭在他腰上的手。
　　“怎么了这是？”
　　柳明撇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早就算计好了？”
　　周景连忙举起手：“我错了媳妇。”
　　柳明边走边准确无误狠狠推了周景一下，“真没诚意，管好嘴，别瞎叫，真是够看得起我，真以为我什么都会唱？”没等周景回答，柳明自己接道：“对，这也在你计划内，你知道我会。”
　　周景颇感欣慰，从心底蔓延出一种愉悦，他压着这份心情安慰开口安慰：“是……”
　　柳明哪给他开口的机会，“凭什么你对我了如指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他越说越委屈，颤颤巍巍说“我不怕戏会演砸，你连抽空告诉我一声的时间都没有，你……万一你哪天——”
　　还没说完就被周景揽在怀里，柳明的泪水夺眶而出，话卡在喉咙说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周景一下下抚摸柳明后背，低声说：“现在来不及说太多，是我没用，这么做是我能想到最安全的计划，如果你乐意，我想每时每刻跟你在一起，可我怕你有危险，你能体会我的感受，我同样能体会到你的感受，我知道我自私，我越自私越知道你——”
　　柳明一把给周景推开，扭头抹掉眼泪，“别废话了，得去看看到底缺不缺人，真要缺人还得赶妆”说到这里柳明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那小子怎么想的，要只拿人凤挑倒还好，这要是真扔下台子跑去干坏事，师叔知道了那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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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柳明从大学走后，去趟邵红院取了些以前留在那的书本，回到周家时，天全黑了，柳明便没去打扰周淳等人，直接回了周景房间。
　　当今早柳明起来后，柳明才发现周淳林朔月都不在，连安海也不在。柳明绕了一圈，最后在周淳屋内桌上找到一张纸条。
　　去找人，若明日柳大哥没课留在家中便好，勿担心。
　　——周淳。
　　周淳要找的人是谁，他们去哪找？
　　柳明疑惑不解，不过既然他们突然行动，想必是有了新线索。柳明犹豫地攥着纸条，周景说若是林朔月周淳有行动，最好告诉他，毕竟周景知道的比他们都多，说不定能帮上忙。帮忙是其次，要是有危险，也好提前预备或是重新盘算。
　　想到这里，柳明没再犹豫，直奔周淳书柜。果不其然，柳明很容易就找到沈离给周淳的纸条。
　　他们要去中心医院。
　　柳明心领神会，回屋穿好衣服就出了门。
　　柳明并不知道一大清早周景会在哪里，只能碰碰运气，去那山间小院找找。柳明叫人力车将他送到附近，再徒步走过去，好在小院虽处山好水好的山间，离街道也不算太远，不出两刻钟便到了。
　　与柳明想的一样，周景没在这，可他又能去哪找呢？
　　柳明坐在院子中的木椅上苦恼，不多时院门从外打开，柳明抬头一看，惊喜道：“小季？”
　　小季对院子里有人并不意外，回应道：“师兄。”
　　柳明起身，问道：“你怎么在这？”
　　五年前柳青岩收的最后一个徒弟就是小季，管赵云峰也要叫师兄。师父病逝后，小季要去打仗，柳明知道他父母死在战争中，拦也拦不住，便由他去了。
　　柳明见到他，心里难免觉得庆幸。
　　小季来到柳明身前，“待会再同师兄说，师兄是来找景哥的吧。”
　　柳明：“嗯，你知道他在哪？”
　　“师兄随我来，”小季侧身示意柳明先走，柳明同小季并肩出了院子，小季说：“景哥交代我打理院子，近日让我住在这里，吩咐说若是师兄来找他，让我带师兄过去。”
　　“去哪？”柳明问。
　　“秦卿奂秦老板的私宅，在邵红院后面一条街上。”小季说。
　　柳明蹙眉，没说什么。
　　“不瞒师兄，当年在我去前线找军队的路上，碰到景哥，景哥说我连枪都不会用，打什么仗，就给我送军校去了，等我在军校毕业后，景哥又让我跟着他，我知道，杀敌不只在前线，地下任务同样危险艰巨，所以我留在景哥身边了。”
　　柳明揉揉小季的头发，“辛苦了。”
　　小季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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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季带柳明来到山脚下，让柳明上车，柳明虽有疑虑，却也没问。小季开车，柳明坐在后座。
　　很快，二人便到了目的地。
　　二人从后门进入，所以没遇到什么人，小季带着柳明直接上到二楼，进了一间屋子。
　　秦卿奂和周景都在里面。
　　小季没跟进屋，待柳明进屋后，关上门。
　　柳明满心疑惑，不过现下没时间让他浪费，跟秦卿奂礼貌道：“秦老板。”
　　秦卿奂点点头，周景在一旁勾勾手，“坐这来。”
　　秦卿奂和周景一人坐着一张单人沙发，此刻周景让柳明坐过去，肯定挤，柳明往前走了几步，瞪了周景一眼，心道不正经。
　　周景自然知道柳明在想什么，他装作若无其事，拉过柳明，让柳明坐在他怀里。
　　柳明暗自叹气，没反抗。
　　秦卿奂不住挑眉，打趣道：“果然般配。”
　　周景一个挑眉回应，扶着柳明的腰问道：“媳妇找我有事儿？”
　　柳明也不管他蹬鼻子上脸了，点点头说：“小淳儿他们去找沈离了。”
　　周景脸色一暗，“去哪找？”
　　秦卿奂也不再吭声，面色严肃。
　　只听柳明淡淡道：“中心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