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狐小妖》洛基

39、 同根

　　如果一个人的闲暇时间多起来，那个人不可避免地会比较容易怀旧，比如紫巽现在这种状况，视力几近失明不方便走动时，除了追忆过往也无他事可干，不过怀旧这种事本来一个人默默在脑海中进行也就罢了，偏偏他要不停地说出来，还时不时要身边人发表听后感想，这样便形成一种性质恶劣的噪音骚扰。

　　目前噪音主题是紫巽与蓝采菊在昆仑上数百年师兄弟之间的点点滴滴，噪音源紫巽正从他叫人惊赞的脑容量里将各种鸡毛蒜皮烧饼的过往一一倒叙，噪音最直接受害者，蓝采菊却一反往常拂袖遁离的常态，听着师兄碎碎叨叨这些不合时宜无营养的话题。

　　说着说着，谈到最初拜师时的事，昆仑道当代掌门外号三缺一，说的是他缺心眼缺气质缺魄力，唯一优点是便是从未出错的天才占卜能力。

　　与其说师傅是按着我们的天赋教我们学专长的法术，还不如说他能算到我们的将来会遇到的劫难，然后将我们最需要的法术传授。紫老道一向目无师尊，提起他来老头子老头子的喊，这次却是难得带上几分恭敬语调：所以他教我鬼神道，而授你的是妖魔道。

　　紫巽定定地望向蓝采菊，仿佛要看清他的脸一样，继续说：青露，我一直记得你最初拜师时的样子，你和我不一样，办事认真到死板，考试指南说要跳崖你就真跳，每次还运气不好总被半崖的松树挂住挑战失败，于是你天天跑来跳崖，负责监考的四师兄终于受不了整天在崖底看你在树上扑楞，放水让你混过初试，我记得你拜师时一身白袍子给挂得破破烂烂，脸上也花得跟熊猫一样，我当时没忍住笑了声，你就一直记恨我，与我说话从没好颜色。

　　师兄师姐都当我爱跟你过不去，我就是喜欢逗你那张扑克脸惊慌失措，别人只道你有修道天分，法力精进快速，其实和同门其他五人天生异样体质相比，你靠的完全是常人所没有的执着，但过强的妄念也成是你致命伤，即便修得道行，你终是放不下凡尘俗世。

　　一直静静听到这里蓝采菊忽然呲笑出来:师兄你就会说别人，怎么看不到自己的执念。

　　紫巽满脸不以为然，我前世的记忆在前世就已经消磨得差不多，可不会做出为前世恋人自虐的行为。

　　蓝采菊不动声色地走近，在耳边低声道：我说的不是莹妃，是小狐狸。

　　师傅原本只派你来，是因为算到你会死，霄行产下的儿子会是你寄存灵魂最好的容器，那晚你为什么没要他？

　　听到小狐狸的名字，紫巽嘴角微微翘起抹温柔笑意，他看着眼前模糊人影，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青露，我一直很在乎你，朝夕相处两百多年，你从未对人真心笑过，但是小狐狸他……

　　那只狐狸又傻又呆，每次一看到我的脸，就会露出喜悦的笑容，就算冷落他，愚弄他，他还是那么努力地笑着，用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神期待着，笨拙地讨好，但只有那次，他知道那件事后，那样子，我不喜欢。

　　你是知道的，我最受不了你的苦瓜脸，强颜欢笑也好，胁肩谄笑也罢，笑着总比哭丧着好看，只要小狐狸能一直笑着，就算消了他记忆，让他回离墟也好……

　　就算分一半法力给他做护身符，让自己陷入危境中……也好？

　　冰冷的剑尖无声扎入紫衣人胸口，大团喷薄而出的艳红渲染成无比娇艳的牡丹花瓣：

　　仪式被中止……让他和你绝断的最后一次机会……还是失败了……

　　五师兄……你真的给我添了不少麻烦……

　　紫巽靠在石墙上，笑得有些无奈：我就知道，你跑回人间二十年不回来，肯定没学啥好事……

　　蓝采菊望着剑锋上不断滴落的红色黏液，声音淡得像催眠般：紫巽师兄，小狐狸不会有危险，我可以向你保证。

　　紫老道被钉在墙上动弹不了，就只有嘴巴还不依不饶：你这是想让我安心，叫我快点瞑目罢！青露，你知我中意你，这种时候来个临终之吻，不是更合场景？

　　蓝采菊对紫巽的冷笑话毫不动容，神情戒备地说：虽然师兄失了一半法力，但若此时蓄全力一击，我还是消受不起的。

　　紫巽嘴角还是戏谑般翘着，但神情还是掩不住凄凉：青露……我与你同窗相交二百多年，到头来，还是比不上前世伤你的人……

　　我该赞你痴情……还是骂你绝情？

　　不管听到什么，蓝采菊都再不做回应，只是隔着距离注视着眼前血泊中的人，厚厚石墙外，四面八方传来排山倒海喧哗声响，并不时有狰狞咆哮之声参杂其间。

　　益阳城……即将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