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传》什么也不想说

195、第 195 章

　　李璧与众人商议许久，又再三思量，决意只请赫别遣人去博南告知拉什人将要攻来的消息，邀他们前往那所避难，同不同意都不强求；他们再向赫别借几匹车马，钟青和穆勒且回沃伦报信，并要余潜渊收拾庄子回到城里，李璧等人则去往乌仁所在的鄂金部落，劝说鄂金族长同他们共往沃伦城。

　　李璧本欲让陶夭、徐无为和钟青等同行，陶夭并不乐意。谁都知道鄂金态度暧昧不明，万一他们绑了李璧和莫罗向拉什投诚怎么办？陶夭知道自己没什么能耐，去鄂金或者去沃伦都只能等待，既然如此，还不如同李璧一起去鄂金，至少能陪在李璧身边。

　　来到辽东后李璧对陶夭愈发包容宠溺，陶夭只要坚持，再向他撒撒娇，他就硬不下心肠，只能妥协，这次当然也不例外。无法，李璧只能带了陶夭一起同去鄂金部落。

　　前去鄂金又是两天，他们没有线人，不知道前线战况，只能快马加鞭，希望赶在局势大变之前到达。鄂金与真木同源，两族习俗、生活都差别不大，不过真木尚白，全族着白衣，鄂金则尚彩，女人都穿彩衣，屋子也都挂了五色旗装饰，白雪之中远远望去一片万紫千红，热闹得很。

　　乌仁才嫁来鄂金不久，部落仍张灯结彩看着欢喜腾腾。莫罗在乌仁成亲时就来过鄂金，大家都认识他，见他前来也没多盘查，直接将人请进乌仁家里。乌仁听说弟弟前来，身上还受了伤，焦心不已，忙来查看，简单李璧等人也在，未免惊讶。

　　“你们怎么也来了？李公子怎么也受了伤？是那所出了什么事吗？”

　　莫罗与李璧对视一眼，问:“拉什兵要打来了，你还不知道么？”

　　“拉什兵！”乌仁大惊，“他们又来抢掠了？”

　　“怕不是抢劫这么简单，他们出兵八万，占领了哈桑和丰源，我们猜测，他们是想侵占辽东！阿姐，你们这里离丰源也不远，难道没收到消息么？”

　　乌仁面露难色，她是新嫁妇，又是外族人，夫君对她礼遇有加，但族内的事务却并不怎么不同说。

　　“我看近来部落中的防卫并没有变化，他们可能还不知道，不过刚刚有从博南来的使者，也许为的正是此事。你们来这里，也为的这个？”

　　莫罗点点头:“我们本来进山打猎，正巧遇到拉什熊，他们带着火器，六十多人徒步穿过雪林从南和哈桑的拉什熊夹击丰源。这些拉什熊有备而来，我们很难抵挡。李璧跟我商议，希望你们能跟我们一起撤去沃伦，依仗城墙跟他们一战！”

　　拉什人对辽东的劫掠由来已久，近年愈发猖獗，乌仁生长在辽东，自然知道他们的厉害，但她也从不畏惧。

　　“撤到沃伦？那所呢？不要了么？要我们抛弃我们的家？”

　　李璧劝道:“拉什人带有火器，很可能也装备火炮，你们的部落建筑松散无坚固的城池，不利于防御，勉强抵抗恐伤亡惨重也不能胜。国以民为本，族以人为要，家就在这里，拉什熊今日趁火打劫占我们家园，我们何不避其锋芒，待来日准备万全再予以反击？”

　　“那我们的牲畜呢？我们的土地呢？我们的祭坛、我们的仓库、我们的家呢？我们跑了，他们占领我们的家、在我们的家里肆意妄为，等我们再回去，那里还是我们的家么！”

　　“阿姐，那些都是身外之物……”

　　“那是我们的回忆，那是我们的荣耀！逃跑、投降，那我们跟那些抛弃我们的胆小懦弱的汉人又有什么区别！”

　　“可这不是投降，我们并没有放弃啊！”陶夭上前宽慰，“乌仁姑娘，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勇气，但这毕竟事关几万人的性命，要慎重才是！谁都眷恋自己的故乡，谁都不愿家园任人践踏，我也是背井离乡之人，我知道怀念家乡的痛苦，我知道要你们这时候离开你们心里一定愧疚不舍。但家并不只是一栋房子、几张桌椅，家是亲友相聚、是爱人相依，不是么？你舍不得家里的回忆，所以更应该珍惜身边的人啊！我们不怕牺牲，但也不该以卵击石、拿大家的性命成全自己的义气，不是么？”

　　莫罗走上前解开自己的衣襟、扒开绷带露出伤口:“阿姐，你恐怕都没有见过火器的样子吧？火器看着并不显眼，黑乎乎一块铁，可它却能射穿人的胸膛！拉什人打了我一枪之后又放了一枪，间隔不过一瞬，速度有穆勒射箭那么快，它的威力却远远超过穆勒的箭！若非李璧挺身相救，我已经死在雪林了！整整三天，我连胳膊都抬不起来！李璧到现在还只能被人抬着走！这种东西用在战场上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你想要我们得罪族人也尝一尝这样的苦么！”

　　乌仁忙将莫罗的绷带整理好:“说话就说话，你这是做什么！伤势加重了怎么办！这东西果然这么厉害？”

　　“我的性子你应该知道，若非当真毫无胜算，我又怎么会答应汉人！赫别他们已经动身前往那所，阿爹虽然固执，但他也不会拿族人的性命玩笑。我来这里，是担心你，也是向鄂金报信，希望鄂金跟我们一起去沃伦。”

　　乌仁瞥了一眼李璧:“鄂金的事我做不得主……我先给你们弄些吃的，你们好好休息一下，等哲哲回来我会告诉他的。”

　　李璧道:“事情紧急，还请早些通禀。”

　　乌仁点点头:“那我现在就去，不过他们正在接见博南使者，怕还是要等上片刻。”

　　等乌仁离去，几人又讨论起来。徐峰低声问道:“又过了两日，不知前线情况如何，博南的使者来这里是求援还是劝降？”

　　陶夭很是紧张:“劝降？替拉什人么？可是鄂金不是同真木结盟了么，他们怎么会投降呢？”

　　“结盟是鄂金族长的决定，博南人未必信服啊，何况此一时彼一时，他们结盟是为了抵御拉什兵劫掠，如果拉什人许给他们好处，他们未必不会食言。”

　　莫罗也有些不安，却坚持道:“不会的，他们刚刚娶了我阿姐，怎么能反悔！何况无论怎么说他们跟我们也是同源而生，该不会如此无耻！”

　　李璧也道:“我们不知情形，反正已经来了这里，还是不要胡乱揣测、稍安勿躁，待见过鄂金族长再说。”

　　不多久李璧等人便见到了鄂金族的族长西风和他的儿子、乌仁的丈夫哲哲。他们本来只想见莫罗，但莫罗坚持带上李璧，徐峰和陶夭又以二人有伤为由坚持随行，无奈，只好请四人前来。

　　哲哲很是热情，见到莫罗便抱了上来:“我的兄弟，好久不见！”

　　莫罗伤口本就未痊愈，一路颠簸更无法养伤，他这一抱疼得莫罗不住呲牙，陶夭见状忙道:“莫罗身上有伤，还得、还得小心些……”

　　哲哲这才将人松开，盯着陶夭看了一会，才向莫罗道:“真是抱歉，一时开心就忘记了。这就是你带来的汉人？”

　　莫罗点点头:“我们的事阿姐应该跟你说过了，这些汉人救了我的命，是我的朋友。拉什熊要打来了，我们正要回那所，希望你们能跟我们一起回去。”

　　哲哲笑道:“那所是你的家，你应该回去保护它；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我跟你去那所做什么呢？”

　　“那所离近沃伦，汉人答应我们可以进入沃伦城躲避拉什人的进攻。”

　　“可家园带不走，家园带不进沃伦城。”

　　“但留下只有死路一条！”

　　哲哲看看李璧和陶夭，向莫罗问:“他们是什么人？”

　　莫罗有些不耐烦:“他们是我的朋友。”

　　“他们听不懂我们说话对不对？”

　　“他们才来辽东不久，还没学会。”

　　“他们就是汉人的王子和王子的妻子，对不对？”

　　莫罗沉下脸:“你从哪里听说的？你见过拉什人了？你们要投靠拉什人？你们要背叛我们？”

　　西风面露怒色:“你在我们的地方指责我们？你说我们投靠了拉什人，那你们呢，你们投靠了汉人？”

　　“我们早就投靠汉人了！你们不也投靠汉人了么！”

　　“可汉人并没有兑现他们的承诺，他们背弃了我们！他们把我们推向拉什人的屠刀，我们为什么要心甘情愿替他们挡刀！”

　　“我们没有替任何人挡刀！不论汉人做了什么，但他们没有伤害我们，劫掠我们的是拉什人！”

　　“我们被屠杀的部族难道就不是人么！”

　　“是他们反叛屠杀汉人在先！拉什人抢你们的粮食、女人你们不仅不反抗还要臣服，你们抢劫汉人的粮食、女人，汉人杀掉强盗你们倒觉得委屈了，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这般软弱！欺软怕硬！”

　　“你！”西风青筋暴起愤怒不已，一把抽出腰间长刀，哲哲急忙上前将他拦住。

　　“阿爹，莫罗就是这个性子，别跟他一般见识！莫罗，你快道歉！”

　　莫罗冷笑:“道歉？我莫罗只敬重有血性、讲义气的人，背叛盟友、背叛呼伦神的小人，我绝不道歉！早知你们如此，我就不该同意将阿姐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