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传》什么也不想说

193、第 193 章

　　“我们还在雪里埋了很多石脂，想着万一他们人多或者徐大哥的石脂扔偏了，我们打不过，我们就点燃它们拦截拉什兵！多亏了徐大哥的石脂！竟然真的全都浇到了他们身上，逼得他们不得不脱下衣服、扔掉武器！”陶夭本来十分担心李璧，见到李璧受伤心如刀割，但毕竟暂时脱离险境，谈起这番筹谋也颇有些得意。

　　徐峰笑道:“也是老天保佑，没有起风，否则石脂飘散，也不能成事。终究是天佑二爷！对了，我们还请了一真木兄弟去素斐送信，不过，不过只让他们赶紧离去，不要同拉什兵纠缠……”

　　此时钟青绑好了拉什兵，徐无为也替莫罗理好了伤口，几人都来到李璧身边。钟青将从拉什兵身上搜出的火器、兵刃呈给李璧观看，道:“此事是我主张。拉什兵兵强器利，咱们得人就算不眠不休快马赶去素斐也只比拉什兵早到半日，去别处求援来不及，设下埋伏也来不及，唯有通知素斐村民赶快离去、保全性命而已。王爷，现下拉什兵恐已攻下素斐、进军丰源。据我推测，这些人行事谨慎、准备周全，与往年前来劫掠的拉什流民大有不同，我担心，他们是要攻城略地、侵我华夏！”

　　李璧面色苍白、形容憔悴、眉头紧锁，接过火器暂且放在一边:“钟青顾虑不错，昨天那些拉什兵的首领是个年青人，叫阿尔什么的波耶。若我没记错，拉什人名在前姓氏在后，波耶正是拉什国王的姓氏！而且那人所用火器与平常火器也有所不同，短小易持，但威力也有所折损，战场上并不实用，应该是贵族把玩的东西。此人还知道我放逐辽东的事，怕是拉什皇亲贵戚。皇族身先士卒率兵偷入我境，定然所图甚大！”

　　“啊！那个人竟然也是拉什的王子！他怎么知道您的事，他、他认出您了吗！”

　　李璧摇摇头:“他有所猜测，我并没有承认……唉，华夏纷乱多年，好容易安定下来，竟也有了自傲之心，我从小习诗书百家，知道国外有国，却从未想过学习一二。如今拉什不进兵强马壮，更对我朝了如指掌，拉什王子既同夷语又懂汉话，莫罗都同习汉语，而我竟如稚龄孩童不晓世事，太可怕了……”

　　莫罗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你们汉人分明没什么本事却自觉高人一等，好像只有你们才是礼仪之人，别人都是粗鄙野蛮，其实都是井底之蛙！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拉什人都兵临城下了！赶紧想办法阻止他们要紧！”

　　钟青道:“我们深入雪林，又有伤患，行动必然缓慢，等我们走出雪林，拉什兵恐怕已经打下丰源了……不知拉什兵有多少，他们大军装备是否都如昨日的小队一般精良，不过就算不抵，沃伦以北可以防御的城池几乎没有，全都是散居部族，只怕并无抵御之力……”

　　莫罗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看不起我们么！你们汉人眷恋家乡，我们真木人同样愿以性命保卫我们的家园！拉什人想要霸占我们的家，我们必然以鲜血报之！”

　　穆勒等其余夷人青年纷纷振臂呼喊应和，他们的兄弟死在了拉什兵手中，莫罗又险些被拉什人掳走，他们恨不能将拉什人剥皮拆骨、让他们血债血偿！

　　钟青连忙解释:“我决没有小看你们的意思，但打仗不是三言两语这么简单！没有坚固的城池，如何抵御敌军的枪炮？而且北境居民房屋多为木制，他们一把火烧了过去，你们又能怎么办？你难道忍心看你们的族人白白送死吗？”

　　莫罗冷笑:“死便死了，又有何惧！我们真木人有呼伦天神庇佑，就算是死也不过是回归天神怀抱罢了，为保卫家园而死，死得其所！”

　　陶夭看着莫罗，缓声道:“曾经我也想过，大不了就是一死，毕竟死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了。可你们死了，你们的家园和族人又该怎么办呢？你们的死亡不能拯救他们，只会成为他们难以磨灭的伤痛。我们不惧生死，但也不该轻言生死。活着才能保护你所在意的东西，我们该想办法阻止拉什，而不是想着一死了之。”

　　莫罗也很焦急:“没人愿意死，但是我们所有的只有这一条命了！你们汉人躲在南方的城墙里，北边全都是我们的族人！拉什铁蹄将至，他们要抢占我们的圣山、劫掠我们的族人，我们不以死相搏就无处可去！”

　　“砰”，一声枪响，陶夭和莫罗都吓了一跳，原来是李璧研究拉什人的火器，对空放了一枪。莫罗受了惊吓，更是愤怒:“你这是做什么，嫌我们烦吗！”

　　李璧面凝如玄铁:“我朝也有火器，但是需要先填装火药、点燃火绳，有时还会炸膛，故而配备不多，一军之中也只有一队而已。前日波耶忽然出枪已让人惊讶，如今细看，竟然连火都不用点！强我朝火器多矣！”

　　纵如陶夭对行军打仗一无所知之人都知道武器对于军队的重要性，若这火器都相差甚远，本朝军队又如何抵御外敌呢！

　　“那，那我们怎么办？我们、我们的军队打不过拉什兵么？”

　　“火器一丈伤人、两丈威慑，再远便也无用，辽东守军除火铳外还有火炮，依靠城墙之坚，应该能够抵御……但对于部族来说，火器却是致命的。”李璧一脸严肃，朝向莫罗，“莫罗，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我等与你交往也有月余，我们是何性情你该心中有数，我等绝无故意排斥夷人之意。事关你的族人，我认真对你说，也请你认真考虑。”

　　莫罗虽时有恶言，但他知道李璧等人与其余汉人不同，不怕自己的族人、也不将自己的族人当做异类，两方向来平等交往，如今李璧为救自己性命不惜以身犯险险些被抓去拉什，莫罗很是领情，见李璧说得认真，便也正襟危坐:“你说。”

　　“辽东北境亦是我朝领土，寸土寸地我都不愿拱手让人。可国是什么？家是什么？北境之边轻而易举便被拉什人攻占、朝廷竟也茫然无知，正是因为北境无人！有人才有治，有治才有国！沃伦以北除雪林之外地势宽阔平坦，又无城池保护，北境的百姓面对拉什铁蹄就如待宰的羔羊，反击之力甚微！我不瞒你，我朝今年多事之秋，先有东明贪官误民，后有瘟疫肆虐中原，秋冬又有某之罪行动荡朝局，今年又是科举之年，今年秋闱、明年春闱，朝廷应接不暇，又财库空虚，绝无余力增兵征伐，我们所能依仗也就只有辽东守军。依某愚见，还是应将北境百姓撤离至沃伦，依靠沃伦拖延拉什兵。很快便要入冬，听闻辽东冬季风高雪厚气候严寒，拉什比辽东还北，情况更甚，他们要从拉什境内调运物资定然更加艰难，到时候他们只能撤军！之后我们再谋反攻。”

　　莫罗握紧了拳头:“你让我们逃？你可知道沃伦以北有多少人？光我们部族就有三万！加上鄂金族和其余小族，有十万之多！十万之众，我们刀不见血就逃？我们怎么逃！”

　　“你们的弯刀不过寸长，还没能接近拉什兵就要为他们炮火所伤！你们也不似蒙人，骑在马上以速度取胜，难道当真用一腔热血去堵他们的炮口么！”

　　“我们也有马，也能马上作战！”

　　“中原也有马，可同蒙人如何能比？就算是蒙人，面对炮火攻击又能如何抵挡？我们只是不想你的族人为拉什所掳、成为他们开疆扩土的奴隶！你我身受火器之伤，更应知道火器之利！你要你的族人们都经历一次吗！”

　　“我们不愿退，因为我们无路可退！十万人，我们能去哪里！战事一起，沃伦城还会让我们进去么！你虽是汉人的二皇子，可你不过是戴罪之人，你能让守军打开城门放我们入城么！他们还怕我们入城占了他们的城池呢！”

　　李璧想起悖恩守将偷盗真木圣石的事，一时之间竟也无法反驳。钟青却道:“我是守城兵，我的兄弟也是守城兵，他们都听我的。无论将军准不准，只要我们还在，一定把你们迎进城去！”

　　莫罗斜眼看他:“这可是违背军令，可是要杀头的！”

　　钟青豪爽一笑:“钟青早就死过一次了，为国而死，死而无憾！沃伦城守军不多，军备也不怎么够，要靠他们守城怕是费劲些，若有夷人兄弟相助胜算才大！汉夷本为一家，敌军当前，哪有区分你我的道理！该合力痛击敌人才是！”

　　李璧此时也道:“我乃圣皇帝二子，天潢贵胄，我以皇家荣耀担保，定会让你们入城！但你也要帮我去劝服各部首领，要他们尽快动身！”

　　莫罗看向穆勒等族人，几人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莫罗咬着牙道:“好，就听你的！我们撤去沃伦！可我虽是族长之子，部落首领却未必听我，更何况还有鄂金族人，他们未必肯听从。”

　　李璧道:“我们稍稍休整，出雪林后绕过素斐往沃伦城走，你好好想想这边有多少部落，哪些听你的话、哪些又很固执，远些的分人前去相告，执拗的我们再前往拜访。他们听或不听我们也无法强求，只希望能早些赶回沃伦城中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