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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号柜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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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讨厌您。”江慈扯着嘴角,硬邦邦地说。
“那是为什么?我要听到真正的原因。”夏轶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江慈胃里翻腾着酸楚,良久憋出一句,“您认识姜楠对么?”
“她是个金姜总的女儿,”夏轶直言道,“马上也要来营业部工作。”
原来如此。江慈低头眨了眨眼。
半晌,她看向夏轶,不禁问出心中的疑惑,“可许稀晨和她要结婚,他们不能同时在一个网点工作。”
“这个我不清楚。”说着,夏轶放缓夹菜的动作。
他握着手掌里的碗,抬眸淡淡地说道,“小许不适合你。”
江慈顿时五味杂陈。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她喜欢许稀晨的。很明显么?
夏轶把筷子在餐盘上竖齐,才又端起碗吃饭,用通知的口吻说,“周末没有课,跟我一起去参加姜总的家宴。”
江慈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以前在川山区坐柜台,每逢工会举办活动,结束之后,贾行长都会请他们新来的大学生到家里吃便饭,玩麻将打牌唠嗑。
总之,她并不怯场。
首周的课程如期举行,根据以往银行考试的经验,考试题目将有20%左右的内容是讲义上不曾涉及的。
为了保证拿到全省第一,课后江慈单独找老师拷来全省零售信贷条线上各种贷款产品的制度守则,每天都背诵到深夜。
自从搬进夏轶的单人房间,江慈拥有了更舒适的备考环境,在来自全省各地市总共150人的班级里,她也总是积极地和老师互动,主动回答问题,这尖子生学霸的表现赢得同事的欣赏,纷纷刮目相看。
姜楠坐在后排,嫉妒地翻白眼。
只有江慈自己知道,她是用工作麻痹自己爱情上的得失心。
毕竟坚持了五年,围绕在许稀晨身边的莺莺燕燕,只剩下她最持久。
偶尔她照着镜子也会疑惑,这么喜欢许稀晨的脸,是因为自己很丑么?这些年,她明明已经褪去青涩,愈发美丽大方了。
休息日,江慈穿着重工刺绣花纹的丝绒连衣裙,走出宾馆,庄园门前停着夏轶的黑色商务奔驰。
她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的位置,给自己系好安全带,等待着车子启动出发。
“很紧张?”夏轶突然问道。
江慈炸毛,她瞪向夏轶,带着火气说,“论柜台业绩,我江慈是川山区最优秀的对私柜员,即使转对公后,各项操作比赛我也是全市第一,营销和考试我都不怕,我紧张个屁啊!”
夏轶鼻腔里哼了声,侧脸雕塑式的鬼斧神工,“刚和人打架,就参加她的生日宴会,你就那么心安理得?”
惊艳之余,江慈闻言恼道,“不是说是家宴么?你又没说是生日宴会。”说完,她气鼓鼓地看向车窗外。
“姜总升职,姜楠生日,两件事一起庆祝。”
夏轶幽幽地说,他按下玻璃升降开关,将车窗关闭锁定。
江慈吃了个“闭窗羹”,不情愿地把视线挪向正前方。
车内空调温度开得很低,冷风吹到她脸上,江慈忍不住打了喷嚏。
“你有没有餐巾纸?”江慈捏着鼻梁问道。
夏轶没看她,专注地扶着方向盘开车,另一只手打开座位中间的暗置储物箱,示意让她自己拿。
“你是指这个?”江慈傻眼。
“恩。”
江慈不耐烦地说,“这不是餐巾纸。”
“自己抽。”
“我说了这不是餐巾纸,”江慈怒道,“你是不长眼睛的么?”
夏轶侧过头用目光扫过置物箱,只见一只古典奢华的首饰盒正静静地躺在里面。
他突然想起,以防夏棠大手大脚地把财产挥霍空,他把这些所谓的家传宝贝藏在了车里。而餐巾纸,之前他谈业务参加酒局,让瞿佳韵开车接他回家,瞿佳韵担心他吐在车上,于是把餐巾纸放在了后座给他用。
车内顿时安静得出奇,连空调打风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江慈在心里发牢骚,这是他老婆的私人物品吧,干嘛放车里,莫名其妙吃一嘴狗粮。
夏轶斟酌着一字一句道,“你也不是不可以用。”
“……”
“毕竟你今天穿的很丑。”
什么?江慈震惊地低头摸自己新买的裙子。明明很好看啊。刚刚走在路上,还有很多男生回头看她。
夏轶玩味地说,“姜楠过生日肯定是盛装出席,至于你么?”
江慈看向夏轶,猝不及防地对上他挑衅的目光。
“那又怎么样?”她咬牙切齿地说,“我再难看,也不会用你老婆的东西。”
“哦,这样啊,”夏轶漫不经心地点头,犹如晴天霹雳地说——
“我单身。”
江慈懵。
“你随便用。”
“……”
不对劲啊。江慈摩挲着首饰盒边缘的金属花纹。
经过与夏轶几次短短的会面,她认定夏轶是个油腻老男人,喝酒泡妞逢场作戏,还高冷虚伪瞧不起人,怎么一年后重新到他手下打工,他的人设就180度大转弯了。
单身…单身能证明什么?就能证明他是好人?
江慈心里不是滋味,她打开首饰盒,里面装满了晶莹剔透的翡翠玉石,设计得古色古香,有股年代感的风情。
江慈翻下车顶的遮阳板,对着镜子,戴上一对翡翠镶金的耳坠。
捋了捋发丝,乌黑中翠绿欲滴。
她本来化着淡妆,此刻真是灵气逼人,若换上旗袍,简直像画里走出来的民国美人。
“谢谢。”江慈想了想,合上遮阳板,若无其事地说。
夏轶慢悠悠地开车,导航提示他变道左转,他转头注意来往路况,嘴角隐隐弯起。心想,她追许稀晨还不如追他呢。
姜家别墅坐落在新区,随着市政府搬迁,这里渐渐开发成第二个市中心,姜楠原本也是在新区直辖网点工作。
此次姜山升职到省行,以后便不在市行办公,为了女儿的前途,他想借机让大家认识一番,这样自己离开以后,女儿也有人照顾。
宾客纷至沓来,觥筹交错间,宴会正式开始。
江慈跟着夏轶来到宴客厅,她看到交谈的人群里不乏有事业成功的女领导,每个人都拿着精致的手包,她顿时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手。
老总们看到夏轶,立即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商业的话题,江慈也插不进去,干脆来到自助茶点区,端起餐盘,给自己夹甜品。
总算找到属于自己的小角落。
江慈满意地坐到沙发上。
金碧辉煌的水晶吊灯旁,二楼,姜楠挽着姜山的手臂,提着仙气的宫廷裙摆走出房间。
“感谢各位来参加我女儿的生日宴会,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儿姜楠,刚从伦敦政治经济学院毕业,现在在我们银行工作,以后需要大家多多指教了。”姜山笑着向各位金融界的大佬们介绍姜楠。
掌声响起来,姜楠在众人的注目下许愿切蛋糕,挨个送给来访的宾客。
屏幕上方播放着姜楠的艺术写真和国外旅游的视频。领导和老板们接过姜楠切好的蛋糕,不忘当着姜山的面夸奖这位小公主漂亮懂事。
侍从将蛋糕车推到许伯辛一家附近,姜楠甜甜地说,“许伯伯好,伯母好,稀晨哥哥好。”
“哎呀好久不见,楠楠都出落成大闺女了。”许母欣然地敞开双臂,和姜楠拥抱。
寒暄一番后,她用手肘推身边的老公,打断两位老总的应酬,对着姜山问,“老姜,楠楠也不小了,我们稀晨也交往过没女朋友,您看是不是该把咱们的娃娃亲落实一下?”
闻言,一直沉默乖巧的许稀晨也用期待的目光看姜总。姜楠则有点不安地交叉十指垂在裙摆前捏了捏。
“这个,”姜山有点为难地看向许伯辛,小声地推心置腹道,“我们呢都把子女放在银行里,目前肯定都是往支行长方向培养。”
“我是觉得呢,夫妻两个都跑业务,都不着家,不利于家庭稳定,毕竟现在离婚率都一半高了,老许,你说是不是?”
许伯辛倒没什么意见,他刚要回答说是的是的,夫人就拦住他,泼辣地说,“你们啊真是老古板,应该先问问楠楠的意见,对不对?”
姜山合上嘴,斜眼威严地看自家女儿。
许家三人也等着姜楠回答。
姜楠左顾右盼,支支吾吾道,“我…我…”
许稀晨灼灼地看着她。
压力之下,姜楠顾不得他的感觉,忸怩道,“我也觉得现在还是以工作为重。”
许稀晨惊住了,心里空落落的。
昨天晚上她还给他发暧昧的亲吻图片,撩拨他呢。
这些年姜楠在国外念书,他没有名分,没有公开,但他早就把她当成了自己唯一的女朋友,未来的妻子。
即使她毕业前临时想留在伦敦工作,这个消息让他短暂放弃了一段时间,可现在她回来A市了,还信誓旦旦地说会和他结婚。
二十年相知相伴一起长大,难道这些都比不上她父亲的话么?
许母懂事地“哦”了一声,听姜楠的意思,是看不上自己儿子。
姜山接着话茬说,“现在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小许也是一表人才,文质彬彬,哪还愁找对象。”
许母赔笑道,“客气了,你们忙你们的吧,还有好多人没吃到蛋糕呢。”
远远地,江慈看到人群里,姜家和许家聊得并不愉快,许稀晨黯然地独自离开,像是受了打击,姜楠张了张嘴,又赌气地跺脚不去追。
她急忙放下甜点,准备跟上许稀晨的脚步,这时有个人喊住了她——
“小江?”
江慈回头见到慈眉善目的老人,露出惊喜的笑容,“贾行长?您也来啦。”
在川山区工作的一年里,贾行长对她有知遇之恩,是她人生路上的贵人。此刻又遇见,江慈激动得语无伦次。
贾行长到她刚才坐的沙发上休息,“嗯,你来是做什么的?”
江慈如实说道,“夏行长带我来的。”
贾行长发出“啧”的惊讶,他拍扶手道,“不是让你干对公么?他叫你来谈生意啊?”
说出前因后果要好长时间,江慈小心翼翼地总结道,“本来是送我去青山培训信贷的,以后做客户经理,但我说想继续做柜台,当营业主管。”
贾行长整理西装袖口,“营业主管么,有机会去会计部,但现在部门位置很紧张,夏行长应该帮你好好规划规划。”
江慈嘿嘿笑,在川北区时,贾行长曾说过她留下来,就培养她做理财经理。而据她观察,理财经理的客户资源大部分是领导分配的,只需要沟通营销,就能完成大部分任务。虽然忙,压力大,但薪酬高,是个吃香的岗位。
“这样吧,你借调得匆忙,我再来跟夏轶说说。”贾行长站起来,系好西装纽扣盖住啤酒肚,往人群中夏轶的方向走。
江慈正想跟上,心思却依然忍不住往许稀晨的方向飘。
她抿唇,转身离开宴客厅。
白色大理石栏杆围成的阳台前,许稀晨失落地站着看风景。
江慈一步步走向他孤单的背影,心疼地打着偶遇开场白的腹稿。
她刚把手搭上栏杆,许稀晨就笑了,他转身对上她雾蒙蒙的双眼,“是你啊,江慈。”
是啊,是我。我才是最懂你的那个人。而她,只会让你伤心难过。
话要出口,却被咽回肚子里。
江慈眼神闪躲,目光投向楼下花园的草坪,“嗯。”
竟会在这种场合遇见她,许稀晨噎住,想起上次见面她落荒而逃,大概能猜到她的想法。
他的女人缘向来不错,而江慈,是其中最铁的哥们。
江慈惬意地用手撑在栏杆上,五指摸着绯红的脸颊,鼓起勇气,用亮晶晶的眼眸望向他,“看到我很意外嘛?”
许稀晨松了口气,他耸耸肩,抬眸道,“没有没有。”
目光再次看向江慈时,却发现有点不一样。后知后觉,原来他的铁哥们也很有女人味。
“今天你好漂亮。”许稀晨由衷地说。
“是嘛?”江慈喜出望外地问。她今天正好穿了衣柜里最美的裙子。
“嗯,特别是耳环,很好看。”许稀晨看向她发间若隐若现的翡翠。
“哦这个啊。”江慈下意识摸耳朵。
许稀晨顿时有点动心,他想到姜楠当面悔婚,少了交往多年的女朋友便只能重头再找,于是脱口而出问道,“待会有空么?要不要一起看个电影。”
终于要轮到她了?江慈幸福至极,她正要说好啊好啊,我有空。
一个不速之客突然破坏了她和许稀晨之间暧昧的气氛。
“她下午要准备考试不能去。”夏轶冷冷地说,他迈着咄咄逼人的步伐迎面走来,还剜了江慈一眼。
江慈无语。这狗男人莫名其妙朝她发什么火。
夏轶是从“特别是耳环很好看”那句开始听到的,纵使气得心血倒流,他还只是用眼神狠狠地看她。
她非要花他的钱,和别的男人谈恋爱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