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世主出道后》疾风不知

5、第五章

　　西面森林的小路上，兰斯独自一人，走在树木的阴影下。

　　他要去见这几天住在山顶研究土壤和环境的医生。这个世界的医生和地球的不同，不仅平时要治病救人，还要掌握风向、水流和相关自然、历史等知识，甚至据说连新营地的建筑图也是由医生研究过之后画的。

　　兰斯要做的是把一些专门用具送去给他，以及……

　　他站住脚，停了下来，一只手轻轻摩挲自己的喉咙。那里正烟熏火燎一般疼痛，让他的心情也变得无端恶劣起来。

　　身后陌生脚步踩在枯叶上轻响的声音细如蚊呐，但听在他耳朵里却格外清晰。

　　但他没有抬头。

　　山顶上，医生正捧着一瓶药剂，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滴，将它滴在一瓶清水里。水里立刻荡开一阵淡蓝色的涟漪，然后颜色转深，变成和那瓶药剂一样的深蓝色。

　　“好了，收起来吧。”他点点头，指着后一瓶对助手说，“这一瓶就交给团长，放入九眼巨蛇的鳞片浸泡一天，再洒在山谷里，其他兽类就会自动避开。”

　　然后医生拿起最早的那瓶药剂，赞叹地欣赏着上面流转的纹路和“长罗法师塔”的字样，感叹道：“要是什么时候我能去法师塔修习一段时间，这辈子就再也没有遗憾了！”

　　助手好笑地说：“那您可得先退出遴选团才行，否则连法师塔的大门也进不去。”

　　医生摇摇头，苦笑：“哪有那么容易。”

　　他想起了什么，突然问助手：“昨天拿给那位兰斯先生的药，你是按照标准兑出来的吗？为什么他醒过来之后喉咙依旧留有损伤？”

　　助手肯定地说：“当然！一滴修复药剂兑一品可清水，我怎么会记错？至于他的伤……有些部位受伤过重，恢复得比惯例慢也是可能的。”

　　医生的眉头依然没有松开：“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除了你说的这个原因，还有可能就只能是恶魔标记了……可是真的可能吗？哪个恶魔会浪费标记给一个身上毫无信仰之力的人类呢……唔，还是等我下山之后再问问那位兰斯先生吧，听说他已经加入了遴选团。要真的是恶魔标记的话，他的伤恐怕永远也好不了了……”

　　助手惊讶地说：“难道我们没有对付恶魔标记的办法吗？我听说法师塔……”

　　“你也知道是法师塔，”医生摇摇头，“解决恶魔标记的办法，虽然法师塔据说已经研究出来了，但他们可不会随便传授出来，更别说帮助遴选团的候选者了。而除了法师塔，或许神殿也有办法解决，但那些大人们可不是那么好请的，并不比请求法师塔出手容易多少……除此之外，可能也只能祈祷那个施了标记的恶魔自己死亡了……”

　　“那还是请求法师塔的机会更大些。”助手瞠目道。他当然知道，能够进行标记的恶魔至少得是大恶魔了，他们一般都被镇压在深渊底下，偶尔通过附体在中恶魔和小恶魔身上出来活动，一旦遇到就称得上是万中无一的倒霉。

　　而杀死大恶魔就更不可能了，因为大恶魔的死亡会加速深渊的侵蚀和生长，哪怕是神殿的祭司、甚至是高高在上的神祗们，在对付大恶魔的时候往往也只会用驱赶、封印的手段，百年能死一个大恶魔都算大事了。

　　至于神殿么，对于祭司们来说，好不容易蒙获恩赐得到的神力，是绝不可能用来给一个普通少年解决恶魔标记的……

　　“毕竟是唯一的幸存者，应该不至于那么倒霉地被标记吧……”助手心里暗暗道。
　　*
　　极地的风飒飒而过，自千年以前，这里开始终年被黑雾笼罩，成了大陆人人皆知的禁地，也有着一个令人畏惧的名字——“深渊”。

　　无尽的黑暗里，有三个斗篷人紧紧拢着披风，静静等候着。

　　突然，他们眼前亮起了一点光。

　　原本充斥在耳畔的刺耳嚎叫突然安静下来，刹那间无声得可怕。

　　那一点光越来越近，也越来越亮。

　　一道身影也渐渐走到面前。

　　没有犹豫，三名斗篷人立刻匍匐下来，恭敬又畏惧地说：“欢迎归来，冕下。”

　　那是一个高个子的身影，略微瘦削，深红的发拂过脸畔，露出精致绝美的五官和额头上扭曲繁复的花纹。那是一种近乎妖异的带着蛊惑神性的美，独属于七主神之一——爱神潘洛尼斯的面容。

　　爱神没有理会他们，在站定之后突然遥遥看向远方，那里一点金色的倒影在他眼底分外清晰，也惹得他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领头的斗篷人见状，小心翼翼地说：“光明神冕下因为仁慈之名素来在人族中威望很高，而您知道，人族的繁衍速度在各族中几乎是第一的……那位冕下的神塔也因此多了两座……”

　　人族中，现在很大一部分都信仰着七主神之首的光明神，相信祂会给信徒赐下希望、荣耀以及能够驱散深渊的力量。

　　神塔就是最纯粹信仰的象征，它需要最虔诚的信徒亲手捧来不沾污秽的白沙，一点点搭建而成。

　　听见属下的话，爱神嘴角挂起了嘲弄的微笑。

　　当年，在祂们还没有冠上神名的时候，光明神遵循旨意行走人间，在他手下，因为种种理由被惩罚、剥夺生命的人族何止数万，暴戾的程度甚至连父神都为之不悦。现在么，他倒是成了人类嘴里最仁慈的神明了……

　　人类……

　　不知想起了什么，爱神眼底的厌恶一闪而逝，快得让人疑心是错觉。他脸上挂着足以令人目眩神迷的微笑，连声音都透着无法抗拒的魔力，只是薄薄的嘴唇里吐出的话语却非常刻薄：“那么，另一边怎么样啦？我们伟大的救世主还把自己埋在棺材里么？”

　　为首的斗篷人把自己埋得更低：“是。他尚未踏出居住地一步。”

　　“啊呀，那可真令我失望。”爱神轻笑着，仿佛只是随口地感叹，黑袍人却全身都绷紧了，无可抑制的恐惧压迫神经，下意识地想要求饶。

　　然而却已经来不及了——

　　“废物。”

　　轻飘飘冷哼一声，爱神指间突然松开，一道黑雾骤然掠过斗篷人周身，只是一眨眼，地上就少了一个身影，仿佛从未存在过。

　　那黑雾被爱神重新压回指间，祂幽冷的目光轻轻落在地上的另外两道身影上：“那么，介绍一下你们自己吧，两位。”

　　“沙叶，罗嘉，忝为祭司一职，向您奉上忠诚。”

　　“啊，我记得你们……两个有趣的人类。”爱神饶有兴趣地笑了，“不，我不需要忠诚。我只需要你们做到我要你们做的事情。”

　　最后的话祂说的随意，但有前车之鉴在，另外两人绝不敢不当一回事。

　　“谨遵您的旨意，冕下。”

　　当领了命令的两名新任神殿祭司都离开之后，爱神掌心里突然有个声音传出，带着若有若无的躁动：“接下来你要去哪里？不然我们去人类大陆吧，天哪，我不敢相信，居然有个人类在被我标记24深渊时之后都没能让我吃掉灵魂，也没有死亡……天哪，我要好奇死了！”

　　“你再啰嗦一句，我现在就可以送你去死。”爱神似笑非笑地说。

　　于是那个声音骤然哑了，不敢再说话。现在它是绝不敢把爱神的话当作耳旁风的，深渊的百年让爱神的“信誉”和喜怒无常深深刻在它们这些大恶魔的心灵中。

　　这个爱神，绝对是比它们大恶魔还要邪恶的东西！

　　耳畔安静之后，潘洛尼斯再度看了一眼远处神塔闪光的尖顶，心中难得有些犹豫不定。

　　要不要去见一见他呢？可是见到他之后，自己是否真的能忍住不去杀死他……

　　哎呀，自己现在可是越来越没耐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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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祂他它有没有把你们绕的头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