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开半本》麓西

15、放手

　　文俊下了飞机，没看见依珊来接他，就马上给依珊打了个电话，电话没人接。文俊心想可能依珊像以前他出差回来一样，忙着给他做饭接风，所以没接电话。
　　文俊径自回到了他的住所，打开门，叫了一声: “ 依珊。”
　　屋子里静静的，文俊四处张望了一会儿，他发现桌子上以前俩人的照片都不见了。文俊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他看见桌子上的一个信封。文俊颤颤地打开信封，里面有一封信：文俊，当你看见这封信时，我已经去悉尼了。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可是我想这是最好的方式。请不要找我，让我保存一点小小的自尊。祝你幸福顺利！依珊。信封里还有一张银行卡（那时文俊母亲给依珊的）。
　　文俊这才发现依珊清空了屋子里她所有的东西，清的干干净净，好像要清空这屋子里所有的回忆。文俊发疯似地想找出依珊留下的一些痕迹，可是什么也没发现。
　　文俊恨自己懦弱，如果早一点给依珊承诺，依珊就不会不辞而别。同时文俊又是一肚子的怨气：依珊，你这算什么？你说走就走，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想法为什么这么没有耐心地离开，至少也要等我回来，给我一个努力的机会! 你就这样轻易轻易地清空了回忆，选择分手，我却偏要记住过去的点点滴滴，不想放手·········
　　文俊就这么一个人呆在屋里，抽着烟、喝着酒，回忆着和依珊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第一看见依珊时，依珊穿着什么衣服，什么表情，第一次约会时，依珊是什么打扮，俩人聊了什么，俩人第一次牵手是什么时候，俩人第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俩人第一次吵架又是什么时候··········他努力地想把依珊的一切都刻在心里，深怕漏掉了一丝细节。
　　文俊的母亲来看文俊，已经是两天以后了。文俊躺在床上，似乎没有要起床的意思。母亲也没说什么，只是说：“我知道你会恨我，可是今后你就会明白，分开对你们都有好处。时间长了就淡忘了，你年纪也不小了，应该成熟起来。”
　　振东也来看文俊。振东望着一地的酒瓶和烟头，还有躺在床上不停咳嗽的文俊。文俊看见振东，竟流着眼泪说：“依珊走了，这次是不是真的无法挽回了？振东，你总是有办法，那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才可以把她找回来！是不是如果我是普通人，她就不会离开？”
　　振东望着文俊绝望地哭泣着，知道他是真的伤了心。振东虽然觉得依珊不错，可是以他的观点，也认为文俊不可以娶依珊。只好劝文俊: “依珊一定是考虑过才做的决定，就算你现在去悉尼见她，我想她也不会和你回来。不要再想了，普通人也会因为其他原因分手。”
　　文俊听着振东的话，感到他真的和依珊没希望了。文俊很自己，也恨依珊，他想忘记依珊，可是脑子里却总是出现依珊的样子。他默默地祈求依珊会给他打来电话，哪怕只是一句问候。
　　文俊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个月，他终于明白依珊不会回来了。文俊去上班了，他平静得好像什么什么也没发生过，他也没责问过母亲关于依珊的事，已经没有必要了。
　　文俊拼命地工作，忙着应酬，很自然地和蓉蓉走在了一起。两家本来就有心接亲家，没多久俩人就订婚了。身边的亲戚朋友都恭维着：“你们这是郎才女貌，强强结合······”文俊也都笑着附和着。
　　结婚前，蓉蓉对文俊说：“我们约法三章，结婚以后我不会做家务，不要逼我生孩子，我的工作主要在国外，所以要经常出国。”
　　文俊无所谓地说: “没问题，你就是约法三十章都行。”
　　文俊有时会望着办公桌上的笔筒发呆，那是依珊留下的唯一纪念品，他还会想起依珊的那句话: “如果你负了我，我的眼泪就像这湘妃笔筒上的斑点。”
　　文俊总会自问：不知道依珊在悉尼过得好不好文俊有时会想念依珊的粉蒸排骨，这也成了他去外边吃饭常点的菜，可是他就是觉得味道不一样。
　　依珊来到悉尼，成为了留学大军的一员。上课，打工，每天忙得喘不过气。她却觉得很好，这样就没有时间胡思乱想了。
　　有时依珊也会对着人群中和文俊相似的身影发呆，以为文俊来到了悉尼。有时夜间也会不经意地想起往事而流泪。如果当初和文俊的恋爱比想象中的甜蜜，那么现在的分手却比依珊预料得还要难受。
　　其实距离并不代表忘记，时间却可以冲淡记忆。
　　依珊开始比较孤单，独来独往，有时会打电话给林月，抱怨打工的辛苦，学习的压力。林月总是嘲笑她：“谁叫你当年不要那张银行卡的，现在喊苦自找的。其实你不要卡，人家也不会高看你，都是你自己的自尊心作怪。”
　　依珊也会有后悔的念头，可是她还是觉得不接受那张卡是对的。依珊始终认为：如果一段感情要用物质补偿来结束，和一开始就讲好条件的感情没什么两样，她不觉得自己假清高，只是她不想污染和文俊的感情。
　　这天依珊打完工，回到家已经十点了，刚推开门，才发现一个和她年级差不多的女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依珊这才想起来，她的室友上个月搬走了，这女孩一定是新搬进来的。依珊和其他两个女孩住在这个三房的公寓里，一人一间，公用客厅和厨房，卫生间。其他两个女孩因为打工还有男朋友，平时很少碰面，所以这房子里平时也就依珊常在，她也乐个清静，依珊本来就是个喜欢安静的人。
　　女孩皮肤微黑，俏皮的短发下一双大眼睛，不知是不是正咧嘴笑得缘故，嘴看着也出奇的大，带些异国风情，不像典型的中国人。女孩看见依珊，笑着和她招招手，带着一些南方口音，说：“总算看见一个人，你要是不回来，我一个人晚上还有点怕。正考虑要不要去朋友家呢！”
　　依珊走过去，说：“不用怕，有我给你作伴。我叫依珊，你呢？”
　　女孩说：“我叫思佳，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可多零食呢，是朋友从国内带来的。”说着指指茶几。依珊这才发现茶几上堆满了零食，花花绿绿的，全国各个地方的零食都在这聚集了，像是在开展销会。
　　两个女孩一起吃着零食，聊了起来。原来思佳是福建人，比依珊小一岁，可是已经来悉尼7年多了。她在悉尼上完大学，现在在读硕士。
　　两个女孩住在一起，又年龄相仿，所以经常结伴逛街，购物，搭伙做饭，互相排解离乡背井的孤单。思佳性格大大咧咧，又很喜欢说笑话，让本来有些忧郁的依珊也开朗起来。
　　复活节到了，依珊和思佳一起来到悉尼情人港，想享受一下节日的气氛。三月底的悉尼，中午还是很热，思佳说：“附近有家冰淇淋店，很不错，咱们去尝尝。”
　　冰淇淋店不大，坐落在繁华的情人港边的一个角落里，并不起眼。依珊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冰淇淋店？”
　　“当然啦，我以前就住在对面的公寓里，这一带我熟得很。” 思佳说着，边用手指了指对面。
　　依珊知道对面的公寓因为在情人港旁边，租金很贵，既然思佳以前住得起那里，干嘛现在跑到郊区和她合租小小的公寓。依珊正想着，看见店里走进一对中国年轻情侣，衣着光鲜，打扮很时尚。他们看见思佳，就走了过来。女孩问：“ 好久不见，思佳，你现在还好吗？你住哪啊？”
　　思佳回应着：“很好啊！我现在住在XXXX区，你们有空过来玩，这是我的室友。”思佳指指依珊。
　　依珊看见那女孩脸上飘过一丝怜悯的神情，那女孩说：“住得那么远，你每天上学做火车一定很辛苦。”思佳并没理会那女孩轻蔑的语气，如无其事地和这两人闲聊着。
　　一会儿，那俩人离开了。思佳对着一脸疑惑的依珊说：“ 很熟的朋友，那个女的是我以前男朋友的妹妹。”
　　接着思佳告诉依珊，她的父亲以前做生意做得很大，所以她高中就来悉尼读书了，男朋友是她青梅竹马的高中同学，两家也认识。直到两年前父亲因为生意失败，进了监狱，她也就不得从那租金昂贵的公寓搬了出来，靠打工赚生活费。男朋友也和她分手了，又和另外一个富家女好上了，听说马上要结婚了。
　　思佳就这么云淡风轻地说着她的过去，好像在讲一个故事，依珊努力地想找一些话安慰思佳，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说 ：“真看不出来你还经历过这些，我看你挺开朗的，还以为你一直挺顺的。”
　　思佳望着窗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依珊 : “有些事 既然已经发生了，你的痛苦和怨恨都得由你自己承担，别人还是会过别人的生活，别人对你同情也好，无情也罢，你只不过是人家饭余茶后聊起的话题。”
　　思佳望着有点分神的依珊，笑着用手在她眼前晃晃，说 : “ 你就当听了个故事吧！哪个人没有这个或那个伤心事呢，可是日子还不是一样要过。”
　　依珊很佩服思佳，比她还小，却比她乐观很多。依珊一直以为自己被情伤得很深，可是和思佳比起来，自己真的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