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辈子的公主》莫衣

27、今昔，往昔

　　曼丽果然没有来找我。承义告诉我，他去送她的机了。

　　我心里真的憋了一口气。一上午就在家，将那些我们的过去，愤恨地梳理了一遍。吃了年夜饭，连老旧的县委大院也似乎热闹起来，年味儿越来越浓了。

　　我百无聊赖，于是回房给韩墨拨了电话，“一定要初五才来吗？”我的心现在乱死了。

　　他那边的背景声非常热闹，人来人往的感觉，吵吵嚷嚷的，“一白，你在干什么？”他抽得空回我，不时还要和人应酬，说着，就来就来这类的话。

　　我更郁闷了，“算了，你忙去吧。不用管我。”说完我即挂了电话。

　　其实挂完我便有些后悔了，我生的是哪门子的气。于是便站在电话机旁，等他响起。我会跟他道歉。可是电话没有再来。于是我在心里又恨恨将韩墨骂了一顿。这几分几秒间，他在我心中，一会搓揉成这样，一会蹂躏成那样。

　　我在房间坐立难安，叔叔婶子出门走亲戚，把念珠也带去了。外婆家今天会来人看我，我得在家候着。

　　我于是便去看开水，还没好。又到房间烤火，发现昨晚被烧的信件，已化作灰，偶尔在灰中可见一些边边角角。我心想，早知这么无聊，我不如将小章子的信全看完。当消遣。

　　我撑着脸颊正无聊，承义在我房门口探头探脑。我瞥了他一眼，“进来呗，家里没其它人。”

　　“念珠不在啊。”他松了口气，坐下来后，又觉得有点失落。

　　我焉搭搭的，“嗯。”

　　承义自顾端来桌上的瓜子，一边啃着一边问我，“你这几天准备干嘛呢？昨晚小章子又向我问你电话号码了。”

　　“我又没配电话。”

　　“一白，我可是说了啊。我说你大概过年会回大院。”

　　我敲了他一个爆粟，“你怎么这么没用啊。这边帮韩墨跑腿，那边又替小章子传达信息。你是墙头草啊。”

　　他果真挠挠头，呵呵干笑，“没办法啊。我从小就听周正章的话。再说了，我能得罪韩墨嘛。”

　　我鄙夷地哼了一声，“韩墨是不是让你监视我来了？”

　　“哪能呢。一白，曼丽今天向我问起你来了。”

　　我低头把玩着碳火，“问我什么？我已经离他们这么远了，她还怕什么呢？”

　　“她知道你现在和韩墨住一块儿了。”承义小心地说。

　　“我们可是清白的！”

　　“可现在谁不把你们当一对啊。”

　　我想想也是。于是闷闷地说，“算了吧。反正事儿已经这样了。管别人怎么想。”

　　“正章要是知道了，不得跳起来。第一个肯定找我算帐。”

　　“他算哪国的啊，我又不是他的什么人。别说这事儿了，烦心。”我站起身来，去厨房倒开水。

　　承义便也不说了，我刚提起壶，便听到有电话声。心一惊，一壶开水差点就倒自己腿上了。

　　“一白，快来。”承义马上兴奋地叫。

　　我的心跳得非常慌乱，飞跑了回去，承义向我挤眉弄眼，无声地说着，周正章三个字。

　　我的脚却像生根了一样，怎么也移不动。眼睛直瞪瞪地看着话筒，有些不敢置信，小章子就在那里面，等着要与我说话。我们隔得这么近。

　　我怯了。

　　“接啊，一白。”承义着急了，马上对着电话说，“正章，她在呢。等下啊。”

　　“说我不在！”我狠了狠心。这会特别恨小章子。

　　“喛，一白说她不在啊。”承义只好对着电话说。

　　我又被他逗笑了，于是一脚踢过去，好歹将话筒捞起来了，放在耳边，却不出声。低头看着地板的纹路。

　　“一白？”小章子的声音近在耳边。可是却好陌生。过了变声期的他，声音已经全然不似以前的模样了。

　　“有话快说。我没空。”我硬梆梆地说。

　　“真是你，一白！”他激动起来，“我终于联系上你了！我给你寄了好多信，你有没有收到！你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我眼睛一热，气呼呼道，“谁要你管。你留你的洋，渡你的金吧。我蓝一白早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儿了！谁要你记挂了。我过得好不好与你无关。”我想到在他父母那儿受的气，自尊的弦崩得紧紧的，“咱们已经不是一国的了。你以为时间一直会围着你转吗？”

　　“一白……”他挺委屈，一时没说出话来，已是大男人的他，竟有些哽咽，“你这样说，置我于何地。管你骂我恼我，我在美国再也不待了。我每次说要回来，又顾忌这顾忌那的，如果连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要这些干什么！”

　　我泪如雨下，气恼道，“你这疯子。对，我是要骂你，要恼你了！你现在说的每句话，都是在我的伤口上撒盐，你知不知道。学业你说不要便不要。临近毕业，你说走就走。没错，就你周正章有能耐，可以这么洒脱！”我却还在备考，只为能进枫城大学。那些日日夜夜，我所受的委屈，我的不甘，我的羡慕，在他眼里，一分钱也不值。

　　“我还真没把这一纸文凭当回事。一白你就算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我照样娶你，养你。只要你喜欢。”

　　我又气又急，只觉得气过后，心中反涌出一道暖流。他就是这样，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他从来不逼我做不喜欢的事。他就是这样的人。他跟韩墨截然不同。

　　他还是我认识的小章子，一直都没有变。

　　“小章子……”我抱着电话号啕大哭，全无形象可言。把我这么久以来的委屈全哭出来。

　　“一白，别哭。你等着。”

　　我真怕他说到做到，只好道：“没拿到文凭，你别来见我。我讨厌始乱终弃的人！”

　　“那好，我尽快修完学分。一白，你相信我，一切都会没事的！我再也不会扔下你不管了。我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把握命运！谁也不能将你从我身边再拉开！”他雄心壮志，话语崩然爆破，绝决无比。

　　我想到了韩墨，毕业时，他来接我。他跟我说，一白，带你飞，足够。

　　小章子，为何你总是落韩墨一步。为什么不是你在前面。

　　我的初吻，我的初夜，我的救赎，你都晚了一步。

　　“小章子……”我仍然感动，抽噎得说不出话来。

　　“一白，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有时候想得都要发疯了。好几次梦到我回来看你了。一白，你没怎么变吧。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你，我就紧张得手心冒汗。”

　　“小章子，我……我……，我其实……”相比他的激动，我这时反静下来了。这会脑子里全是韩墨。他回来了，我和韩墨要怎么办？

　　承义在一旁拼命向我摇头，又摇手，我便又将话缩回去。

　　也是，电话里，一时半会怎么说得清。我自欺欺地想。

　　韩墨写给我的纸条，字还赫然清晰，飘逸：赠一白。我的公主。

　　“没，没什么了。”我缩回了壳里。声音嚅嚅的。

　　承义替我大大松了口气。

　　周正章意犹未尽地挂了电话，其实我不说，曼丽也会同他说的。不过我想，曼丽一定会劝他，完成学业的吧。

　　说我心中没有窃喜，是不可能的。

　　可我心中又觉得好愧疚。

　　“承义，我怎么办？”

　　他也挺为我纠结，“一白，说真的，他们都不错。手心手背都是肉呢。”

　　我捂住脸，“我马上就想回韩墨身边。”

　　“再等几天吧。他马上就会来。”

　　“韩墨，韩墨。”我喃喃。

　　可韩墨到底对我是什么感情呢？我永远也猜不透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