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鱼非池

2、梁肖何人

　　睡到半夜，宋行年忽然被冷风吹醒，阳台上的窗户不知道怎么开了，一道黑影闪过，宋行年就直接被人掐住脖子按在床上。

　　冷冽的空气疯狂的灌进房间里，一双眼睛在月色里显露出来。

　　“是你？”

　　是那天他在车上救的男人。

　　男人笑了，“亏你还记得。”

　　宋行年想一脚踹开他，不料被他直接抓住了脚腕。

　　这下宋行年再也镇静不起来了，“你做什么！放开我！”

　　“怕了？”男人的嘴唇就在宋行年的耳边，“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我就放过你。”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宋行年不肯，这里是宋公馆，只要他一叫，这个男人绝对跑不掉，只是他不明白，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话才刚刚说完，男人就直接撕碎了宋行年胸前的衣服，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和雪白的肩头。

　　“现在知道了么？”男人悠悠说着，手指慢慢划过宋行年的肩膀，冰凉的。

　　“住手！”宋行年握住他的手。

　　男人放开他，眼睛里都是打量，最后的目光落在他露出来的喉结上。

　　宋行年只穿高领衫袄，会遮住自己的喉结，可这会儿，被男人暴力撕开了衣服，都显露出来了。

　　只是宋行年还没有察觉，只是说，“我存在大兴洋行的保险柜里了，现在洋行还未开门。”

　　这话倒是真的，知道匕首卖不出去后，他就存进了洋行。

　　男人看了一眼钟表，“天快亮了，九点钟我在洋行门口等你。你敢不来，我会再来找你。”

　　宋行年这会儿只想让他快点走，点头答应了。

　　男人身手矫健的跳窗离开了，宋行年觉得有些头疼起来，他当时拿走匕首的时候，只以为对方是个市井混混不会再见面，不想是给自己惹了麻烦。

　　可早上宋行年来不及去洋行，因为他要跟着宋瑞成去见梁云鹤。

　　两个人从轿车里出来的时候，梁公馆就在眼前，已经有管家在高阔的缠枝铁门前等着了。

　　“宋先生，宋小姐你们好，老爷和夫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管家看见宋行年的时候眼前一亮，这宋小姐比他想象的还要娇俏，怯生生的小鹿一样。

　　“您好。”宋行年冲着管家微笑，一双眼睛明亮澄澈。

　　她这样一笑，管家就对宋行年的好感更多了几分，他是见过宋颜绮的，美则美矣，就是脾气太冲，若是真的嫁给了少爷，两个人怕是要掀翻房顶。

　　只是宋行年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怕是要被少爷欺负的。

　　这样想着，管家就有些担心起宋行年来了。

　　心思轮转的功夫，他们已经到了正厅。

　　梁云鹤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穿着西服马甲，头发梳的干净利落，他看见宋行年的时候，脸上不掩满意的神情，“这就是行年了吧？”

　　空气中有甘凉的香烟味，宋行年的鼻子动了动，是哈德门香烟，如今很流行的香烟牌子。

　　“总督。”宋行年轻声叫了一句。

　　梁云鹤从小就想要个女儿，可一直没有得偿所愿，这会儿看见乖巧懂事的宋行年就喜欢的不得了。

　　“晚些时候肖儿就回来了，你们年轻人可以好好聊聊。”梁云鹤想要给梁肖和宋行年牵线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宋瑞成也高兴，本来以为换了女儿梁云鹤会不快，现在看起来，是自己多心了。

　　可宋行年来，却不是为了让宋瑞成称心如意的。

　　“总督，我想退婚。若是我与梁少爷成婚，背地里总督您肯定会被人耻笑，我知道我的身份低微，是我高攀了。”

　　“行年！”宋瑞成有些着急，这孩子怎么回事，这不是摆明了要驳了梁云鹤的面子么！

　　可梁云鹤却不这样想，洛城有多少人都想要和梁家攀上关系，当初和宋家定下婚约是父辈约定，自己不能违命，他不是没有把宋瑞成倨傲的表情看在眼里，只是忍着不说罢了。

　　宋行年却看得清楚，为梁家着想，有自己的想法和原则。

　　梁云鹤向来喜欢这样的人。

　　“督军，小孩子浑说的，您不要当真。”宋瑞成只能陪着笑，心里不知道把宋行年骂了多少遍。

　　“无妨，我倒是喜欢行年的性子，和我很像。”

　　这倒是宋行年没有想到的，他现在如果还执意就是在打梁云鹤的脸。

　　他眨了眨眼睛，冲着梁云鹤甜甜一笑，“谢谢督军。”

　　梁云鹤叫人拿来了几盒糖，递给了宋行年，“这是白鸟什锦水果糖，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只是觉得你们女孩子该喜欢这些东西的。”

　　母亲在时，也会给宋行年买糖，宋行年心疼钱，不常叫母亲买。

　　宋行年剥开糖纸含了一颗，眯起眼睛笑，“甜。”

　　“你若爱吃，我再叫人送些给你。”梁云鹤高兴，看着宋行年就觉得喜欢。

　　宋瑞成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心思百转千回，难不成宋行年是故意为之，只为了叫督军高兴？这样想着，他倒是高看了宋行年几分。

　　刚说了会儿话，管家过来了，“老爷，太太和少爷回来了。”

　　几个人转头看过去，宋行年先看见的就是李如卿，她穿着一件柔软的狐裘大衣，里头穿着蓝色滚边旗袍，耳边带着圆润的珍珠耳坠，看起来温婉大方。

　　“太太……”宋行年刚站起来叫了一声，在看见李如卿身后男人的时候，脸色一变。

　　“这就是行年吧？”李如卿看着白白净净的宋行年就觉得顺眼，拉着她介绍身后的男人，“这就是梁肖，你的未婚夫。”

　　梁肖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晚上溜进宋公馆的男人。

　　宋行年喉咙滞涩，半天说不出话来，这种戏剧里才有的狗血桥段，没想到出现在了自己的身上。

　　李如卿只以为她是害羞，白了梁肖一眼，“你把小姑娘吓着了，先去把衣服换了吧，湿淋淋的不像话。”

　　“嗯。”梁肖冷淡的看了宋行年一眼，上楼去了。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头发上还有雪屑，靠近宋行年的时候还能感觉到寒凉的气息。

　　“太太……”宋行年尴尬不已，“外头下雪了？”

　　“刚刚落的雪，今年的雪格外大。”李如卿随口说了一句，“不说了，你会不会打麻将？”

　　宋行年眨眨眼睛，这转折似乎快了些。

　　“不会。”

　　李如卿颇有些遗憾，“一会儿用过午餐，我教你打麻将好不好？”

　　宋行年自然不会拒绝。

　　之后梁肖下来，只是远远的坐着，也不说话，宋行年却怎么都没有办法忽略他的存在，总是有意无意的瞟他。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看梁肖，他坐在那里，身高腿长的，穿着黑色西服，衣袖挽起露出小麦色的肌理来，配得上如玉佳公子这几个字。

　　李如卿看在眼里，笑，“行年，可是觉得肖儿还不错？”

　　“太太……”宋行年咳了一声，不敢再看。

　　用过午餐之后，宋瑞成先走了，李如卿叫宋行年留下来跟自己打麻将，顺便把梁肖和梁云鹤拉进来了。

　　梁肖坐在宋行年的旁边，宋行年只要稍微抬眼，就可以看见梁肖修长的手指。

　　“行年，该你了。”李如卿提醒发愣的宋行年。

　　宋行年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牌，发愁，他对于麻将真是一窍不通，完全搞不懂。

　　“这张。”梁肖的指尖落在一张牌上，宋行年一抬头，就看见了他黑沉沉的眼睛，很亮，像是雪原的狼。

　　“肖儿，你多教教行年，她不会。”李如卿乐呵呵的，一看就知道他们两个有火花，她都已经想好自己的孙子叫什么名字了。

　　梁肖似乎笑了一声，“母亲，宋小姐聪明着呢，不用我教。”

　　这话听起来莫名嘲讽，宋行年埋头，随便推了一张牌出去。

　　“糊了！”李如卿推倒自己面前的牌，“行年，你的牌技可要多练练。”

　　宋行年笑不出来。

　　晚上宋公馆的司机来接宋行年了。

　　告别了梁家人，宋行年就要上车，却被梁肖叫住了。

　　“我送你吧，宋小姐。”

　　“不必了。”

　　他马上拒绝，他要是和梁肖一起，指不准梁肖会直接叫他横尸街头。

　　难得自己儿子愿意和宋行年多亲近，李如卿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转头跟司机说，“你先回去吧，告诉宋先生，肖儿会送行年回去。”

　　司机点点头，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宋行年的错觉，司机离开的时候，对他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李如卿拿了伞给梁肖，嘱咐了一句，“务必要把行年送回去，可不要欺负她！”

　　“嗯。”梁肖接过伞，看向宋行年，“走吧。”

　　宋行年拒绝不了，只能跟上他的脚步。

　　这会儿的雪又大了几分，冷风灌进脖子里，宋行年打了个喷嚏。

　　“冷么？”梁肖问了一句。

　　宋行年瞪着梁肖，“这样大的雪，我不坐轿车跟你走回去，你说我冷不冷？”

　　梁肖忽然停下脚步，倾下身子靠近宋行年，滚烫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垂，“怎么不装下去了？嗯？”

　　“你管不着！”宋行年推开他，气冲冲的往前走。

　　这会儿雪大，电车都停了，黄包车更是不见踪影，他真是倒霉透了要跟梁肖在路上吹风。

　　身后传来了汽车的声音，有车停在了宋行年的身边，梁肖的声音再次响起，“上车。”

　　宋行年一转眼，就看见梁肖坐在车上，挑眉看着自己。

　　原来一直有车跟着，只是梁肖非要自己挨冻。

　　他就是故意的。

　　“……”宋行年深呼吸，将自己的怒气压回去，钻进了车里。

　　车里暖和多了，宋行年回过神来，伸手一把就按在梁肖的腰侧，他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当时见到受伤的梁肖的时候，他的伤口就在这个位置。

　　梁肖疼的直抽气，狠狠捏住他的手腕。

　　“你故意的？”

　　“你难道不是么？”

　　宋行年气急，觉得梁肖就是在戏弄他。

　　而梁肖脸色黑的吓人。

　　前头的司机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这宋小姐，看起来不大丁点的人，怎么敢跟少爷作对呢，太吓人了，真的太吓人了。

　　“去云意路。”梁肖开口。

　　司机点点头，转了弯。

　　“梁肖，送我回宋公馆！”宋行年拔高了声音，“你究竟要干什么！你是不是不想要那把匕首了？”

　　宋行年话一出口，他就反悔了，梁肖是什么人，他在洛城本就势单力薄，这会儿威胁他，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么！何况自己没学过多少拳脚功夫，根本不是梁肖的对手。

　　果不其然，梁肖攥着宋行年的手越发用劲，几乎要将他的手腕捏碎，“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宋行年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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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点小小的细节，不知道行年是男人的角色，说话或者心理活动，我会用“她”来代替行年，知道的都是“他”，这点不是错别字哦，大家不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