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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雪草粉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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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离在中午的时候终于醒了过来。
他感觉到自己正处于一个陌生的地方,所以并没有睁开眼睛。
他一边回想昏迷前发生的事,一边轻轻动了动身体,接着忍不住颤抖了下,一种异样的酸痛充满了他的全身。
他从小到大已经习惯了各种各样伤痛,并不因此感到慌乱,很快就条件反射般地控制着肌肉不断地发力,慢慢地恢复着力量。
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毒已经解了,腹部的伤口看上去吓人,但没有毒素的侵蚀,它就只是一个比较严重的皮外伤,不会致命。
这时有人走近了他的身边,然后低下头在他的脑子上方认真观察着他。
他的身体下意识地紧绷着,这时一股熟悉的香味飘进他的鼻子里,勾起了他昏迷前的记忆,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失去意识前最后见到的那个人。
或许那并不是幻觉。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撞进了一双漂亮明亮的眼睛里。
那双眼睛的主人吓了一跳,两个人直直地对视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宁离:“......”
叶竹调整了一下情绪,才若无其事地将手收回来,随意地坐在了床头边的椅子上,意味不明地盯着宁离看,并不开口说话。
宁离咳嗽了一声,声音有些嘶哑:“好久不见,小竹。”
叶竹丝毫不掩饰脸上嫌恶的表情:“你不要喊那么亲密,我跟你很熟吗?”
宁离摇着头低低地笑了声,表情里带了点纵容。
叶竹更生气了,她狠狠地按压了一下他腹部的伤口,宁离没有阻止她,也没有发出声音,但他的身体抽搐了一下,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额头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叶竹面无表情地凑近他,直到距离他的脸部只有几厘米,她脸上的表情十分冰冷,声音更加的冰冷:“麻烦你不要表现得好像跟我很亲密一样,我会觉得很恶心。”
说完,她嘲讽地勾起了唇,轻佻地拍了拍他的脸:“说起来,你有没有想到会有今天?会再次落在我手里?”
隔着几厘米的距离,宁离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突然他蓦然笑了一下,将手放在她的手上狠狠地继续向下按压,接着还使劲摩擦了下伤口处,他的脸同时凑了过来。
叶竹飞快地偏过脸,同时迅速地将手抽了出来。
宁离冰凉的嘴唇轻轻地蹭过她的侧脸,叶竹的手上沾满了他腹部伤口处流出的血液。
她使劲用干净的手背擦了擦被他蹭到的脸颊,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宁离:“你在干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宁离疼得不断咳嗽,失力般地躺在枕头上,笑得十分慵懒:“证明我们的确很亲密啊。”
叶竹认真地用手帕将手上的鲜血一点一点地擦干净,她看了一眼床上明明疼得冒冷汗,但脸上却十分平静的宁离,漫不经心地问道:“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吗?”
宁离饶有趣味地看着她:“什么?”
“变态,疯狂,自私自利,善于伪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宁离似乎非常开心,自他醒来就没有收起过笑容,现在更是如此,叶竹每说一个词他眼里的笑意就更深一分。
到最后叶竹干脆就不再继续说了,她算发现了,对于宁离这种没皮没脸的人来说,他可能非常认真地会把这些词当作夸奖。
果然,宁离见她不再继续,意犹未尽地挑了挑眉:“怎么不说了啊?我还没听够呢。”
叶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现在的宁离和她第一次见到他时给她的感觉很像--危险,目中无人,难以控制。
和后来她莫名其妙喜欢上的那个宁离,性格简直天差地别。
说到这里她就难以抑制心中的怒火:“你当初对我做了什么?我怎么会莫名其妙地爱上你?”
宁离表情变得很快,故作沉痛道:“小竹,你在说什么啊?怎么能这么否认我们的爱情啊。”
叶竹直接被他气笑了,她“呵”了一声:“你非要这样是吧?”
她边说边站起来向外走去:“那咱们俩的交流就到此为止了。”
“哎,别走啊,我又没说不告诉你。”宁离在身后喊住她:“你看看你性格怎么还是那么急躁啊。”
叶竹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直接问他:“情人草是什么东西?”
宁离挑了一下眉:“你知道了啊。”
叶竹不说话,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他解释,宁离这次倒没再顾左右而言他,他想了想,简单回答道:“顾名思义,就是一种会使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的草。”
叶竹攥了攥拳头,强忍住自己的暴躁情绪,咬牙切齿道:“说详细点!”
宁离看她表情不太好,也不再故意招惹她,继续补充道:“情人草的学名叫做雪草,生长在冬天最寒冷的时候,只长在悬崖峭壁上,生长环境这么苛刻,自然也就十分稀少,可以说是可遇不可求。”
“雪草本来是一种十分珍贵的药材,但是一个医生偶然发现了它经过特殊方法炼制成的粉末,能达到一种意想不到的作用。”
“它能使服用过雪草粉末的人慢慢地爱上她身边的人,随着药效的发作,那个人的爱意会慢慢加深,达到峰值后,再慢慢地下降直到失去作用。”
叶竹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地问他:“那你是什么时候给我下的?”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是在美卡城的时候吗?”
宁离没否认:“雪草粉末无色无味。”
终于得到了答案,叶竹看上去十分冷静:“你真卑鄙。”
他们那时候住在一个院子里,有时候会一起吃饭,要对她下药,简直再简单不过了。
她那时候还是太单纯,虽然对他有所防备,但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低估了别人的恶意和手段。
这也是她自来到霍卡以后一直犯的错误,想到在这里经历过的一切,她感到抵触和厌烦,还有点莫名的难过。
宁离看了看她的脸色,下意识地解释道:“我那时候是想......”
“想得到我的绿石是吗?”叶竹摆了摆手,不耐烦地打断他,“这就是另一个话题了,我们没在你身上找到绿石,你最后快点乖乖地交出来。”
宁离挑了挑眉:“没问题啊,只是它现在不在我身上。”
“那它现在在哪里?”
“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叶竹其实对能从他手里拿回绿石并不抱希望,她也不愿再听他胡扯,嘲讽地笑了笑:“宁离,你嘴里有一句实话吗?”
这是他们在卢安城租下的一个小院子,叶其刚刚接待完来向他们赔礼道歉的药铺老板。
听他满脸歉意地说了来龙去脉,叶其丝毫不觉得受到了欺骗,反而油然而生一种舒爽感。
他客气地推让了药铺老板的赔礼,将他送出去。
药铺老板走出去的时候还一脸懵逼,发生了这种事,他本以为会受到不少责难。可为什么那个人不仅不生气还看起来十分高兴呢?
叶其刚走进院子,就看见自家女儿心事重重地从那个臭男人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站在叶竹要经过的前方,叶竹低头想着事,直到撞到他才反应过来。
她捂住额头,抬头疑惑地看着叶其,叶其无奈地拍了拍她的头:“那小子醒了?”
“啊?哦。”叶竹点了点头。
叶其认真地看着她:“你在想什么?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叶竹和他安静地对视着。
叶其偏头哀叹道:“可怜天下慈父心啊。”
叶竹“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两个人爬到了院子里的屋顶上,从这里可以看到以远处人家升起的袅袅炊烟。
气氛非常静谧,但又非常和谐。
叶竹犹豫着开口道:“爱情原来是可以被操纵和利用的吗?”
叶竹看着虚无的远方:“我以前对所谓爱情嗤之以鼻。我认为它只不过是在荷尔蒙和多巴胺共同作用下产生的一种错觉,因此爱情注定不会长久。”
“那些在信息素的操纵下就爱得死去活来的人们,也太没用了吧,我是这样想的。”
“没想到我也成了这样的人,比其他人更不堪的是,我面对的是充满谎言和利用的更加虚假的操纵。”
“我比他们更没用更狼狈。”
叶其担忧地看着她,叶竹看了他一眼,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的,我只是有点难过。”
“现在好了点,就在刚才,心里铺天盖地的难过。”
“即使心里一直知道那是场虚假的感情骗局,但被当事人直接当面承认,我才发现我还是有期待的。”
叶竹的语速越来越快:“我期待他告诉我虽然他骗了我利用了我,但那段感情是真的。”
“虽然我不再爱他,他也不是真的爱我,但我希望不是什么因为什么药物,我是真的曾经短暂地爱过他。”
“爸爸,为什么呢?”叶竹眼里盛满了脆弱和不解:“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是有遗憾的”,她顿了一下,表情十分地倔强:“遗憾那不是真的。”
“因为我发现,原来爱情的美妙之处不在于长不长久,而在于它即使只存在于某一刻的真实而纯粹的快乐。”
叶其一直没有说话,他轻轻拍着她的背,任由她发泄着内心的情绪。
在两人看不到的地方,几米远的楼梯拐角处,宁离低头坐在那里,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有攥得发白的手指稍稍泄露了一些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