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归半池》之稚

2、初遇

　　视野中一片雪白中有一颗枯树。
　　苏木静静坐在窗前，虽已九月，半池却长年落雪，苏木在书中读过四季却不知四季。
　　这天是他十七岁生辰，父亲似是不记得，苏木也不知道别人生辰要做什么。昨日父亲说今日要带他去陆家，苏木便等着父亲来。苏木打开木窗任冷风吹进来，坐在窗前看着一地雪白发怔，无所事事翻找回忆。他有一个父亲，名为苏文正，父亲不许他下山，他也从来没有违抗的心思。他一直在苏家的小院子里住着，从来不知道这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只知道漫山落雪和这山里封印着一只祸乱苍生大妖怪。父亲命他每日清晨来主室检查学习进度，这也是唯一可以见到父亲的时间。
　　思及父亲，苏木想到昨日，

　　昨日苏木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后披上外袍去见父亲。穿过蜿蜒的回廊，行至父亲房门前，抖了抖身上的落雪，轻轻敲门，片刻后房中人道，
　　“进来吧”
　　苏木进门后把风雪关在外面，见父亲披着青色外袍坐在书桌前点着烛，正细细读着桌上书卷。
　　“父亲，前些天的书我已经读完了。”
　　苏文正抬头看了看苏木，一语不发，起身走到书架前，翻找了起来，找了片刻忽然发声：“你可知这山上封印着一只大妖怪”
　　苏木诧异父亲除了功课会和自己聊起别的，紧忙答道：“书上记载，怨生罪恶至极，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恨。数百年前被一位侠士击败并以身化阵方才镇压在半池山”
　　“镇压怨生并不只是阵法作用，还有陆家后人历代以自身维持阵法法力。”苏文正顿了一下，继续道，“现在由陆珉，也就是你陆伯伯守护此阵。”
　　苏木没有接话，规规矩矩的站在原地，苏文正拿着三本书走过来。
　　把书交给苏木后，淡淡说道：“陆伯伯的大儿子明天会回来，到时候你同我去吧。”
　　“知道了，父亲。”
　　“没什么事情就回去吧。”苏文正缓缓坐回桌前，面露倦色。
　　苏木诧异道：“父亲今日不检查功课吗？”
　　苏文正似想起什么， “不了，以后也不用过来了，明日你在房里候着就好。”
　　·
　　苏木走出房，冰冷的空气使他打了一个寒战。看了看手里的书，竟是三本厚厚的话本，苏木猜不到父亲的意思，本想折返询问，不禁想到父亲每每看到自己眼中总是含着痛苦的神色，许是生性冷淡，不喜与自己多讲，还是紧了紧怀中的书，融入漫天白雪。
　　.
　　“该走了。”
　　突然一道声音拉回苏木的思绪。
　　苏木回神，见父亲站在外面，赶忙关上窗，披上外袍走了出去。
　　父子二人并无交流，一前一后在雪中默默行着。苏木盯着脚下的雪，空气中只余踏雪之声。
　　约莫一刻钟，苏文正停住脚步。
　　“到了。”
　　苏木抬头看去，尽管都被白雪盖着，与清冷的苏家小院相比，陆家显然多了些许人气，一侍童引着二人走入院中。刚入院门，见一暗红衫子的男人迎了上来。
　　“苏兄，你来了，快请里面坐。”
　　红衫男子看着面容似有病气，很是憔悴，但依旧带着温暖的笑。
　　苏文正没有接话转身面向苏木：“苏木，这是你陆伯伯。”
　　苏木知会，上前行了一礼，“苏木向陆伯伯问好。”
　　陆珉微微一笑，拍了拍苏木的肩，“没想到才过一年木儿就长的这么高了啊。”
　　猛然苏木的身体一僵，
　　“陆伯伯一年前..."我见过你吗？语出未完，陆珉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苏文正上前扶着着陆珉。
　　“院子里寒冷，陆兄我们进屋聊吧。”
　　说着二人便进了屋，苏木只好跟上。
　　刚进屋门，侍童走了过来恭敬道，“茶水已备好。”
　　“劳烦阿唐了。”陆珉温声对侍童说道。
　　苏木在靠近角落的椅子上坐着，苏文正和陆珉话语稀疏地交谈着。刚刚陆伯伯说一年不见，莫非一年前见过陆伯伯，苏木努力回忆着，头忽的隐隐作痛。忽然侍童的话传入耳中，
　　“陆家主，大公子回来了。”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了，一披着黑袍的少年映入苏木眼中，少年容貌秀逸，墨色发丝束在脑后，身姿挺拔如松。
　　“阿爹，苏伯伯，我回来了。”少年人声音温润有力。
　　苏文正和陆珉纷纷起身走来，陆珉用手拂掉少年披风上的落雪，苏文正发声问道：“禹儿在绝医谷可有用功学习？”
　　“阿爹你看，苏伯伯刚回来就问我功课，和幼时追着我要功课一样，一点儿都没变。”少年抱怨似的笑着对陆珉讲到。
　　“苏伯伯不大会讲话，这是关心你。”陆珉也笑到。
　　“我怎么便成了不大会讲话，陆兄稍后不如去书房探讨一二？”苏文正也笑起来。
　　“正好我也有几处关于阵法的地方不太懂，正好问问你。”
　　似是陆至禹的归来打开了俩人的话匣子，突然热络起来。
　　随即陆珉对少年讲道：“禹儿回来赶路也累了吧，阿唐已经把你的房间收拾好了，待会歇息歇息吧。”
　　“好的阿爹。”少年目送陆珉和苏文正离去。也走出了大堂。
　　苏木见堂内已无人，也默默走出来，正迷茫不知去哪，突然在前面走着的少年突然回身，四目对视。少年走近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苏木正思索怎么答，这时收完茶盏的阿唐走来答道：“这位是苏家主的儿子，苏木。”
　　阿唐看着少年一脸疑惑，有意让二人结交，便作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大公子！我突然想到我忘了换你房中花瓶的水，你先带着苏公子转转。”说着便急急走掉了。
　　少年习惯阿唐慌张的作风，没有多想。对苏木说道：“我叫陆至禹，刚刚在外求学归来。”
　　“苏大公子，听父亲提及过。”苏木默默接道。
　　两人在一颗古松下石桌凳坐了下了，忽的一阵寒风吹过，正好让不知道怎么开口的陆至禹有了话头。
　　“你觉得冷吗？你可否学过术法？”
　　苏木愣了愣，一板一眼地答道：“跟父亲学过些强身健体之法，寒风不可侵。”
　　陆至禹看着苏木这个样子，不禁叹道，“苏伯伯也曾教习我几年，没想到竟把你教的如此刻板无趣。”
　　后面的话苏木没听进去，只听到了苏文正曾经教过陆至禹，此刻苏木急迫的想开口，但一想到自己只会一问一答，不善表达，不禁紧张起来。
　　陆至禹见苏木右手来回捏着左手大拇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你...想说什么吗？”
　　苏木听到这句，笃然得到勇气似的。
　　“你今年多大了！”
　　一时激动，还用成了感叹句，苏木话刚出口不禁懊恼起来。
　　陆至禹怔了怔，“你想问这个啊，我今年十五，生辰在初春，你呢？”
　　“今日刚满十七。”
　　陆至禹惊道：“今天是你生辰！咱俩也算朋友了，我一定记着日子。”
　　“朋友……记着日子，莫不是生辰像书上所说，要赠礼物？”
　　“苏伯伯没有给你送过吗？”
　　“父亲似是不记得”
　　陆至禹思及刚刚回来时发现在角落的苏木，还有...冷漠的称呼，心底有了个大概。正欲开口，见苏木低着头说了句话。
　　“我耶许是失忆了，今年以前的记忆很模糊，陆伯伯说一年前见过我，我也不记得。”
　　苏木抬起头看着陆至禹。
　　“父亲曾教导过你，你在幼时可见到过我？”
　　陆至禹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思索片刻，答道，
　　“我在苏伯伯那学习三年，我那时……没有见到过你。”
　　“如此，我知道了。”苏木面露苦色。
　　“……也许真相另有所在。”
　　陆至禹也不知怎么劝慰。两人一时无言。只见苏木拿着不知从哪来的纸片上划着。
　　片刻后，苏文正远远的走了过来，身边跟着阿唐。走近两人发觉苏文正脸色阴沉，
　　“苏木，该回了。”
　　“是，父亲。”苏木站起来低着头。
　　“苏伯伯再见～”陆至禹像幼时一样拉高声音。苏文正微笑，转身离去。苏木一言不发的跟在后面。直直盯着脚下的雪。
　　两人走远了，陆至禹发现刚刚苏木比划的纸片还留在桌上。拿过一看，上面有着湿湿的痕迹，桌上无茶，定是将雪融了写的，纸片上的模糊痕迹在陆至禹眼中越发清晰，上面显着
　　“谢谢，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