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归半池》之稚

1、怨生

　　“据说这人妖并存的世界，千年前出现了一个祸乱人间的大妖怪，此妖毫无灵智，只知暴食。使草木失去生机，给人类带来灾祸，所到之处怨声四起，人们唤他为，怨生。”
　　“人类与此妖斗争百年，实在难以降服，人们深受苦楚，只盼有一日有人可以斩杀恶妖。终于！出现一位姓陆的侠士，历数年生死将其镇压，尽管陆侠士武艺高强，却终是无法消灭此妖，当即以身化阵，将其封在极北长年落雪的半池山中，在阵法作用下百年后此妖便会妖力散尽，自行灭亡。侠士的后人世代看守此地，不得离山。”
　　“此后人们安居乐业，已尤呈盛世之景。本以为世间终于得以安宁，谁知怨生妖力即将散尽之时逃了出来，不过也仅是带来些恐慌，这妖也不过是秋后蚂蚱，不久便被现今那位侠士的后人彻底消灭，也就是我们半池山的，半池先生……”
　　苏木迷迷糊糊的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周围似是热闹非常，“老壹啊，你什么时候可以别讲这无聊的故事了，我耳朵都要生茧了。”苏木发昏的头忽的被一个充满嫌弃的脆生生童音彻底惊醒。
　　我还活着？！
　　“好了好了，今天就讲这么多，你们快回家吧，爹娘还等着你们吃饭呢。”
　　周围喧闹的声音渐渐了匿下来，只闻远处稀疏的叫卖声。片刻后忽的一声茶杯与桌碰撞的声音，苏木缓缓睁开眼，抬头见一头发花白的老人吹胡子瞪眼的朝一个小童叫到：“不要叫我老壹！我们明明是一时化形的，怎可用容貌辨人！”
　　小童毫不在意的跳下凳子，吐了吐舌头。
　　老者冷哼一声：“冥顽不灵！”
　　苏木看着这俩人你一句我一句，意识回到了脑中，老者叫做小壹，小童叫做小六。这是他重生在半池山的第二个年头零五个月。山上只有半池先生居于此。先生不用灵草入药，倒是偏将一些顶级灵草放在灵气最充裕的地方闲置着。果不其然，先生走前六棵灵草纷纷化了形，谁也没想到先生走后不久，苏木在一堆置魂灯里头突然化了形，大家讶于置魂灯竟可以化形，过后还是顺着先生的起名喜好被叫做了小七。他清楚自己是重生了，前世也是在半池山长大的，可脑中关于半池山的记忆却十分模糊。只详记自己前世便是小壹故事里头的怨生，作恶多端，祸乱人间。他现在和留守半池山的小壹小六等着外出游历的半池先生——陆至禹回来。
　　如今是个和平年代，没什么人妖战争，但人与妖见了总是膈应。不过这半池山脚下的小镇子倒是人妖和平相处的典范。据说半池先生走前给他们留下要和人类好好相处的命令，所以他们每日都下山去镇子里，苏木也常常跟着去，日子久了也发现这半池山是真的一贫如洗，自给自足。先生走了这群妖仗着自己是妖连饭都不肯做了。苏木跟着他们下山是便常常给镇上的人做做工。久而久之与镇上的人也就混熟了。
　　半池山长年落雪，夜幕将至，他们要返回山上。先生不许他们用法术上山，三人踏着雪走上山路，突然小六出声打破了宁静，“哎，我听镇子里有人传那怨生不和咱们先生绯闻么，老壹你可知道？”
　　小壹看着小六那绽着笑的娃娃脸，语气无波无澜：“先生可没那心思，无非是那妖想要抹黑先生。”
　　“还说先生把怨生杀死的地方，乱石窟，里面尽是怨生表白先生的刻字，有机会去看看不？”
　　“你可真是闲得很呐。”小壹加快步伐，直直走掉了。
　　“你倒是回答我啊！”小六蹦跶着跟了上去。
　　苏木看着两人，摊开手接住一片落雪，陆至禹为人正直，前世身为邪魔，他自然不会和自己在一起，且如今不大记得前世具体和陆至禹发生过什么，只是不知为何心底总对这里涌起留恋之感。思及此处，苏木低叹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目前清楚的是和前世唯一有关联的便是半池山。也许陆至禹回来一切便明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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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日如一日，小壹依旧讲着重复的故事，小六也不厌其烦的打趣着二人。没有等来陆至禹，却等来一位意料之外的人。
　　苏木正替一户人家担完水，坐在槐树下看着自己的手发愣，总觉得这手应该是满手伤痕，却不知原因。忽然远远听见似有人唤自己名字，抬头见小六急呼呼跑过来语气焦急道：“小七小七，先生的弟弟来了，也就是雁南门的掌门，理应带你去见见。”不等苏木多想，便拉着急冲冲跑上了山。
　　行至山上，隔着老远的苏木就感觉到那股熟悉的令人讨厌的气氛。
　　“果真是冤家路窄。”苏木无奈摇头。对于陆至毅，苏木还算记得清晰。
　　陆家二子，长子陆至禹居半池，次子陆至毅掌江湖。谈及此处苏木不得不感叹，不愧是镇压怨生的后人。不过记忆中苏木以前就和这位相处不好。
　　果然陆至毅还是和印象中一样绷着一张脸，头发规规矩矩的束着，身着白色银边的掌门服，腰间别着长剑，整个人静静站着仿佛就能诠释仙风道骨这个词。
　　陆至毅似是和小壹谈完话，转头瞧见刚回来的小六和苏木，骤然周身空气冷了一番。
　　“我本想兄长不在，来打理打理居所，没想到另有收获啊。”冷冷的声音传入耳中，见陆至毅急速走来，苏木心里暗叫不妙！
　　果然，陆至毅忽然近身一掌袭来，显然没有丝毫留情，苏木急忙侧身，却奈何不过是新生两年的小小器妖，硬生生挨了一掌，重重摔在地上。耳边如惊雷炸响，“苏木！你怎么还没死！还是说，你死了也想缠着兄长？”
　　苏木缓缓站起，抹掉挡住视线的血，苏木自问前世除了怨生的原因与陆至毅并无不共戴天之仇，也就不过是相看两相厌。小六赶忙跑来扶住苏木，“雁南掌门你怎么随便打人！”
　　苏木咬牙保持住清醒。
　　“雁南掌门，在半池山这样做可不妥吧。”跟过来的小壹冷冷开口。
　　陆至毅似是恢复冷静，沉吟道：“尽管他身无怨生气息，但这模样我可清晰记得。”随即对小壹撂下冷冷一句：“我不会放过一切可能，他决不可不能留在半池。”
　　小六急忙跳出来，“小七是两年前才化形的一盏置魂灯，从未出过半池，怎么可能是你说的怨生！”
　　无视小六的焦急，陆至毅轻哼一声， “据我所知，置魂灯是用来寄存魂魄的，我可没听过毫无灵性的容器也可化形。”
　　小六顿时有些语塞。
　　“这点的确不容置否。不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何况容貌也可能是个巧合。”老壹抚了抚胡子缓缓接道。
　　陆至毅突然笑起来，“经常跟在兄长身边游历的小壹怎么也犯起糊涂了。”
　　“我也只是略懂，并不及先生才识。”
　　“我可没有兴致聊下去了。”
　　苏木已经意识模糊了，恍惚间听到小六和小壹的呼声，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拖到空中，隐约看到陆至毅似是使出剑诀挡住二人朝自己奔来，苏木试图挣扎却是实在使不出力气。只觉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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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醒来，苏木睁开眼，发觉周身一片昏暗，动了动身体却动弹不得，妖力也使不出来，两手中心似被划伤，刺痛无比。适应黑暗后，苏木忍住妖力衰弱带来的阵阵困意打量周围，忽而闻到空气中有丝微弱的血腥味，随即感到挨在地上的手有丝潮湿，顿时心里明了，“陆至毅竟然为了我费这么大心思布下血阵，不太值得呢。”苏木叹了一声，看来妖力衰弱就是因这血阵了。
　　苏木用不上力也看不到什么，更不知今夕何夕，在困意下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只觉妖力从身体里不断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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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少时日，苏木终于听到声响，仔细听去，是有脚步声在逐渐靠近，片刻后，昏暗中里映出了一个人脸，是陆至毅。
　　“不愧是怨生，这么久了还没有魂飞魄散。”冷冷的声音传来。
　　“……”苏木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如直接杀掉好了。”一个含着笑的声音响起。这时苏木才发现陆至毅身后跟着一个人，那人及肩的发丝凌乱，因侧着身看到脑后的一个小辫，脸上挂着笑。
　　言毕那人看了看陆至毅，便手中凝起妖力朝苏木走了过来，苏木惊觉此人是妖非人！
　　苏木当即运转妖力，刚刚凝起却被身下阵法尽数吸取，手心伤口疼痛异常，苏木看向陆至毅，见陆至毅紧紧皱眉看着这边，丝毫没有阻拦之意。
　　眼看那妖已走到苏木面前结起术印，千钧一发之际，昏暗中忽的炸出一声爆响。一道攻击袭来，眼前那妖连忙跳开躲避。周身暗色褪去，景象逐渐明了。陆至毅惊道，
　　“兄长！！！”
　　“我说过，这个人你不可以带走。”声音顿了顿又道：“无论何时。”
　　脱离束缚的苏木急忙站起，不防长期未动身体还有些许僵硬，一个踉跄向前跌去，脸直直撞向地面，苏木痛呼一声。忽的一片黑白相叠的衣角入眼，苏木抬头，正好撞进一双墨色瞳子里，那瞳子的主人将手伸了过来，苏木怔怔地将手搭了上去，那人指尖本是温热的，苏木却觉得那温度灼烫着他冰凉的手。心不受控制地猛烈的跳着，忽的意识逐渐飘渺起来。苏木听到陆至禹温声急切的呼声，可他内心只有一行大字，

　　这一见陆至禹就心跳不已的病怎么重生了还在！！！

作者有话说

　　是新文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