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魂啸江山 碧血著文章[我的团长我的团续]》碧水绕夕阳

81、第八十一章

　　他大笑着转身就往帐篷里走，我气呼呼地跟在他身后，在这个时候你永远别想跟他说正经的。帐篷里此时一片愁云惨雾，芊芊坐在椅子上，靠在雪菲怀里哭，小茹站在一旁撅着小嘴嘟囔着，“那个大色狼，听说都已经有四个老婆了，还好意思说要让芊芊姐给他当五姨太，真不要脸。”

　　雪菲轻轻拍着芊芊的肩膀叹了口气，轻言软语地安慰着，不过这些徒劳的举动，让她自己都觉得没有说服力。半山石靠着桌沿，双手环在胸前，脸上余怒未消，刚刚的事对于他来说跟奇耻大辱没什么两样。不辣的两只小眼睛，好奇的一会儿瞧瞧这个一会儿瞧瞧那个，忙得不奕乐乎，只有横山此时最清静，早就已经魂魄入梦神游列国了。

　　看着我们进来，芊芊哭得更凶了，“龙，龙团座，你，你把我调，调到你们团好不好，求求你。”死啦死啦站在门口没吭声，我知道他没有办法表态，这个比让怒江水倒流还不可能。虽然我不是很了解姓陈的来头，但从半山石对他忌惮之深就可以窥其一二，这个雷不是我们碰得了的。

　　面对一个哭得凄凄惨惨戚戚的小姑娘，我们两个大男人却也只能用沉默相对，想起来脸上都些发烧，可暂时又没什么好对策可供参考。半山石从桌边慢慢走了过来，安慰的递上一块手帕，“芊芊，别难为龙团座，这件事不是他能决定得了的。你先别想那么多，留在这里照顾他们两个。以后的事我们再慢慢商量，总会有办法解决的。”芊芊勉强点了点头，又把头扎进了雪菲怀里哭了起来。

　　死啦死啦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山石走向我们，“团座，你们跟我来，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聊聊。”死啦死啦恹恹地跟着出了帐篷，我随在身后，耳边还飘着芊芊嘤嘤地哭声。离帐篷不远的小木屋是半山石的私人地盘，室内的东西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一把椅子，一个大柜子，里面装满了瓶瓶罐罐，乍一进来还以为到了药局。

　　半山石礼貌地把椅子搬给死啦死啦，我的团长老大不客气地坐下，他冲着我指了指床，我笑着摇了摇头，随意地倚着桌子站到了死啦死啦的身侧。半山石小心地探头看了又看，发现并没有人逗留在房前屋后，这才谨慎地关门落锁，小心翼翼的程度如临大敌。

　　我的心里不停地敲鼓，半山石并不是个胆小之人，更不可能因为畏惧权势而如此作为，那么解释就只有一个，那个胖子牵扯着这里最敏感而脆弱的一根神经。这个答案需要半山石来解惑，所以我们四只眼睛齐齐地盯着他。他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思量和权衡，最后他终于咬了咬嘴唇，艰难地开口，“团座，你能不能听我一句话，别再管这件事了行吗？”

　　死啦死啦紧紧盯着他，利刃般的目光逼视得半山石不得不把头扭向别的方向，没有人能在他解剖一样的目光里还能淡定自如。他从嘴角上扬起一丝森冷的笑容，“半山石，你的忠告我可以考虑，但我也应该知道这里到底有些什么门道，这个条件还合理吧。”

　　“团座，您是明白人，比任何人都通透，我们相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毕竟也是同过患难共过生死的袍泽。石某一定不会害你的，有些事错综复杂，最好不闻不问，会少很多麻烦也会保全很多人，我的意思您是懂的。”

　　半山石说得很清楚，我也听懂了，上峰的事本就说不清道不明，何况我们只是些卑微的小人物。阎王打架小鬼遭殃，知道得太多是催命符，一无所知才能保得万一。可偏偏有另一种※贱※人，就怕日子清淡了，玩儿了命把各种各样的麻烦往里填，还乐此不疲。死啦死啦是这种※贱※人里的极品，他当然懂得半山石在说什么，可他不想懂，明明知道众人皆醉我独醒是穿肠的毒药，可他却偏偏要当成杨枝甘露来尝。

　　他的目光炯炯从半山石脸上淡淡划过，“说得没错，既然都经过生死了，我就高攀一步，咱们也算是兄弟了。”半山石真诚地点了点头，眼里闪着动容。死啦死啦却话锋立转，“既然都不是外人了，师座到底给你交了多少底，我也该知道一点儿是不是？”半山石立刻愣了，半天才有些尴尬的回道，“团座这话我不是很懂。”

　　虽然接触不多，但半山石的正直让他说句谎话都会心虚到脸红，怎么瞒得了死啦死啦那个老骗子。他明明是在套话，可我也吃不准半山石那个一根筋到只喜欢玩儿刀子剪子，不理闲事的人就算再有背景又能知道多少呢？

　　半山石的局促在我们的审视中愈来愈明显，死啦死啦笑了，笑得胸有竹，但笑容里似乎有种让我不安的东西隐藏在平静背后。他站起身，把站在那儿一直发着呆不知如何回话的半山石拉过来，按坐在椅子里，双手搭在他的肩上，俯着身在半山石耳边说，“石大军医别紧张，我们不都是兄弟了嘛，我也不为难你。听说令尊是重庆要员，上面的事或多或少也知道些。别的我没兴趣，你就挑和我们这些烂命有关系的讲讲。省得糊里糊涂触了谁家霉头都不知道没等小日本的子弹报销倒被自己人卖了。”

　　最后那句死啦死啦说得很是黯然，字字情真意切，听在耳朵里扎在心头，不由你不信，不由你不疼。我用一个哈欠掩盖过心中的万千难平。半山石扯出一丝苦笑，“师座真的没说错，妖孽，智者也。他说有好多事根本瞒不住你，但也不能让你再冒不必要的风险。身为大将，纵然战死沙场也不能沦入宵小之手，何况您是他此生最信任的人。好吧，我把知道的一切会知无不言，但团座请您答应我，有些事师座自会处理，只要你别插手。其实师座是根本不准我告诉你，但是，您也是我最敬重的人，您问了，我就说。”

　　半山石的郑重，让我心里的阴霾更盛，死啦死啦满意地直起身子走到床边，把自己舒舒服服扔在床上，摆了个极为舒适的姿势道，‘说吧’。半山石绷直了后背双手放在膝盖上，想了想这才说，“团座您没说错，家父的确在重庆供职，虽不算什么要员，却与虞家有些交情。”我心里顿时一惊，看来这其中千丝万缕，环环相扣，已经超出了我们可以预见的范畴。

　　死啦死啦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舒服地靠着被子哼了一声，便没了下文。我们都在等待，等待半山石带来更大的刺激和惊吓，上面的暗潮涌动到了下面就是惊浪骇浪，不管再听到什么我都已经没有力气恐惧了。

　　半山石没有注意我们的反应，他一直在努力措词，好心地希望能尽量用温婉的方式让我们接受一些也许不堪的事实。“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里的过节一句两句很难说清。前些天师座曾在这里住过，这你们都知道，在这期间他和姓陈的有过接触，而且很不愉快。”“哎哟喂，真的？那个胖子连我们虞大少爷的虎须都敢捊，说来听听。”一听到此，我的神经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弹了起来，既然他招惹过虞啸卿，那位爷能就此善罢干休吗，答案一定是否定的，那么我们就有热闹可看，或许还能混水摸条大鱼也说不定。

　　半山石满脸的无奈，“如果要是追根溯源，那么就说来话长了。团座，有些事你比我更清楚，仗打到现在编制已经很混乱了，军部各势力也正在趁此良机发展壮大自己。谁都清楚这边的仗马上就要打完了，所以上上下下的尔虞我诈，明争暗斗，各个势力和其谪系都在为自己日后的利益争夺最大的筹码。师座也不例外，而对于他来说最大的阻碍和对手，莫过于姓陈的这一支。”

　　“为什么是他们，就凭这样的团长，跟鬼子也没什么两样吧，除了会抢花姑娘之外，我真没看出他还有其他的本事。”我不屑地挖苦着，一直默默听着死啦死啦发了话，“你懂个屁啊，能干的不如会说的，会说的不如有靠的，看来天下陈姓一家亲啊，连被迷龙打死的逃兵都姓陈，人家不用像咱们一样拼死拼活的冲在前面，一样能升官发财。逃了怎么样没人管，但要是敢动他就有人不知道从哪个耗子洞钻出来挡横。”

　　死啦死啦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我立刻被浇得没了声息。几千年了，国人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嘛。远了咱们管不着，就想想那些要把迷龙块块碎剁的痞子兵，上峰咄咄逼人的密令，虞啸卿有苦难言的躲闪，小猴说为此师座得罪了全军部的话，哪一个不是犹在耳畔，历历在目，让人想起来都为之胆寒心惊。

　　半山石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团座你已经想到了，师座的期待算是落空了，他希望你这辈子都不知道这些。”死啦死啦闭着眼扯出一个讥讽的表情，“这个世上最能被盖住的就是真像，最无法藏的也是真像，很好笑吧。”

　　我吃惊地把头转向半山石，“你也早就知道了是吗？”半山石冲我咧了咧嘴，苦笑着说，“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师座一直说团座很聪明，也许你早就猜到了。”死啦死啦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那个大闹天宫的脑袋又不知道云里雾里的抄着什么近道儿。

　　既然话都说在明处了反倒让半山石轻松了不少索性和盘托出，“师座回来后，在我们医院治疗，姓陈的曾去探望过被不冷不热地赶了出去。为上唐副师座就跟师座起了争执，唐副师座认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都是同僚，撕破了脸对谁都不好，或多或少要留点儿退路。’

　　可师座不这样想当时就急了说，‘我还不够给他脸啊，他算什么东西，干过人事儿吗？这种厚颜无耻的人渣，丢尽军人的脸。’副师座只能继续劝解说‘就当他不算个人，可你不也听说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吗，在我们还没熬出头之前，该忍的还得忍。受点儿委屈算什么，当初要不是忍了下来，有你的今天吗？’

　　师座很生气说，‘忍，这句话，你从南天开始就一直耳提面命，您为我好我懂的，啸卿不是不知好歹之人，但也不想任人摆布成为行尸走肉。’副师座笑了，‘啸卿啊，你现在已经是将军了，你现在是这里最风光的师长，不久的将来你就会是最年轻的军长，到时候呼风唤雨还不是你说得算嘛。’师座叹了口气也就没再说什么。

　　我进门的时候，师座一个人站在窗边望着外面发呆，在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中他真的很为难。后来他和我说不知道团座您藏了那么多事儿在是怎么扛过来的，其实秘密放在心里就跟刺一样，每动一下都难受。’……”

　　我突然意识到似乎哪里被我们忽略了，我只得打断了半山石的话，“哎，半山石，你说说啊，师座谁都不跟谁说，怎么就跟你说了呢？”半山石叹了一声，“我们两家是世交从小就认识，彼此也很合得来。不过好多年了，他从戎，我留洋，没怎么接触，半年前才又遇到。”我心里顿时恍然大悟。之前就一直觉得他们两个之间似乎怪怪的，原来个中有这么多的联系。难怪死啦死啦刚刚就死咬着半山石不放，我们算是挖到宝了，可这笔宝藏带来的是喜是祸就只能听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