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魂啸江山 碧血著文章[我的团长我的团续]》碧水绕夕阳

67、第六十七章

　　虞啸卿看起来很高兴，连番恶战能在此时得以终止，这于他而言算是功德圆满。接踵而至的也必将是功成名就，不过，也许他在乎的不仅仅是这些，个中原由只有我的团长最清楚。可死啦死啦似乎根本轻松不起来，虞啸卿是何等聪明，他当然洞悉得到死啦死啦沉默背后的忧虑。故意轻松地问，“怎么，摆着张臭脸，如果任何一个人打了胜利都像你这种表情，那我宁可一败涂地。”

　　现在他的心情大好，好到可以轻松和属下调侃。死啦死啦只是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算是回答，虞啸卿并不介意他的心不在焉，“你是不是心里有很多疑问，有的话就问出来，趁着我高兴会知无不言也说不定。”

　　死啦死啦依然紧闭着嘴巴，只是用眼睛扫了一下在前面带路的米西米西。虞啸卿洞察秋毫，“你是说他啊，对没错，他不是虞师的人，可你如果知道三十九师的师长是我表兄的话，你也许就不会这么意外了。”的确，这个解释可以很好的说明米齐在这里的合理性，死啦死啦似乎还算满意虞啸卿的解释，依然什么都没说，只默默的跟在身侧。

　　他的安静让虞啸卿很是意外，他试探地问，“怎么，真的没有想问我的了？”死啦死啦抿着唇，轻轻摇了下头。他这种无关态度的态度让虞啸卿立刻有所警觉，“有心事？”没料到会被这样问，死啦死啦一怔，一场生死搏杀后，从什么都不在乎的人竟然开始在意别人的感受，此时此刻真有些让人无所适从。

　　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愿意和上司在众目睽睽下交心窝子，只是一瞬，他就又奉上了一副吊儿郎当的德行，“师座您抬举，我能有什么心事，就是想吧，回禅达还要不要再回去蹲班房。”虞啸卿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虽然不信，却也半真半假地配合着打哈哈，“还蹲上瘾了，想一个人藏起来躲清静门儿都没有，回去有得你忙的，不过……”

　　他故意找声音提得很长，咪起眼睛去看死啦死啦的反应，语气中也掺杂进威胁的意味，“要敢再胡闹、闯祸，我会亲自把你丢进去。”死啦死啦抬头有点委屈地望着他，两个人禁不住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又各怀心事，前面的路在虞啸卿的眼里是笔直的一条，在死啦死啦的心里却多得弯弯绕绕，我们面临着一个不得不做的选择，那个魔咒在死啦死啦身上也终将酿成祸患，无法避免，又不知如何面对，注定了我们的命运会纷纷扰扰，风雨飘摇。

　　在米西米西的护送下，没多久就遥遥看到了江岸，原本光秃秃、布满碎石的滩涂现在站满了人，不用想都知道这场喧嚣肯定是出自唐基的手笔。虞啸卿轻叹了一声，透着那么股子不满和无奈，就在这时，下面的人已经看到了我们，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下，唐老头儿竟然带头冲上了山道，冲劲十足的身手跟那一头被山风吹得有些凌乱的白发形成鲜明的对比。

　　如果说，唐基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坐视，那么在面对虞啸卿的时候，他的坐视会演变成一种无法抑制的热情。只要和他家虞侄有关，不管是利益还是别的，他都会倾尽全力。有这么个好叔叔在，虞大师座想不升官都天理难容。不过，他的和蔼可亲如果用在我们身上又是另一番味道，尤其是对死啦死啦。

　　看着一个老头子在崎岖的山道上跑得踉踉跄跄，虞啸卿有些于心不忍，急忙赶上前去，扶住了气喘吁吁的唐基。平时总是一脸风清云淡的副师座，在见到虞啸卿的一瞬，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连声音都带着难以压抑的愉悦。“啸，啸卿啊，你……你可算是回来了，老，老天有眼，回，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他顾不上自己风箱般呼呼直喘的肺，只是忙着检视他家虞侄，估计见惯了平时军容严谨的一师之长，眼下这连尘带血的模样让老人精着实吓得不轻，我看到他拉着老虞胳膊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当眼睛落在虞啸卿肩上被弹片割开的地方时，刚舒展开的眉头瞬间又扭在了一起，“这，这是怎么了，伤到哪里快让我看看。”

　　父辈的担心实实在在挂了满脸，每一条皱纹都写着忧虑。眼前的老人不是老奸巨猾的唐副师座，而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唐叔。此时虞啸卿也有些动容，忙出言安慰，“唐叔，没事的，只是不小心被咬了一口，早处理过，您看都快好了，别担心。”“真的？”“真的。”“那就好。”唐基笑得满是可亲，不过他的可亲也只有对着虞啸卿才不含有任何功利吧，我想。

　　老人精总会把事情做得即得体又有盘算，何况现在有着如此多的眼睛在看着，所以他毫不意外的把视线投向了死啦死啦。“这次真是多亏有龙团长从旁协助，才过得了这一关啊……”他左手虞啸卿，右手死啦死啦，一派融洽的说，“龙团长可算是一诺千金，为了师座为了虞师尽心尽力，出发之前还向唐某保证过，你可以不在意，老头儿是绝不会忘记滴……”

　　不对，这话里有话，我心头跟着一阵紧张。这只老狐狸不会憋着什么好屁，至少我知道，在他心里其实根本不愿意虞啸卿和我们扯上任何关系。虞啸卿眼神一凛，果断接过话头，“唐叔，有些事儿由不得他，命令是我下的，他敢抗令就要小心脑袋。”明显虞啸卿在维护死啦死啦，唐基的眼中闪过丝诧异，随后换上一副和善的笑脸，“师座所言甚至，虞师都是你的，我们当然都得听命于你呀。”

　　老人精说这话时是朝着我们所有人的，在赚到众多目光之后，他清了清喉咙，“刚刚师座也说了，诸位都是虞师的功臣，绝不会亏待大家，一个都不能落下。”虞啸卿嘴角扬了扬，有不屑有鄙夷更多的是无奈，不过面子上的事既然老唐能做，姓虞的当然也要捧足场子。虞啸卿好心地扶着唐基，“唐副师座也辛苦了，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劳您费心操持，现在就下山吧，回头有些事我再跟您慢慢说。”虞啸卿给足了面子，老人精自然懂得借坡下驴，“师座客气了，虞师还要你来总揽大局呀。”就这样，在唐基的唠唠叨叨中我们一行人等，浩浩荡荡的朝山下走去。

　　渡桥边站着很多人，军容整齐的立成两大排。形成了夹道欢迎的阵仗，隆重把我们衬托更像是灰孙子，唐基的良苦用心，让虞啸卿的凯旋面子十足，得到了不用敲锣打鼓也能召告天下的效果。虞啸卿不高兴，甚至可以称得上厌恶，他走得目不斜视，恨不得一步就达到目标——那两辆停在桥边的威利斯。

　　我们跟在他后面，像被扔在滩涂上的鱼，身侧的喧嚣跟我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那不属于我们，更不是我们想要的。我看着死啦死啦落没的背影，突然没来由的涌上一股悲凉，大大的太阳里，我竟然狠狠地哆嗦了一下，那是恐惧，发自心底的害怕，我赶紧瘸了两步，赶上了前面的死啦死啦，跟他并肩走在一起。

　　虞啸卿终于如愿的赶到了车旁，唐基被他拖着走了一路，早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吩咐着人把老头儿扶上了其中一辆，唐基刚想唤他上车，虞啸卿却抢先说，“唐叔，您看我这一身脏的，坐后边那辆就好。”说罢根本不给别人表达异议的机会，径直就朝后面的车走去。

　　唐基深知虞啸卿的脾气，也不免强，便由着他去。虞啸卿二话不说，一挥手就把司机赶走了，唤过张立宪去开车，随后又顺手拉过我的团长丢在了车的后座上，一伸腿自己也挤了过去。我被安排在副驾的位置，其余的人陆陆续续也都爬上后面的卡车。车队启动，浩浩荡荡地朝着江的另一边进发。

　　车子压在桥上，有些微微发颤，就像我们的心，此刻摇得乱七八糟。死啦死啦今天话很少，少得对什么东西都提不起兴致，见到唐老头儿之后更是干脆当起了哑巴，他把自己像一滩烂泥一样摊在车的后座上，舒服的咪着眼睛晒太阳。

　　虞啸卿此刻也疲惫地偎在座位里，他歪着头看着身侧不言不语的死啦死啦，许久才叹了口气，“上回，我修了桥，你死都不肯过，宁可自己游，今天我终于让你从桥上过来了。”死啦死啦依然无动于衷，仅仅用鼻子哼出一个单音算是回答，虞啸卿并不需要他表态，只是微微抬起了头，任凭阳光洒在他满是疲惫的脸上。

　　“这过去的事吧，就像天上轻飘飘的云，就算聚了散，散了聚也终归是云，除非有一天变成雨，钻进泥里才能算完，我欠过你的，如果这辈子还不完，真有下辈子，你要记得跟我讨啊。”死啦死啦噗哧一下乐出了声，他窝在后座上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虞啸卿被他笑得有些难堪，火爆脾气终于被这位不识相的主儿成功挑了起来，他顺手抽出了死啦死啦插在腰间的枪半开玩笑的威胁道，“再笑，再笑老子就毙了你信不信。”

　　我和张立宪坐在前面目视前方装瞎子装聋子，只是胸口憋得生疼。从上面下来的人，哪个枪里还有子弹就出鬼了，虞啸卿的威胁没有一点儿说服力。死啦死啦终于渐渐收住笑声，从那位手里拿过枪，从山上下来到现在，这是他第一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