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魂啸江山 碧血著文章[我的团长我的团续]》碧水绕夕阳

63、第六十三章

　　克虏伯被揪得莫名其妙，歪着那颗只有抱着炮弹时才灵光的脑袋看向阿译。后者局促的涨红了脸，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说，“你跟师座说吧，我，我都记不太清了。”克虏伯噢了一声，抓着脑袋倒也没多想，张嘴就来。甚至也不知道控制点儿音量，以至于顺着洞壁传出老远。“团座说，‘告诉虞大铁血，他的命太他妈值钱了，一定要好好活着。他要是在海正冲赶到之前就死了，黄泉路上别说认识老子，千万别说老子给他扛过枪，丢不起那人’。”

　　虞啸卿这会儿的脸色堪称丰富，从洞口透进来的微光交错在上面，让人说不好到底是惊还是怒。不过阿译是吓着了，他甩锅之前绝没想到克虏伯的直肠子真能一捅到底。这会儿枪都放出去了，他可没种和老虞说这是在放炮仗，只能一副大临头的模样，在虞啸卿的瞪视下惶然着。

　　虞啸卿瞪了他们半天，或者说他是在跟空气较劲，而后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这个妖孽，等你回来的，老子要让你知道知道马王爷不止三只眼。”说着把一块碍事的石头一脚踢出老远，随后一马当先，竟然走得龙形虎步威风八面。

　　虞啸卿叫过郑义，由他带队，刚出了山洞就往山下一路赶去。精锐们的行动力毫不含糊，在郑义的带领之下，很轻易就找到了事先布置好的地方。有些人曾跟着死啦死啦来过，所以算得上轻车熟路，很快那些藏在树林中的枪支被翻检了出来。

　　虞啸卿看着他们变戏法似的在一堆堆看似茂密的树丛中摸出一支支枪，每只枪都干净利落得像新开封似的。细心的死啦死啦，在藏之前要求他们用大些的树叶，密密地盖在枪支上，这样不仅仅便于隐藏，还可以遮风挡雨。

　　虞啸卿的眼神变了又变，他虽然早知道死啦死啦的缜密，此时更加为他的心细如发和步步为营感叹。与此同时他还有着深深的担忧，那声惊天动地的爆炸让他现在还心有余悸。虞啸卿伸手在自己的额头上按了两下，现在多想无益，唯有心无旁骛才能更好的应对眼前的局势。很快他就恢复成了那个冷峻果敢的虞师座，开始有条不紊的排兵布将。

　　死啦死啦之前那顿土匪似的打劫，让枪和子弹都很充足，但是枪枝越多，越发突显出人手上的捉襟见肘。一路死的死、伤的伤，有生力量已经消耗掉了三分之一，就像死啦死啦说的那样，现在每个人都得当成十个二十个来用。多亏这些人都是虞师精锐中的精锐，战斗经验和素养都足够担起重任，而且虞啸卿对他们的特点都颇为了解，所以使用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

　　机枪的枪口被分散着朝向各各路口，毕竟做为最有利的保命武器，至少可以弥补一下人数上的劣势。一部分平衡性比较好的人被赶到了树上，用带子固定住身体，剩余的人分散开来，尽可能保证每一处都能够被兼顾到。

　　分到的枪让每个人瞬间成了暴发户，枪支虽然多，由于日式步枪的手拉拴特性，对于本就人不多的我们很被动。可这种枪也不是一无是处，跟汤姆逊冲锋枪比起来虽然自动性能差了很多，但射程远，精度高，在战场上如果运用合理完全可以和冲锋枪平分秋色。一定要把撤下来的日军阻截在山道之上，距离越远，我们的胜算越大，也许三八式可以在关键时刻能起来意想不来的作用。

　　虞啸卿甚至扬长避短，他要求所有人在最初都使用缴获的枪支，而把冲锋枪留在近战中，不仅可以收到最好的效果，更能节省本就不多的弹夹。一切准备就绪，只等猎物进网，就在这时山路上传来连环的爆炸声。

　　所有人的精神为之绷紧，熟悉的爆炸声只能来源于山路上埋着的地雷，这就说明上面有人下来了，只是不知道踩上地雷的是自己人还是日军。对于曾遭遇过那些铁家伙暗算的人来说，惨烈到想想血液都会逆流，为了躲开这些个吃人连骨头都不剩的追命符，才不得不在洞里和水巨蜥争路。

　　连环的爆炸声此起彼伏，震得山谷回音轰鸣，虞啸卿打开怀表，距离他们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死啦死啦带着人有如断了线的风筝，飞得无影无踪。他用力地合上表盖，虽然心里焦躁万分，脸上却没有半点儿表露，这是为将者最基本的素质，而虞啸卿在这方面已经炉火纯青了。

　　他从张立宪的手里接过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前方的动静。山坡上烟尘阵阵，连环爆炸腾起的烟雾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屏障，看不清楚裹携在浓烟里的到底是什么。就在这时，从那尘土和烟雾之中渐渐地跑出来的人让他的瞳孔紧缩了一下——日军。

　　张立宪在一旁有些奇怪地问，“个龟儿子，自己埋的雷自己踩，真是慌不择路了。”虞啸卿没接茬，只是吩咐，“到了射界范围内就开枪，我们人少，不能让他们近身。”伏在树林中的所有人都端起了枪，进入临战状态。

　　虞啸卿目测估算了一下距离，果断地下达了命令，“打！”顿时枪声四起，刚刚从烟尘中闯出来的人，还没等回过神来就被撂倒了好几个。精锐们都受过良好的训练个个枪法不错，虽然不能做到弹无虚发，但给了冲下来的日军很大压力，很快在山路上丢下了不少尸体。

　　可总有发了疯的漏网之鱼，不过这并不能代表他就会幸运多少，虞啸卿手里的柯尔特几声轰响，立刻撂倒了跑在最前面的三个人，纵然再狗急跳墙，也不会有人笨到要自动往枪口上撞，可前后夹击让日军的攻势异常的凶猛，就在坚持了近一刻钟的功夫，山上却涌下来了更多的日军。

　　隐隐传来的枪声骤如急雨，应该是海正冲带的大队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真如死啦死啦料到的那样，把残余的日军都逼到了半山腰，赶狗入穷巷。可这样一来，阻击的人就要承受随之而来的所有压力。

　　此刻的虞啸卿就像被煞神附体了一般，本就生人勿近的气场更是在冰冷的眼神之中变得凌厉嗜血。他从地上拾起一个手雷，扣开拉环，扔出去的瞬间一颗子弹擦着身侧飞过，张立大叫了一声‘师座’随后用力一扑，把人护在身下。剩下的人纷纷把手雷投向山路上下饺子般蜂拥而下的溃军。顿时浓烟四起，爆炸之声不绝于耳，暂时阻止了他们冲锋的速度，否则一旦近战，就凭这几个货还不够给人家垫脚的。

　　虞啸卿挣扎着推开张立宪，“发什么神经，长眼睛不是让你瞧着我的，你的目标在前面，做你该做的。”张立宪唯余苦笑，每次都是这样，跟着他这么久了一点儿都没变，打起仗来就不要命，此时，张立宪还没有察觉，在他的心里一条暗流在慢慢的苏醒，带着温度缓缓滑过心田，润泽着已经干涸的信念，冲刷着过往的伤和怨。

　　张立宪依然没办法专心，他习惯性地关注着虞啸卿的安全，毕竟以前养成的一切不会说改就改，况且他从没有想到过要改变什么，这个时候更不会有。想当年，他第一次看到虞啸卿的时候，那个热血青年的骄傲和强悍深深吸引了他，真正的男人就该是这个样子。他说国难当头岂能坐视，从此他们一起开始了枪林弹雨的日子。后来有了小何，老余他们，一路征战，尸山血海中搏命至今，摸爬滚打到伤痕累累。

　　陪着他从一个空有热情的莽撞青年成长为今天深谋远虑的虞师座，酸甜苦辣各中滋味一齐涌上心头，是什么让他们今天形同陌路，一个南天门陷落的不仅是数千亡魂，更是他们的心，而如今似乎那个师座又回来了，可失去的太多了，真的能那么轻易就找得回吗？

　　张立宪摇了摇头，赶走那些与现在无关的东西，眼前的日军已经越来越近，哀兵的力量绝不可小觑，他端起枪打爆了一个离得最近的脑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日军压在山路之上，给海正冲他们争取到支援的时间，可眼前的形势对于他们来说就万分棘手了，虞啸卿突然扭过头问张立宪，“巴祖卡还能用吗？”

　　张立宪听到他这么问眼前也是一亮，他们除了缴来的机枪根本没有像样的重武器，面对日军鱼死网破的打法，手雷和机枪已经不能完全阻挡猛烈的攻势，现在经虞啸卿一提醒，张立宪暗骂自己愚蠢怎么连身边的宝贝都忘了，赶忙回话道，“还有两发。”

　　虞啸卿紧绷着的面皮挂上了一丝冷笑，“那就好，咱们是主，不管客是不是请来的，都得好好招待，张立宪准备！”虞啸卿的打法不同于死啦死啦的诡变多端七弯八绕，但气势十足的大刀阔斧，用在此处简单粗暴却十分有效。

　　首先他让张立宪用巴祖卡轰了一发在日军的偏后方位置，把后面往下冲的人都挡在了山腰处，而冲在前面的倒霉蛋都被手雷和汤姆逊利落的收拾掉了。来回两次，日军再不敢这么冒冒然往下冲而变得谨小慎微。

　　可好景不长，随着上面战事的愈渐激烈，在山腰处都能听到迫击炮的轰鸣了，按耐不住的日军，终于在万般无奈之下选择了铤而走险，发了疯一样反扑。没有了巴祖卡强火力的掩护，人数上的弱势立刻突显了出来，日军不是傻瓜，即刻看出了端倪，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树林里的人。
　　手雷在身前炸响，子弹密集似雨地飞来，只剩不到三十个人的队伍，不出一刻钟的功夫就三去其一。都在争夺一线生机，人命就是滚在台面上的赌注，除了倾其所有，没有人输得起，我们是这样，日军同样是这样。

　　虞啸卿深知一旦双方陷入胶着，自己一方就成为砧板上的肉任人碎剁，虽然明知是这样可却根本阻挡不了既要发生的一切，当柯尔特咆哮出最后一颗子弹，虞啸卿拿出了他随身携带的另一只枪——那只死啦死啦送他的南部，他深深看了一眼手里的枪，然后冷然从唇边吐出了一句，“宁肯杀身成仁，绝不苟且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