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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六十二章 ...

  •   对方人多势众,我们不能过于恋战,所以仗着树林的掩护,且战且退,最后撤到了早已一片焦黑的军火库旁,这个时候他们似乎也察觉到了我们的动向,杀红了眼的人是绝不会允许猎物就这么轻易逃脱的。山下的激战已经让他们恼怒万分,而四个人在十几个人的围攻之下却依然坚强的活着,对于自视甚高的日本人来说这根本就是奇耻大辱。

      他们变换了阵形,像一个扇子面一样冲我们夹攻过来,如果被压在树林里,后面背靠悬崖,我们除非长了翅膀,否则根本没有逃走的可能,所以必须躲过围堵,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他们包围圈的侧翼打开个缺口,我们顺着来路返回,而且还要祈祷虞啸卿不长记性,不记得死啦死啦当初说过的混话,而把那两条绳索留下。

      就像我的团长说的那样,我们在赌,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压一个关乎生死的希望。我们猛攻敌人的一侧,三四个手雷腾起的烟雾过后,终于在五六个人的尸体中炸出了一个空档。汤姆逊的威力这个时候完全显现了出来,日军立刻被压制得火力顿弱。

      我们四个人迅速从缺口处突围了出去。可事情不会总按照人们所设计好的方向发展,日军在损失了五六个人之后,对我们进攻得却更加疯狂。那个军官模样的人在后面叽哩哇啦的喊着,指挥着十余个人依然穷追不舍。

      这下麻烦了,就算我们撤到了目的地,攀着绳索下山是需要时间的,如果我们爬到一半,被日军发现了绳索后果绝对是难以设想的。我扭头问,“现在怎么办,再撤可就到头儿了,别我们正半路上爬着呢上面就撤梯子,我宁可自己跳下去也不想中了那些王八蛋的算计。”

      死啦死啦还没说话,一旁的李大个儿却开了口,“团长,你们快走,我留下来拖住他们。”“不行,想都别想,都得给我回去。”我没有吭声,于情,我们不能把李大个儿单独留下,留下的人就意味着成为下一个段雨飞;于理,我们中间不得不有一个人留下,这么耗下去,处处被动的我们到时候就只能拼个鱼死网破,血本无归了。哪一个都不能少,哪一个都舍不得,我知道死啦死啦现在比任何时候都难以选择。

      丧门星这个时候接下了话茬,“团长,我留下,等你们都回到洞里,我再砍断绳子,然后徒手爬下去,这样日本人也就没有办法追上了。”平时不怎么说话的老实人,关键时候还真能想出些好点子,我也认同的点了点头。

      死啦死啦依然把脑袋摇得让人直眼晕,“丧门星,你有没有想过,从这里到山洞的距离,都能让烦啦爬到手酸脚软,还没等爬到一半儿,你就已经在小鬼子的射程范围之内了。”他的话像瓢冷水瞬间把我们浇了个透心凉,这也不能那也不行,老天爷就愿意和人开玩笑。得到的太多,就一定要舍,至于舍什么怎么舍,那是你的事,他一概不过问,只是悠哉地坐天上任你纠结到死,他却笑得一脸意料之中。

      李大个儿看死啦死啦迟迟不肯表态,他急了,“团座,别犹豫了,想要有人活就得有人去死。你们守着南天门已经死过一次了,是该为你们做点事的时候了。段雨飞不后悔,我也一样。走吧,现在师座需要你,海团长他们也需要你,团座,算我求你了行吗?”

      死啦死啦的嘴唇有些发抖,我忽然悲从中来,在狠命的扔出了一个手雷后,趴下的瞬间我抹了下眼角,衣服上沾染的尘土却惹出了更多的眼泪。选择是艰难的,却不得不选,日军又开始蠢蠢欲动,死啦死啦眉峰深锁,把干裂的嘴唇都咬出了血,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李大个儿的脸,似乎要把这张脸刻在心上。

      他轻声说,“李大个儿,不李乾坤,我,我,我对不起把你养大的父母,你千万别原谅我。”李大个竟然笑了,笑得很温暖像是春日里的阳光,那是我从未得见的温柔爬满了眼角眉梢,他说,“团座,我谢谢你。”一句话,死啦死啦深深地低下了头,比起当年面对小书虫子,他都没有如此自责过。他在身上胡乱摸索,不停往外掏着手雷,我和丧门星也默默的掏着。李大个儿却笑了,“可别,每个人留一个就行了,我还有七八个够用,山下的仗还有得打呢。”他边说边把地上的手雷往我们怀里塞。

      死啦死啦端起枪,冲着日军一梭子扫过去,然后转身就走,我和丧门星各扔出一只手雷后,跟着死啦死啦一起逃离了这里。耳边枪声呼啸,爆炸之声不绝,我们却不敢回头。我们害怕那是魔鬼的诡计,一旦回头就再没有勇气逃走。

      此时我真的希望虞啸卿能再辜负一次,这样我们就可以回去和李大个儿一起战斗,纵然是死我也就暝目了,不会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像一个刽子手,亲手送自家弟兄上路。我终于理解了死啦死啦处决迷龙之后的崩溃,那是比自己死都难过的烈焰焚身,天地洪荒。

      我的耳朵嗡嗡作响,除了自己沉重的喘息声似乎什么都已经听不到了。头脑中一片空白,甚至现在都没有了对于前路的渴盼。我像梦游者一样紧紧跟在死啦死啦身后,我忽然很害怕,怕他就这样消失在我眼前。当人紧抓着一个希望,就像握着救命的稻草,我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抓不住他,现在的我第一次如此恐惧失去。

      离着悬崖越来越近,我不敢去看那两颗拴着绳子的大树,这个赌注始终让我无所适从,就在这时丧门星惊喜的声音突然响起,“团座,绳子还在。”这一声,给这场豪赌注下了最终的定论——我们赢了。这一次我们没再被命运抛弃,虞啸卿践约了自己的承诺。可我仅仅是舒了口气,却没有意料之中的喜悦,因为我知道,赢得的背后就意味着失去。我在心里轻轻说了一声‘李大个儿,对不起。’

      死啦死啦也没说话,只是用鼻子哼出了一个单音,又猛地扭回了头深深看了一眼身后,就向着绳子大步的走去,“我们走。”他的话有些飘忽,脚步却没有丝毫犹豫。两条绳索,死啦死啦和丧门星很快就看不到头了。

      我紧跟着蹭过去,拉着绳子转回身,就在这一瞬间,我清楚地看到,远处的李大个儿,肩背上多出了两个鲜红的印迹,那是三八式子弹通过他身体的证据。可他却全然不觉,只是专注的对付着已经渐渐逼近的人影。

      山风吹得很凉,我的额头很热,直烫天眼窝。我拿出了的所有劲头,奋力往下爬,每一声枪响都像一颗炮弹砸进胸膛,留下像月球表面一样大大小小的痕迹,直至焦土万里。后来据说攻上山的人在上面没有找到他,或者我该说是完整的他。就像段雨飞一样,他们的血肉都融入了那片土地,追逐漫山烟岚看着日升月沉,从此自由自在,从此无牵无挂。

      等脚已经悬在了洞口之上,我才发现自己累得几近虚脱了。要不是死啦死啦和丧门星扯着绳子把我从上面拉了下来,也许我也就成了谷底各种生物的养料吧。没有时间休息,因为还不知道虞啸卿他们现在到底身处什么样的境地。等丧门星把绳子砍断,我们三个人立刻动身向着洞里奔去。时间的紧迫根本来不及从长计议,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虞啸卿一路上一句话没说,因为之前休养得足够充分他们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就已经看到了洞口透进的残光。所有人都在跟时间赛跑,只是不知道跑在前面的会有什么样的便宜能占,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要是慢了,不但没有便宜很可能小命难保。

      虞啸卿皱着眉思量着死啦死啦的话,他还不太明白那个妖孽的意思,阻击,在哪阻击,而他似乎又意有所指。就在这时阿译拉着克虏伯怯生生地赶到了虞啸卿的身边儿,“师座,团座让我带话给您。”虞啸卿眼睛一亮,扭过头盯着阿译,沉声道,“快说。”

      阿译对虞啸卿有种本能的畏惧,被这么盯着更是手足无措吭哧了好办天才说,“团座已经在山下布置好了一切,这个郑连长知道。团座让我们跟您说,无论如何,再难也要挺住,海团长一定会赶来的,只是时间问题,而且他还说了……”阿译的声音越来越小,在虞啸卿犀利的目光中彻底没了动静,只能求救地去拉克虏伯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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