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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九章 ...

  •   先后有两个人栽进了血泊,我们把一切可供藏身的东西当做掩体,纵然事先做足了准备,依旧藏得极为别扭,因为暴雨般的子弹砸将下来把我们进攻的路线封得密不透风。虽说之前就意识到了这是一队训练有素的鬼子,可没成想他们与我们经常对付的日军有着本质的不同。

      死啦死啦突然把脑袋在树干上猛磕了一下,万分懊悔地说,“是我疏忽了。”“什么?”我扭过头看他。死啦死啦咬着牙说,“我们刚刚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武器。”经他一提醒,我忙不迭伸头去看却被一连串子弹吓得缩紧了脖子。惊惧之余我粗略回忆了一下,当时他们好多人都是把枪背在身后,以至连我也并未过多注意。

      即使那个时候死啦死啦跟我说有些怪,可当时我们全部注意都放在竹内和南野身上,并未对其他人有过多关注。眼下那蹦豆似的枪声,绝不是日军惯用的武器发出来的,更类似于德行货。跟他们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太熟悉他们的战斗习惯了。日军从不使用自动武器,他们注重射击的精准和拼刺刀的技能,在这方面从没受过良好军事训练的炮灰很吃亏,所以当年死啦死啦不得不跪求麦师傅和全民协助留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然而今天这几十个人的小队竟然使用的是德式冲锋枪,这是出乎我们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变数。要是按照死啦死啦先前的想法,炸掉军火库后,趁着慌乱的空档,冲出去利用汤姆逊近战的优势,以便弥补我们人数上的劣势,却恰恰让人没有想到,这只保护竹内和南野的小队已经武装到了牙齿。

      八去其二,对于我们来说算得上重创,若要对付几十个战术和武器都很精良的日军根本就是痴人说梦。我们现在完全无法探出头去开枪,如果盲射又会让我们的子弹消耗过快,这样除了死得更早些根本无事无补。好在死啦死啦偷出了两箱手雷,让我们可以苟延残喘,在扔出了七八个手雷之后,枪声已经不那么密集了。

      我们趁这个机会,偷偷朝对面张望,不看则已,一看之下急得火烧火燎。竹内已经被人推上了马背,南野则牵着马指挥着人正在往一条隐蔽的小路上撤退,看样子不像是信马由缰、观山望景,这妥妥的是要撒丫子跑路啊。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不能让他们跑了。

      就在此时一排子弹擦着耳边掠过,吓得我赶紧缩回了脑袋,再差零点几毫米这颗脑袋可就开花了。死啦死啦又扫出一梭子弹,然后拔出了腰间的柯尔特,冲丧门星和李大个儿大叫了一声,“掩护我。”他们两个不敢怠慢,又扔出一个手雷后,手里的汤姆逊迅速舔出了火舌,死啦死啦猛地从地堡后站起了身,与此同时手里的大口径柯尔特轰响,子弹呼啸而出。

      我捂着嗡嗡做响的耳朵从地堡后探出了头,第一眼就看到马背上竹内摇摇欲坠的身体,在他背上多了两个血洞,随着身旁人的惊呼声起一头栽下了马。南野第一个伸出手把人接住,竹内瘫软的身体被他摇晃时似乎缩成了小小的一坨。他随即扭过头望向我们时有如一头凶狠的野狼,随时可以把我们撕成碎片。

      我突然一激灵,在子弹成群结队飞来之前,我连忙扑倒了死啦死啦。身后有人恰在这时扔出了一颗手雷,炸起的瞬间延缓了对方的攻势,我们才免以尸横当场,但也失去了打死南野的机会。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我南野不死,他就绝不会饶了我们。如果他此时此刻,为竹内报仇我绝不会觉得意外。

      然而事情似乎并没有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枪声不但没有变得更加密集,反而有些零落。德式冲锋枪那种沙哑的喘息再听不到,只剩三八式步枪偶尔半死不活的吼上一声。死啦死啦示意停下射击,悄悄探出头。这个时候才发现,南野一队人已经看不到了,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只在远处的树林中,有几个人影闪动。

      看着对方偶尔露出的枪口两只手也数得过来,不过让我再一次头皮发炸的是,有几个人正从山坡上抬过来一挺九二重机。“李大个儿,炸了它。”死啦死啦果断吐出一句。李大个儿身高臂长,仗着这个先天条件扔手雷自然比我们都要远。

      他拿起一个瞄了瞄距离,然后在地上猛一磕就丢了出去,不偏不倚正中鞍心。一声巨响,那挺九二重机瞬间被掀翻在地。死啦死啦第一个闪了出去,手里的汤姆逊二话不说,一梭子弹成扇面状扫出,我们随后跟上,把那几个送人头的炮灰钉在原地。

      军火库在继续燃烧,南野带着人躲进了树林,山顶上已经没有了日军。在竹内造的壳子里现在站着的只有我们。地上纷乱的脚印旁有滩乍眼的鲜红,那是从竹内身体里流出来的。然而我的眼神却被那滩血旁静静躺着的一把通体黝黑的武士刀所吸引,竹内的东西?我想了一下又觉得不是,刚才没有看到竹内有佩刀啊。

      死啦死啦把刀拿在手里嘿嘿一笑,“南野真是送了一份大礼呀。”我这才想到南野刚刚去扶竹内的时候遗落了手中的佩刀,落在死啦死啦手里的东西,就算想要回去门都没有。我轻吁了一口气之后说,“回去吧,我们还来得及冲下山赶狗入穷巷。”死啦死啦抬手看了看表,“还有五分钟才到四个小时,烦啦,两条路你来选吧,我们的命现在由你决定。”

      我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他脸上,但这会儿我决定装傻,“师座大人可在洞里望眼欲穿呢,等着您老端着热乎乎的战功一起到山腰和鬼子大战一场,海团长再那么一冲,虞师就妥妥的露脸啦。都不用摇摇尾巴,虞啸卿就能把您捧上天,何乐而不为呢是吧。”“可南野还活着。”他一个劲儿的冲我笑,理由不可谓不充分,我知道他是怎么都要去了,身后的活路一早就是被放弃的,只可怜老虞还在傻傻的等,等一个不一定有命回来的人。

      我们理所当然的像个愣头青一样闯进了树林,气势汹汹得好像我们不是只剩下六个人,而是六百个,前面跑的也不是装备精良的卫队和南野,而是一群迈着瘸腿猛蹿的兔子。纵然是这样可我们依然追得很起劲,管他前面是龙潭还是虎穴,就算是黄泉路又能怎样,放弃了所有希望的人不奢求未来,只要胜利。

      就在我们单枪匹马去追击南野的时候,山洞里的人不比我们的日子好过多少,等待是最煎熬人的事情,而这其中熬得最苦的应该是虞啸卿。他像杆枪一样戳在洞口,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随风飘荡的绳索,绳子的每一次晃动都会让他的目光跟着轻颤。他手里紧紧握着那只金壳怀表,手指的关节都握得发白,像是要把时间握在手中,定格在刹那之内。

      他就这样站在洞边上,不说话也不动,任凭山风吹动衣袂、发梢而不自知。在时间毫不留情的消逝中,站化成一座雕像,只为等一个无法确定的结果。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不安像雨后的蘑菇一样蓬勃生长。

      克虏伯坐在地上专注的看着洞外,除了那门缺胳膊少腿的战防炮很少有事能让他如此上心。阿译显然没那么乐观,脸色越来越愁苦,轻抖着嘴角,焦虑让他的小白脸看起来像是失了水份的土豆。他靠着克虏伯那身五花肉,这似乎成了他唯一的支撑,但凡那货抬一抬屁股,阿译都会像被抽了大筋一样的瘫软在地上。

      就在这时,山顶上突然轰地一声巨响,整个洞伴着轰鸣剧烈地摇晃着。洞口外有很多碎石纷纷落下,洞内也被震下了不少的尘土,扑了人满头满脸。张立宪和余治紧张的往后拉虞啸卿,却被他家师座狠狠甩开。

      从刚刚的震惊中很快恢复了冷静地虞啸卿此时嘴里边念叨着‘是他干的,一定是他。’边打开了怀表的盖子,看了下时间,脸上竟然绽出了一丝微笑,“我说他能办到就一定能办到,按时赶回来不会有问题的。”不管是剩下的炮灰还是精锐,都被虞啸卿愉快的情绪感染了,洞里的气氛顿时缓解了很多。

      可高兴似乎来得过早,伴随而来的失落更加让人沮丧。四个小时的节点,在虞啸卿的表盘上滴哒成一个噩梦。张立宪偷眼看了下时间,小声问道,“师座,四个小时到了,现在该怎么办?”虞啸卿低头不语,只对着手里的表发呆,可无论他多么不情愿也阻止不了指针前赴后继的赶路,时间在一点点过去,到了必须要做出一个决定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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