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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0、第三百三十章 ...

  •   日子非但没有因陀城的光复有而片刻喘息,我们就带着无聊和忐忑颠簸在了路上。看人脸色,听任摆布,丢了脑袋的行尸们可不就是牵线木偶的命。倒也没了之前和死啦死啦提着脑袋的紧迫,但大多数人依然游离在浑噩之间,只是仗要打,事要做,离了死啦死啦这颗臭鸡蛋,我们这碗面粉立刻就沦落成了棒子面,甭说槽子糕,做个窝头都嫌划嗓子。

      当兵吃粮,走步听喝,上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自然不必和垫脚的石头们说,所以各路小道消息不径而走,成为吃饱后嚼舌头的标配。不时从新编师吹出风来,你想不想听都灌进耳朵。死啦死啦仍旧还是那个不折腾不成活的家伙,只是他现在缺德之余又有了更好的骚扰对象,让原本被折腾得苦不堪言的人们无所事事时又多了出好戏可看。

      瘟神——旁人眼中鼻子朝天,眼睛也生在头顶的一个家伙,这下恐怕是遭遇了此生最大的克星。死啦死啦就像一块熬了千年的老膏药,以难以想象的粘性如影随形的贴在人家身后,揭都揭不掉。随时随地以他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制造着或大或小的动静,以确保他即使想视若无睹,依然阴魂不散。

      死啦死啦找到了令自己十分满意的余兴节目,自此兴味十足。瘟神恐怕想不到有生之年能遇到这么个混不吝的主儿而烦恼不已。在经过无数次忍无可忍之后仍旧甩不掉死啦死啦那副贱兮兮的无赖嘴脸,自此人们从他一向没有变化的扑克脸上捕捉到了难得一见的愠怒,茶余饭后也就多了份值得一嚼的谈资。

      这是在无数张嘴咀嚼之后传到我耳朵里的残渣,虞师和新编师的兵油子大多不问事世,在过于寡淡的话题里除了吃饭就是回家,这恐怕是除此之外唯一能引起他们兴趣的所在了。但我并不想听,非常不想。奈何躲得了无聊的嘴,挡不住欠打折的腿。虽说去了师部但张立宪和他四个轮的钢铁兔子往我们这儿跑得却格外勤快。

      今晚,硕大的‘乌鸦’还在不停聒噪,“你说团座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张立宪愤愤然把手边能用来烧的东西统统丢进火堆,在眼前煽起一面火墙也不知收敛,引得四周的老粗们不停把八卦的眼神往这边丢。

      “你差不多行啦,想烧了一座山给鬼子报信怎么着。”我不耐烦的伸腿踹他,张立宪立马受了鼓舞似的蹬回来。“那你倒放个屁啊。”他吼道。“我放啦,可你嫌没味,这么闹得慌去找他问啊,我不是你老妈甭跟我这儿要奶吃。”“你个木杵杵的龟儿子……”张立宪像只被火烧了屁股的豹子,直扑过来,我再次祭出脚丫子的同时脸上也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无论老炮灰还是新炮灰都麻木的看着,淡漠且冷眼的任由我们以泼妇的姿态互殴,就算出尽洋相也再没有人想施以援手。我们受够了,他们也受够了连同阿译一起。他披着毯子从帐篷里出来也仅仅是瞄了我们一眼,仅此而已。

      他远远的坐到另一侧的火堆旁,翻出随身的小本子,用空洞的眼神瞪一会儿黑不见底的穹顶,再咬咬笔头,然后发狠似的奋笔疾书一番,周而复始。自从我们失了倚仗,阿译耗费在纸页上的时间越来越多。那里盛装着他的热烈、他的凋零,虽说更多的是琐碎也最能承载他整部人生。现在他的人生又一次沉沦至谷底,所以他用麻木的脸告诉我,现在他所能坐拥的仅剩无望。那个本子也就成了他码放自己的唯一所在。

      无人上前,我和张立宪就只能用推搡和飞脚让自己脱困,我揉着脸,他捂着肚子然后各自退开,汹涌着来,落没的去,我们企图用打架来宣泄的心思在众人的漠视中消磨殆尽。我仰望着繁复的天空,月光在云层中氤氲出惨白色的光,偶尔有漏网的星星在边缘探出头,闪得我心烦意乱。

      “怎么说的?”我没头没脑的问,“说什么?”张立宪心不在焉的答。“你总屁颠颠的往我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跑,就算上坟也太勤快了点儿吧。”“师座令,明天全师营以上军官到师部开紧急会议,不许迟到,机密不许外泄,否则军法论处。”

      我怀疑的看着一旁恹恹的张立宪,“哟喂,就这屁大点儿事还要劳烦师部的红人屈尊大驾,我们这是造什么孽了让您老盯上啦。”很轻易的又招得张立宪青筋暴起,但怒火烧到半截又偃旗息鼓,然而我开始后悔自己的嘴欠,因为花脸小子终于从我的话里找到了可以蹬鼻子上脸的台阶。

      “你说团座到底想做什么……”张立宪终于找到了继续之前话题的契机,这是花脸小子每次见到我时必倒的垃圾,我也就懒得理。直接把指头往林子另一边的黑暗处一戳,“快则半小时,慢也慢不了一刻钟,你就可以把这些垃圾话全都倒给正主儿听。你可以指着他鼻子质问,你也可以大骂他不仁不义,去呀为什么不去?”

      “我不会我也不可能这样做……”张立宪几乎是用吼的,但音量被扣在喉咙里反倒有了种困兽穷徒末路的绝望,“师座也不会,他只是不明白,陀城是龙腾的盾,日军怎么可能轻易放弃。明明知道有问题为什么团座也要逼着师座放手,没瞎的都等着看热闹,现在团座就带着新编师主力团咬在我们身后,逼着虞师不得不一直向前毫无转圜余地。如果可以我当然想去问个明白可是……”

      他不必说得过于清楚,明眼人自然知晓这源自师座大人不可亵渎的骄傲,所以无论怎样如鲠在喉他都不会在死啦死啦面前有半点让步,自己不行,手下人更不行。张立宪以拳捶地,以泄愤懑,我则只剩叹息。

      ‘轰隆轰隆’沉睡的丛林在轰鸣中震颤,惊起飞鸟无数,而最为惊惧的还是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耳中的响声牵引,目所及处的光焰早把夜色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被黑暗弥合之前又再次腾起。这种声音于我们而言太过熟悉,每次听到都会本能去摸身边的枪,生怕慢了就会被死神追上。

      “师座……”张立宪的声音都劈了叉,等我回头时他只留下一个慌乱的背影。我眼睁睁看着那堆‘钢铁’甩着尘烟从我面前驰过。颠簸得失了魂一般,朝着来时的方向猛蹿,很快只剩下两束灯光踉跄在山道之上。黑夜限制了视野,但从密集的光影间还是能够判断出被迫击炮光顾的地方应该是虞师的师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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