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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7、第二百八十七章 ...

  •   死啦死啦显然也吃了一惊,但很快便被嘻皮笑脸的德行掩盖过去。我不信虞啸卿没看见,那又怎样,这种时候,恐怕他的任何表现都会被当做贼人胆虚而已。况且那个混蛋还在努力胡扯,“师座果然没睡好。”虞啸卿似乎早就有所预料,他的冷笑导致我没来由的打了个寒战,“人贵在知耻……”

      一句话比一巴掌更令人难堪,然而虞啸卿的潜台词对上认死理的家伙,当头棒喝是别想了,他连老实都做不到,“这辈子该要的脸都丢给小鬼子了。”这下深深刺激了虞啸卿,“忠义廉耻不是日本人打过来才有。”“可只有被小鬼子屠了城才能从死人堆里扒出来。”死啦死啦针锋相对,虞啸卿怒极,“如果活人要仗着死人才能找回脸面,算是知耻而后勇的话,你背着我和陆文翙私下里交易情报就是龌龊至极。”

      他毫不客气的在我们还来不及惊讶的心上打个楔子,现在倒好,天一半地一半,把我们干悬在那儿。有人在推我,张立宪——我的对头,却在这时用一张比我更茫然的脸向他从看不上眼的人求助,“师座在说什么?什么意思?”他大爷的祖宗的二姨的亲娘,他都搞不懂,我又怎么理得清他们之间乱成粥的烂账。只能呆呆的看着死啦死啦同样惊诧后的苦笑。

      他说,“这又是哪座山吹出来的风?”“天知地知,你知他知,还希望有多少人知道?”死啦死啦就苦笑得更多,“您了解陆师座,您对他的话信几分?”虞啸卿想当然的理解为试探,“信不信、信多少是我的事,解释清楚是你的事。”

      他依旧固执的想得到一个解释,可令所有人都失望的是我那团长也固执的要欠着那份交待。“其实您根本不需要我说什么,说不是,您会以为狡辩,说是,您肯定要生气。是与不是都不重要,您在乎的只是脸面。”

      一句话,把我的脑袋轰得直发晕,虞啸卿的怒火已经蹿得能燎了整座山,他吼着,“你承认了?你终于承认了。对,我要脸面,自读书之日起家父便授之忠孝信悌礼义廉耻,因为那是做人的根基。你难道不知道战事未完,速战速决先成了一纸空文,从上到下个个忙着追名逐利,小鬼子成了捞好处的借口恨不能骨头里都榨出油来。所以就算连你都极力反对说是釜底抽薪,我也不惜的与所有惟利是图之辈为敌,难道在你眼里仅仅是为换回我自己的颜面?”

      在暴怒的虞啸卿面前,死啦死啦先前的嘻皮笑脸眼下变得淡淡的,颇有些冥顽不灵的味道,“师座好气魄,舍生取义,杀身成仁,不过要做一早也就做了,不必等到现在……”他话音未落刀光已起,在死啦死啦脖子一闪即没。我差点儿叫出声,赶紧用手掌堵住自己嘴巴险险地把惊呼捂在里面。

      还好,死啦死啦的脖子和脑袋还稳稳的连在一起,显然他也受了惊吓,但远没有虞啸卿的话来得骇人,“原来在你的眼里我如此不堪,以至你要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来对付?是不是怕我这艘船沉了无处安身,就迫不及待的要攀上陆文翙这棵大树吗?”

      完了,我一闭眼,老虞彻底是气糊涂了。死啦死啦被质问得眼睛发直,连苦笑都变得那么勉强,他说,“师座这话真让人……”现在的虞啸卿已经听不进任何一个字了,他甩开腿径直朝前迈步,肩膀撞上死啦死啦的,还在发呆的人被撞得退了一步晃了两晃,他则目不斜事的走开,像辆要碾碎一切的重型坦克,昂扬着炮塔,保全着最后的骄傲。

      张立宪在一波又一波的惊吓中完全混乱了,他用同我一样的眼神看着虞啸卿,直到那位把刀以扎进敌人身体的力度甩回刀鞘,发动汽车扬长而去,他才梦游般地嘟囔了一句,“师座忘了擦刀,他从不会忘。”亏他还能注意到微末细节,我只想站回那货身边,可看着他在被山风吹得渐渐萧瑟的背影,我又没来由的害怕。

      有人早我一步冲了过去,张立宪已经等不及了,“团座,师座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们误会了对不对,没有这回事对不对?”他继续着刚刚的混乱,这辈子大概除了小醉,也就只有他们能让他如此惊慌。“团座……团座……您……”张立宪已然在结结巴巴了,他越想做得有条理就越是混乱,我不得不瘸了过去,然后我跟他一样混乱的瞪着死啦死啦。

      刚才并没注意,他竟然在笑,见我们都在瞪他竟然笑得有几分欢愉,这下好,先气糊涂一个,现在又吓疯了一个。而那货还在疯言疯语,“虞师座,虞啸卿,嘿嘿,他回来了。”我们第一反应就是回头,空荡荡的山道上连汽车吐出的尾气全散得干干净净,鸟毛都没半根,哪来的虞啸卿。我们像看傻瓜一样继续瞪他。

      这货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伸个懒腰,瞄了眼山背后挡不住的光亮,索然无味的弹了弹手指头,“等什么呢?走啦走啦,四个轮的都飞了,还等着老子把你们挨个儿踢回去吗?”他扭着鸭子步晃在前面,我和张立宪左青龙、右白虎的跟着却像极了丧家之犬。一路上我反复咀嚼着死啦死啦的那句‘他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的是什么?虞大师座的铁血雄心?似乎被他学会的虚与委蛇吞吃了不少;还是他一直所标榜的浩然正气,可在老于世故的土壤里还能存活多少?我不知道死啦死啦为什么还能如此高兴,虞啸卿若还是从前的虞啸卿也不过坐实了我们荒草的命,若是唐老头儿要的那一个恐怕我们就连苟且的资格也要被忽悠着一并奉上。呜呼,我现在更想说的是哀哉。

      混乱是一早就如影随形的,我们从未摆脱过,现下更是乱成了死局。但这种只能烂在肠子里的溃疡仅有陷于其中的人才懂,旁人也只流于外观的好气色罢了。自从来了那么一出师座月下邀团长的戏码,几乎很多人都认定他们冰释前嫌,也就我和张立宪看得到他们那从头伤到脚的裂痕,要么年深日久慢慢弥合,要么天外一锤,四分五裂。

      然而慢慢的有心人还是能瞧出些端倪,两个人不复从前的往来,相见的机会仅限于师部会议,一个若无其事端着为帅的架子,一个老老实实安守着为将的本份,秋毫无犯,相安无事。我们现在拥有史无前例的闲适,除了高悬的主力头衔,虞啸卿阻断了我们与战事的所有关联,我们几乎干得都是炮灰团的营生。死啦死啦还在认真搬着他的‘沙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是他发呆的次数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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