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魂啸江山 碧血著文章[我的团长我的团续]》碧水绕夕阳

269、第二百六十九章

　　死啦死啦突然一个喷嚏包揽了所有的注意，连同虞啸卿的责难和陆文翙的疑惑一起囊括。惹了事的家伙缩了缩脖子，用力揉了下鼻子以至于鼻头被搓得都有些发红。陆文翙似乎并未把这惊天动地的一声当做意外，而是饶有兴味的研究起了死啦死啦的表情，“龙团座是否有话要说，那就畅所欲言，我想虞师座也不会反对的。”

　　死啦死啦又用力的抽了抽鼻子，似乎还没从刚刚那一下中缓过劲来。陆文翙的目光在虞啸卿和死啦死啦之间有节奏的跳跃，所及之处一个一本正经，一个装傻充愣，他不但不恼，反而愈加感兴趣。一个喷嚏似乎没有尽兴，死啦死啦又张嘴瞪眼了好半天，直到虞啸卿的不悦裹刀携剑的飞过来，这货似乎才回过神。

　　“山里的风太凉，陆师座远道而来，再吹个一时半会儿，恐怕就只能用眼泪鼻涕淹死小鬼子了。师座，倒不如咱们先找个避风挡雨的地儿修整一下，大义小节都顾得到，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家谁也不为难。”他的稀泥和得极其自然又极其缺德，况且这货还特别耐人寻味的瞄着虞啸卿，让一旁的陆文翙更是疑窦丛生。

　　虞啸卿沉吟了良久，他并不急于表态，只是死盯着我那团长，死啦死啦就堂而皇之的献上一副无辜。疑心必然生出的是暗鬼，它对判断力的打击是毁灭性的。他们越是若无其事，陆文翙眼中的猜忌也就越深。到最后，虞啸卿的命令在他眼里完全变成了装腔作势的居心叵测。“张立宪，传令下去，部队停止前进，改道贡寨。”“是。”张立宪不只答得利落，腿脚同样麻利，很快就颠得没了踪影。

　　陆文翙眉宇间一动，随即笑纹乍现，能把虚伪笑成一团和气，也算是不可多得的本事，况且他还别有图谋。“虞师座大仁大义，陆某钦佩之至自然不能只顾一已之私。但贡寨与平乡相背而向，若虞师座为给新编师让路而远走贡寨，耽搁了行程岂不是陆某的罪过，于心难安啊。”

　　面对他的百般试探，虞啸卿显然并不想多加解释，“陆师座不必多虑，一切由我承担，自然不会连累旁人。”“别误会，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贡寨所处的位置……”陆文翙并未继续，他的眼睛正盯在死啦死啦脸上，因为这货正认真的丢眼色给虞啸卿，完全旁若无人。那位似乎也心领神会，直接揽过了话茬，“多谢提醒，虞某心中有数。”

　　一句有数便省了所有的解释，陆文翙也不好再追问，讪讪地一笑，“虞师座深谋远虑，佩服，那么陆某不打扰了，军务繁忙，事务千头万绪，先行一步。”没人说话，只是沉默的目送着陆文翙匆匆离开的身影。刚刚被打发出去的张立宪，从一棵两人粗的大树后面先神头鬼脑伸出半个头，见陆文翙已然离去，才小跑着又颠了回来。

　　“师座，您觉得陆师座真的会改道贡寨吗？他可什么都没说。”张立宪不无担心的问。虞啸卿目光深邃，“陆文翙一向疑心过重，他从不会相信别人，只信自己。可夜路走多了也就分不清遇到的是人是鬼，人终究是自己把自己逼上死路的。”对于虞啸卿的话，张立宪半蒙半懂，但只要是他家师座说的立刻就打消了他的担心。

　　话虽如此，然而虞啸卿却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他利用对陆文翙的了解，策划了这场戏，不着痕迹的把对方引向贡寨。到目前为止，算是成功了一半。但得失亦在两可之间，只有把事做实才能将决胜的东西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

　　幸亏皇天不负苦心人，没过多久，李冰飞跑着来报，“师座，新编师改由贡寨方向行进了。”我清清楚楚的见到虞啸卿舒出了一口长气，然而刚舒展开来的眉头却在瞄见我那团长的时候又紧蹙起来，“想什么呢？”我这才注意到死啦死啦的眼睛还直勾勾的盯在山道上并没离开，被问道了许久后才嗫嚅着说，“用不了一刻钟，戏法就要露了。”

　　对于死啦死啦的说法，虞啸卿倒没有过多在意，“凭他的聪明知道是早晚的事，等想明白了木已成舟，日后，他会谢我的。好啦，别说些无关紧要的……”说着便携风带电的向威利斯刮过去，“命令部队以最快速度赶往平乡。”“是。”李冰、张立宪异口同声。

　　一声令下，杂沓的脚步从身侧络绎不绝的闪过，千人的队伍像一条巨大的长龙，以奔雷之势向平乡进发。虞啸卿的车子已经在前面的山道上扬起了一路尘烟，可我的团长还在原地出神。“这地方不错，树能熬成玉，手能摸到云。您老要不要就地修炼来个羽化升仙啥的，我们连招魂都省了。”嘴上的刻薄并不解恨，我干脆趁人不备又给了他一下。

　　然而我的挑衅遭遇了顺民，他依旧望着前方，你说不好，他到底在看什么。却实实在在问了一个我穷尽一生都无法解决的问题，“烦啦，如果我们也死在了这里，魂还能走出大山吗？”我愣住了，见了鬼一样的盯着他。他的脸很认真，通常难为人的时候他都会这么认真。太阳的光晕晃得我脑袋一片混沌，模模糊糊之中那层认真被从脸上剥下，取而代之的是意图不明的坏笑。当我意识到危机的时候，下一秒人已经跌坐进了草棵子。

　　做了坏事的家伙若无其事的晃开，我傻乎乎地望着他上一刻苍老，下一刻得瑟的背景，不知所措的坐在一堆带刺的植物上却感觉不到疼。从那天起，我终于知道，无论今后我们身处何方，都再也走不出滇西的莽林。

　　山腰，我们被勒令停在这里。居高远眺，山角下陷在一片苍翠中的小村落就是平乡，弹丸之地本不起眼，此时却因为周围多出许多杀气腾腾的枪炮，而有了出头露脸的日子。山里的人们世世代代习惯于在大山包容的开阔中沉寂，千百年来，也许他们从不曾想过，会以这样惨烈的方式被万众瞩目。

　　衣领上闪着寒光的将星，映着一张冷峻十足的脸，虞啸卿不紧不慢地拿起望远镜审视着自己精心布好的棋局。炮火会在他嘴皮一弹的功夫，把静静存在很多年的村落化为一片瓦砾。而这片焦土残垣将被冠以收复失地的名号，成为战功的象征。

　　虞啸卿并不急于发号施令，唾手可得的东西不会因为他的刻意拖延而就此长了腿跑掉。相反，他变得很有耐性，似乎时间现在多得几近奢侈，可以任由挥霍。我们就这样望着山下杀戮之前的静谧，等着一个毫无悬念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