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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

  •   与我那团长的自我封闭不同,虞啸卿现在就像一辆加满油的坦克,紧崩着的身体,每一个毛孔都渗出战斗的气息。这是他渴望已久的东西,他的表情让你绝对不会有半点怀疑,就算打到一无所有也会死战到底。

      在山下他有太多的羁绊,大显身手只能停留在口头,他的宏图得需要别人来画。如果不是现在这种处境,他家唐叔怎么可能任由自家虞侄屈尊降贵,和我们这些无足轻重的炮灰一起混在血里、泥里。他把手奋力一挥,锋芒毕露,他所拥有的是我那团长从不曾企及的高度。

      他说,“龙团长说得没错,留下的人才能成就真正的勇士。烽火连天,以我辈之名,平举国之殇,纵然热血洒尽,亦吾辈之飞扬。他们死得壮哉,死得其所,必将功垂千古。等我们打了大胜仗,再为他们举杯祭奠,用胜利为他们授勋。”

      如果说我那贫穷的团长,只能用蛊惑来得偿所愿,虞啸卿则可以侈奢的用壮怀激烈拢络人心。精锐们立刻被煸乎得浑然忘我,开始浑噩地沸腾。可我们不,南天门上只为自己活过的人,从不相信誓言。

      从悲痛到麻木,从麻木到毁灭,由毁灭到重生!这是一个凤凰涅槃的过程,我不知道我的团长正经历着怎样的阵痛,我见惯了他的平静和平静被后的汹涌,哪怕困在树堡里他不曾有过现在的模样。他有如一棵枯木在雨后伸展出新嫩的叶片,又会以什么样的姿态还魂呢?我在战栗着期待。

      虞啸卿示意我们继续休息,他却把死啦死啦拽到一旁。他们扎在一起嘀咕了半天,恰到好处的压制住音量,足够避开我们所有人的耳朵。人就是贱的,越被瞒着就越好奇得要死,况且他们这样神神秘秘地已经二、三天了,而我一直没有机会问死啦死啦。

      疑问在脑子里横冲直撞,漫无目的得让人抓狂。不让听,还不能看吗。我偷眼观瞧,只见死啦死啦把脑袋摇得像波浪鼓,虞啸卿很恼火,但也许是碍着有我们在,他忍了忍最后还是不由分说揪着死啦死啦的领子把他拖进黑暗。把我们这些聋子又变成了瞎子。

      等待,漫长的等待,我们现在除了这些又能做什么呢?里面终于有了动静。一个有力的脚步声像踏着正步一样从黑暗中传来,还用说吗,一定是虞啸卿,后面踢里踏啦,懒得抬脚的那个一定是我的团长。他们终于回来了,我发现我从来没如此迫切过,我现在真的很希望他回来能跟我说点什么。

      可这个货永远不会让你舒舒服服得到你想要的,他埋着头从我背包里搜刮食物,然后恶死鬼投胎一样把东西往嘴里填。他忙和着填食根本没打算理我,我气闷得真想把他的脑袋敲开来晾着,好瞧个通透。虞啸卿脸色不太好,毕竟连日来他总要累到极限才能入睡,看来身上的伤给他的困扰并不小。这点从半山石上手换药时的表情也能窥出些许端倪。

      死啦死啦吃饱了,满意的倒头就想睡,“不准睡,你今天必须把话跟我说清楚。”我摇晃着他的肩膀阻止他去和周公打招呼,“说什么呀?哎哎,你能不能别晃了,再动手我可骂街啦。”他和我耍无赖,我只好比他更无赖,“好啊,你骂吧,把虞大少吵起来就好玩啰。”在我的不懈努力下,他终于坐起了身,看他有了回应,我见缝插针,“棘手吧,看来合你们两个人的本事都没办法搞定,要不咱们趁早脚底抹油好了,小太爷可不想被竹内包了饺子。”

      死啦死啦撇了撇嘴,很是挑剔的上下打量着我,“放心吧,看你那一身骨头渣儿,人家竹内就算只剩汤喝,也瞧不上没半两肉的排骨。”“是啦,只有你这种生冷不忌的野蛮人才会把我们连皮带肉的啃个精光,还得敲骨吸髓。怎么着?你和虞大少都说什么了,打算拿我们派个什么用场啊?说说呗。”

      他极含糊的应付,“就是聊聊天,说说地,就这样。”“骗吧,你就骗吧,鬼鬼祟祟背着人能有什么好事儿,连点儿风声都不带漏的,甭跟我说你们什么话都没聊啊,那里黑乎乎的,就算眉目传情你也得看得到啊。”我极尽挖苦,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我的背包里又摸出两节电池,开始给他的电筒补充给养。我把眼睛睁得跟铃铛一样,“好嘛,你们到底研究什么呢?连电池都用光啦?”

      “可不是嘛,早就用空了,摔得我现在还疼呢。太黑了,电筒不够用,看来还得多准备几支火把。”他自顾自的念叨,根本不理会我的问话,我快被气死了,可也被他的话多多少少点醒了些。“准备火把?你们要做什么?”“什么做什么??”他企图用装傻蒙混。就知道这货不可能痛痛快快交代,我只能循序善诱,“难道里面别有洞天?你不让我们进,你们自己折腾,找到活路了吗?”

      “路是天给的,命是自己的,至于怎么走就得看你有没有运气。”习惯了他从不正面的回答,我继续和他软磨硬泡,“钻地道有用吗?你把我们这一大帮子都当耗子使啊?”“耗子?”死啦死啦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笑了,“形容得好,挺适合你。”“你大爷的!”我被气得脑袋上的青筋直跳,他依旧笑得灿烂脸上洋溢着光,可我心里的阴影却丝毫没有减少,总感觉他在刻意回避什么。

      “我是你副官,这是你说的“三米之内”,那个渣得不能再渣的炮灰团就剩这么多了,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你还好意思跟我们玩秘密,虞大少一伸手就屁颤颤跟过去,他卖你的时候都忘了是吧。人家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了“记吃不记打”,长点记性成吗?你跟人家相见恨晚,你们又朋友了是吧,我警告你别忘了还有人靠你保命呢!”

      他没说话,腾地站起身一把扯起我拉到了洞外,黯淡的月光点不亮漆黑的夜,像我的心一样。他不再戏谑,不再淡漠,不再冷酷,从不示人的茫然像夜里山中的寒气侵袭着他,他叹气,事实上,他在清醒的时候很少叹气,因为他每叹一声,我的恐惧就增添一分。

      他说,“烦啦,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本事保住你们的小命,因为我不知道前面等着我们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下山之后会是什么样子,我更不知道虞啸卿是不是真心的后悔,我只知道,你们不能死,求你们一定要努力地活着行吗?”

      行不行都被他说了,我还能说什么,他的坚强总会在面对我们的时候坍塌,崩毁的世界再如何重建,可那三千座坟的心债也已烙成了疤,掩不住,消不掉。他不是个会矫情的人,更不会心胸狭窄到记仇,只是就算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也会被一些人引向别有用心的方向,他不得不防,不得不想,因为这关乎我们的性命,他和我们都输不起。

      我我现在和他一样在叹气,走过去和他坐在一起,“上山的路到处都是地雷,我们不是工兵,总不能用鼻子闻着排雷,更不可能长翅膀飞上去,看来你是找着路了,我是该说恭喜,还是该问候你大爷?”死啦死啦苦笑,不用多问,看他和虞大少灰头土脸的样子就知道了,前面不是龙潭就是虎穴,反正跟阳关大道肯定是扯不上边,事实上跟着他我们就没走过什么样像的道。

      “那条路能通到山顶吗?”我继续问,“不知道。”死啦死啦回答得也算干脆,我一口血憋在心里,“不知道?我的团座大人,你这是又打算带着我们陪你一块儿疯啊?”“么得办法,”他竟然学着不辣说话,“那个山洞里面四通八达的,到处都是叉道暗河,据说里面还有吃人的怪兽呐。”他孩子气的做了一个狰狞的表情,虽然看起来有些可笑。
      “里面大洞套着小洞,多得像迷宫一样,走错了路也许就永远都转不回来。这个洞本就隐蔽,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就这些还是那个误打误撞跑进这里的老爷子,当年问过他家爷爷才知道的。而且这也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就算有别的知情人也都埋进土了,我也没本事去把他们拉起来问,我们要想了解这里的真实情况,也好办,就只能靠自己了。”他理所当然地理直气壮,说完还摊了摊手,那个臭不要脸的表情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们又没得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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