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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第二百一十三章 ...

  •   看着他近乎失态的举动,我和死啦死啦相视一望,半山石虽说和虞啸卿一样不喜玩笑,但绝不是玩不起的人。看来,的确是有事情带给他很大的困扰和压力,而我隐隐有种感觉,这一切的一切绝对跟虞大少爷脱不了干系。我们就这样呆坐着,林子里静寂得可怕,偶尔有飞禽走兽穿林而过所带起的异动,都会让人毛孔直立。

      先开口的是我那团长,他说,“这里带活气的不少,但会说话的只有三个,如果真的不痛快就说出来,也不过是天知,地知,你知我们知。如果不想说也没关系,放在哪都好,千万别放在脸上,否则让人替你担心不是更麻烦。”在死啦死啦的话里,半山石低下了头,月色映在脸侧,把他萧瑟成一幅落寞的剪影,而我们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又一声叹息过后,半山石终于肯与我们对视了,“团座,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但无论如何,不管发生什么事,请你一定要帮帮啸卿,他太难了。”我哑然于半山石直接得不能再直接的开场白,看来这背后的事儿要比我们想象的复杂得多。死啦死啦并不搭腔,自顾自发着呆,最近他经常这样。事过境迁,陡生异变,纵使无力阻止,也难免要身陷其间,我们连自己都帮不了,又敢给谁以承诺呢。

      我不咸不淡的哼叽,“啸、啸啥的,我们这些小的们可不敢妄语,您算是找错人了。”“没有,于他来说信得过的只有团座一个,于我来说亦是。”半山石言之凿凿,他期待的盯着我那团长,从不是希望的希望,猛然砸将过来,你第一个反应会是什么,寂静,沉默,我们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半山石并不想就此放过死啦死啦,“团座,既然话到此处我也坦诚相待了,啸卿刚刚所说也只不过是冰山一角。现在出现的逃兵不只是因为战事将近,思乡情切,还有受利益引诱而另投他主的。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也许您或多或少也有所耳闻,军座已经明确发了话,要不了多久会在啸卿和文翙之间选择一个接任副军座之职。

      自此之前的揣测由暗转明,权利之争甚嚣尘上,外面已经议论纷纷了。最可恶的是姓陈的,他竟指使他手下的兵痞流氓,明里暗里的挑衅找事,前几日双方终于大打出手了,但很快被赶到的海团长弹压住。

      其实这在军中算什么大事啊,可却恰恰被文翙抓住了把柄,在军座面前连敲带打的告了啸卿一状,军座以‘麾下兵士恃功而骄’为由,旁敲侧击的给啸卿脸色看。其余见风使驼的庸碌之辈,自然有些风吹草动就生异向。啸卿早已树大招风,不知有多少人想看热闹呢,如今更是四面楚歌,内外交困。”

      我们安静地听着,我不想听,因为这些东西一股脑塞进耳朵,让我没来由的心惊肉跳。这会儿半山石正盯着死啦死啦,眼神里透射的执拗,让他笃信我的团长会是他所能抓住的唯一希望,那种无条件的信任毫不保留又不加掩饰,有如一把利刃悬在死啦死啦头顶,看在我眼里比沉重的还沉重。死啦死啦还在发木,踌躇了好一会儿他开始苦笑,“其实师座刚刚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

      现在轮到半山石苦笑了,“团座,您也认为我是在多管闲事?”死啦死啦连忙摇头,无论承认与否,半山石眼里还是不可避免的闪过失望,不过很快,似乎他并没有受到更多影响,转而专注于一个既定的事实,“如果仅仅作为一个军医,我的确不该过问自己职责范围之外的事情,但如果这一切牵着几十年的交情,我就管定了。”

      我歪着脑袋,在脖子被拧断之前,试图用一个陌生的角度来审视熟悉的人和物。如果有镜子的话,我想我绝对会看到一个今晚以来最古怪的表情,“管?你拿什么管?副军座的位置就在前面摆着,并且绝放不下两个屁股,左手还是右手,拉一只注定舍一只,左右逢源做不到,就得选个队站,想好了吗,你要站在哪一边儿?”

      我敢向老孟家的先贤们保证,绝没有挖苦的意思,可我的话却起到了不该起的作用。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被茫然折磨着,并且比起经常烦恼的阿译要纠结几十倍。试想,大费周章的把一个人丢进滇边山里的雾中,再让他自己挣出条活路,除了自生自灭,你拿什么帮他呢?我有些不忍,但绝不愧疚,只有这样才能不让死啦死啦被拉进那个没着又没落的坑。

      茫然之余,半山石挣扎着开始为安慰自己而寻找借口,只是这个借口比起不打麻药的外科手更加难熬。他说,“我们四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如若不是文翙家突遭变故,也许我们之间又会是另一番光景。文翙和文翔被他们叔叔带走的那天,我和啸卿去送行,文翙说等他混出个人样一定回来找我们,不管多远就算生死大家也永远是好朋友。我一直相信,可没想到再相聚时,却是啸卿亲手处决了文翔,一切都不一样了。

      文翔死的那晚,文翙喝了很多酒大醉一场,一向内敛的文翙从不轻易流泪,那天他却哭着跟我说,从现在开始他什么都没有了,唯一剩下的就是对虞家彻骨的仇恨,他会把所有属于他的一切讨回来,不惜代价,哪怕是性命。文翙是个说到做到的人,现在处处与啸卿为敌不说,更是机关算尽。

      对上他依附陈主任的关系,与上面来往甚密,拉拢高官排挤啸卿;对下,利用些兵痞流氓寻衅滋事,还趁海团长有伤在身,团座你昏迷,啸卿分身乏术之时,许以高官厚禄网罗中下级军官、士兵。啸卿所说的逃兵,其中一部分皆来源于此。表面上看虞师倍受器重,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实则内部问题重重,这种情况之下需要有人真心的帮他,团座,你是他唯一能信的人了。”

      一口气倒出所有的话,让半山石如释重负又重负难释,他的所有期待和盼望都在面前那个人的身上。而沉默早已削掉了我那团长的所有智慧,他已经不再玩头盔上的带子,幽深的眸子跟着车灯投射的光柱一同扎向黑暗。

      “团座”半山石焦急的唤声契而不舍,让我禁不住焦躁,“行了,别叫得那么好听,几个月前我们只是被打散了的炮灰团,也仅仅是你们这些上等人从不放在眼里的人渣子、兵痞子。别说不知道啊,你嘴里那个虞啸卿最信任的人,一开始也不过是个补袜子的军需、满口胡言乱语的老骗子。怎么,又用得上了,你问问自己的良心,他还有什么没做过的,难道不是人的活儿都得拿我们去填补?”

      然后我被死啦死啦手里的头盔重重的顶在了胃上,幸亏饥肠辘辘之余并没有什么东西值得被吐出来,但还是干呕了好几下。我忍着翻江倒海的恶心,不服输的瞪回去,死啦死啦现在不发呆了,失魂落魄的人已经把自己收拾回一贯欠抽的德行,他扬着下巴满脸得意,在从我嘴里翻出成串咒骂之前,他狠命的捶着我的背,咒骂果真就变成了咳嗽。

      死啦死啦很高兴自己的杰作,“话说多了噎着了吧,冰冻三尺,也不是一口气吹成的,你想拿这把身子骨就敲个春回大地,也得看有没有金刚钻的本事。想说几句人话,好好过过脑子,否则我缝上你的鸟嘴。”

      我佝偻着腰,护住了肚子也保不住背,嘴上却并不服软,“您老会说人话,那整几句听听呗。”他还真假模假式的举起了一根手指,在你以为要大放厥词之前,甩出了八杆子打不着的调,“那什么,狗肉呢?”

      我乐得捂着肚子把脸扎到膝盖上,声音闷在下面,“保不齐,不一定,没准儿到哪儿找它老相好去了吧。”死啦死啦鄙视的‘切’了一声,“以为狗肉像你呢,一门心的把魂留在人家小姑娘那儿,不要脸。”我猛直起了腰,骂道,“放屁,上梁不正下梁才歪,狗肉被谁带坏的,你怎么好意思不给自己记上一功。”

      死啦死啦眯起了眼睛,没有再多废话,而是扑了上来。这会儿他把我的背当鼓捶,我在咳嗽,他在哈哈大笑。“团座——”我们近似胡来的嬉闹让半山石终于忍无可忍,他的正事被死啦死啦折腾成了玩笑,可我的团长被吼得很委屈,“石大军医,别嚷别嚷,这荒山野岭到处都有吃肉的东西,到时候我们自己还饿着肚子就成了别人的点心,那多不划算啊。”“请您回答我的问题,行还是不行,我只要你一句话。”

      半山石的倔脾气连虞啸卿都得让三分,何况是落在人手的死啦死啦,“石大军医,既然你想,那我们就来说说朋友,狗肉是我的朋友更是兄弟,高兴了跟在你身边,无聊了就自己去找乐,他做什么我不过问,我做什么他也管不着,只要天塌不下来就各忙各的,天塌了就砸成一坨,跑不了你也逃不了我。”半山石发着怔,不管他满不满意,死啦死啦自顾自的继续说,“咱们能回去了吗,行行好,我可不想饿死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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