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魂啸江山 碧血著文章[我的团长我的团续]》碧水绕夕阳

211、第二百一十一章

　　虞啸卿猛回身，正看到死啦死啦远远的站在自己身后，气得哭笑不得，“吓鬼呀，站在那儿干嘛，过来。”死啦死啦没动窝，反倒是满脸委屈，“不知为何惹师座生气，卑职惶恐，为免遭师座讨厌，就只好站在这儿了。”虞啸卿怒极反笑，“真是个妖孽，过来说话。”死啦死啦还在执拗，“其实站在这儿挺好的，师座有话就说吧，卑职听着。”

　　虞啸卿又瞪起了眼睛，“你是要我亲自动手，还是自己过来？”“不劳师座大驾……”虞啸卿知道再这么耗下去就没完没了了，一声厉喝，“滚过来！”“哎，来了。”正喝茶的半山石一口没喝对劲，直接喷了满地。

　　相对于半山石的大惊小怪，虞啸卿倒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淡定。沉着脸不动声色，任凭死啦死啦在眼皮子低下很鸡贼的蹭到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上，彬彬有礼的在他们中间让出很大一块空位，那点儿不可告人的小心思昭然若揭。这种千篇一律的小把戏让好容易淡定一回的虞啸卿又黑了脸。其实谁都心知肚明，只要他愿意也不过一步之遥，大巴掌随时随地招呼过去更不是什么难事。

　　一声冷哼算做开场白，就算淡定也不代表他就不责难，“石军医，你急三火四的到我这里说有伤员走失，来辨认一下，是不是此人。”半山石正拿着手帕收拾自己刚刚制造的事故，听虞啸卿如此说，猛然想起此行的目的，立刻重新气哼哼的板起了脸。被两块通红的爆炭夹在中间，死啦死啦勉强拧出一脸苦笑。

　　“龙团座不愧是我军的栋梁之才，身经百战，果然用兵如神，不过如此神通用在石某的身上可谓是大材小用，石某何德何能实属受用不起，万般无奈只能求师座给主持个公道。”被一番软中带刺的敲打，死啦死啦非但没半点心虚，装出的犊子比认真还认真，“野战医院是个好地方，能救命，能治病，过惯了打打杀杀的日子也就更爱死了那点安逸。决战在即，刀钝了能磨利了，人要是钝了什么都磨不成器。眼看着小鬼子气数将近，弟兄们绝不能倒在最后的槛上做冤死鬼啊，你说是不是，石大军医。”

　　半山石被死啦死啦看似合情合理，实则强词夺理的调调唬得一愣一愣，张口结舌之余只剩翻白眼的份儿了。虞啸卿可没这么好打发，“好一副灵牙利齿，既然有闲暇这里高谈阔论，就请龙团座赐教，几过军营而不入之时，您又意欲何为呢？”虞啸卿的话让我毫不意外又毛骨悚然，看来他比我们自己还了解我们的行踪。

　　“不敢不敢”死啦死啦垮着脸陪着小心，因为被虞啸卿绷在平静之下的怒气似乎又在蠢蠢欲动，随时都可以喷薄而出。那家伙很滑头的往后又蹭了半步，但这并不说明他就肯妥协，说出的话让我骂他猪头都嫌轻，“师座不喜欢高谈阔论，但每天听得也不少吧？大事小事，杂七杂八的，师座军务繁忙得很啊。”

　　死啦死啦现在的眼神，说是在故意气人都不夸张，最让人无法容忍的是漫不经心中绝不加掩饰的嘲弄。虞啸卿现在倒是定力惊人，要放在从前就算不一巴掌拍过去，也得吼破天。虽说脸色跟积雨云没什么两样，但还尽量耐着性子，“既知军务繁忙，你又忙得什么，无所事事，到处游荡？”

　　被虞啸卿一语拆穿，死啦死啦非但没能收敛，反而绝不知耻的涎笑着，更加肆无忌惮。“所有人都在忙，只是忙着自己的事儿，山里头的小鬼子可以喘口气了。落了单的也可以混在人堆里许能讨回条命，因为虽然‘赢’得很难看，甚至连老本都赔进去的人终于可以沾沾自喜说那个字了。谁都知道，打跑了鬼就得过人日子，上面的自然得争些过日子的物件，怎么争，争谁的，是能吃到肉的才说得算。小的们也没闲着，拼死拼活的打了这么多年仗不就图个老婆孩子热灶头吗，仗打完了，缷了甲也得有田可归，他们想想并没错。可苦的就是不上不下夹在中间的，两头都够不着，悬着没底气，没底就得找能兜住的人。一个脑袋八个方向，成千上万个脑袋四通八达，看着他们，再看看自己，我不知道了，什么都不知道。”

　　他一口气吐出太多东西，我们就这样静静听着，沧海桑田，江山如画。我们都是他口中的俗世中人，翻翻滚滚陷在其中，他不知道，我更不知道。虞啸卿突然一步迈出，填满了他们中间的空隙。突如其来的惊吓让死啦死啦本能的往后蹿，后背重重撞在了墙上，进退失踞中这货本能的护住了脸。

　　虞啸卿伸出了手，却并没动粗，而是捏住了死啦死啦的手腕，从脸上拉了下来，“有胆子说还怕挨揍吗？”虞啸卿的声音带着好气又好笑的无奈，但一扫刚刚的阴霾心情似乎突然变得大好。“妖孽，就知道你不会坐视，鬼精鬼精的家伙，就算睡得再久也闻得出麻烦的味道。好，当着明人不说暗话，看来你也知道得差不多了，那我们就敞开了说……”

　　死啦死啦在发木，虞啸卿在发癔障，或许我该说那叫报怨，可这话只要是从虞大少爷嘴里打着翻滚出来的，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把它跟报怨挂上勾。他说，“众所周知，日寇的失败已是定局，大厦将倾，其实只须微澜推波，可如今就算我们坐拥整条怒江的摧枯拉朽之力，只要上面想按兵不动，千军万马也只能沤死在这里。你说得没错，从上到下皆心照不宣，都在筹谋，为自己筹谋，表面看上去固若金汤，实则一盘散沙，各军逃兵也越来越多……”

　　不等虞啸卿说完，死啦死啦耷着脑袋，很欠的小声更正，“没那么严重，也只不过是开开小差。”他的不以为然，招得虞啸卿瞪起了眼，“有什么不同吗？我羞于用抠来的词为逃兵辩解。”死啦死啦便不再做声，虞啸卿则重捡被打断的话题，“有一个逃的就能卷走两个、三个甚至更多，长此下去就算是座山也被掏空了。雪百年国耻在即，却人心思变，怎谈重整河山。”

　　死啦死啦没反对，但也没赞成，“我们的仗打完了。”他的话同他的眼神一样没头没尾，茫然着寻找一个落脚点，到最后却依然支离的分散着。虞啸卿刚刚通畅的心情又被挡腰堵了个正着，阴郁重新回到脸上，他开始烦躁的踱步，“我也很想理直气壮的说仗打完了，可这没有磨嘴皮子那么简单，难道甩几滴墨点子就能重振山河了？偌大个家国天下哪次不是连血带肉垫出来的。数万将士洒尽热血，难道不是为了粉碎积弱的命运。可若想重塑国魂，就得拥有中华的铁军，复我国土才不是一句空话。”

　　虞啸卿像杆大旗在我们身前身后招展高扬着，他把他的纵横捭阖狠狠捶进我们心里，揭都揭不下来，可我们不是张立宪他们，沉寂得太久早忘了如何沸腾，况且虞啸卿想得到的也不是这些。虞啸卿又戳在了死啦死啦面前，他似乎和很喜欢那个可以让面前的人不自在的距离，对着那颗越来越低的脑袋变得有些愤然。

　　“我像个戏子一样自以为上流的周旋在各个心怀鬼胎的庸人之中，卖得连脸都不要了为了什么？你是不是也瞧着美国人那身铁甲眼热过，是不是心痒得连做梦都想得到？是的，他们的精良曾是你我都望尘莫及的，但现在不用再做梦了，老虞绝不妄语。在此我敢保证，你很快就会拥有绝对配得上你的钢铁长城，快得我都不必说是将来。但在这之前，回到我身边，守住虞师的千军万马。”

　　虞啸卿一诺即出，撼得死啦死啦整个人看起来都在摇摇欲坠，但他却仍旧耷着像被打断了脖子的脑袋不肯抬头，他一向是最考验虞啸卿耐性的人。打铁要趁热，虞大少根本不打算给他拖延的机会，“把头抬起来。”那主儿发话了，死啦死啦就不能再装死，在虞啸卿审度的眼神里他开始闪烁其词，“师座，其实虞师上下，只要您出马也就一呼百应了……”

　　“放屁，如果一句话、一个人就能解决所有问题，那要你们做什么？其实就现在的局面来看，不用我说你也懂的——”死啦死啦不接茬，刚抬起了一半的头又耷了下去，气得虞啸卿直瞪眼，拳握紧了又放开，放开再握紧，这是他的地盘要想如何发作都说得过去，只不过今天的老虞似乎耐性奇佳，这让我不知道为我们未来的境况是该喜还是该忧。

　　死啦死啦终于又肯出人声了，只是还在画着圈子不愿就范，“师座，您高看我了，我就是一补袜子的，碰巧打了两场仗，比起那些死了的弟兄还有幸能站在您面前苟活而已。仗打完了，能做的事我也就做完了，我没办法……”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轻，却异常坚定。虞啸卿最后的耐心被耗光，一直压制的怒气陡然上升，强横回了魂，他伸手捏住死啦死啦的下颔，迫使他不得不抬起头，“一句没办法就想推托得干干净净，你有，我说你有办法就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