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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半山石算是让我们大开了眼界。虞啸卿醒来后,那块又拧又硬的石头,还就真的站在那位爷的面前,义正词严地请求他下山。我们眼巴巴地看着半山石捅了马蜂窝,即钦佩又担心。死啦死啦在发了一会儿呆后,随即挂上一副事不关已的招牌,有滋有味地在一旁坐视。他都这样,况且这种闲事还轮不到旁人管,我们也乐得围观。

      亏得虞啸卿还能听完半山石的话,没发火没跳脚,只是明确的给了两条出路。一,你自己下山,滚蛋;二,老实留在这,闭嘴。然后就绝无废话地不理他。半山石很是无奈,毕竟他不是死啦死啦,最终败下阵来,克尽职守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天亮之后,我们紧张地扎在洞口留意着敌人的动向,日军还是一如既往地巡查毫不松懈。死啦死啦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和虞啸卿商量后,派出了郑义带着二个人去侦察一下日本人的动静,然而用了一上午的时间三人还没有回来,虞啸卿的眉头越拧越紧。

      转过头看死啦死啦,那位爷却只顾自己坐在那发呆,他伸出手推了推,那座石像才傻乎乎地动了动。“日本人守卫得如此严密,我们该从什么地方下手呢?”虞啸卿忧心忡忡地问,可半天却没人答。刚刚死啦死啦只是被推得屁股往边上挪了挪,压根没有要理老虞的意思。虞啸卿看起来也不想发火了,显然他已经明白,对死啦死啦发火白费力气。他不紧不慢地靠着洞壁坐着的身子直了直,从腰闪拔出了枪,咔哒一声拉开保险,不过真的很有效,死啦死啦迅速把脑袋扭向虞啸卿。

      虞啸卿饶有兴趣地摆弄着手里的枪,死啦死啦小眼晶晶地瞧着那把枪。那是一把南部,是死啦死啦和虞啸卿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讨好师座大人的见面礼。这把枪的原主人是竹内联队的副联队长——立花奇雄。他本可以用这把枪把死啦死啦就地干掉,然后我们这些过不了河的卒子们四散奔逃,能不能活全靠个人的命。没有了阻击,没有南天门,什么都没有……

      可老天爷那天就突发奇想地帮了这个妖孽一次,一发臭弹卡在枪膛,小鬼子只来得及用枪把死啦死啦的脑袋戳出个包,然后就被发了疯的人拍成馅饼,我连他的脸都没看清楚。虞啸卿竟然随身带着这把难看的南部,这只华而不实的物件,那花俏的装饰除了能证明它前主人公子哥的酸腐气外毫无价值。这把枪和虞大铁血根本不搭调,拿在他手里就像一只无用的玩具,我甚至觉得它都没有老虞骇人的眼神有杀伤力。可他真就带着这样一把一无是处的枪一头闯进深山,意思不言而喻。

      我故意去看张立宪,他也在盯着那把南部发呆,感性的花脸小子眼神里多了一丝动容,也许他心里的坚冰在一片片融化,冰封的世界在慢慢苏醒,他们会一点点回到那些个曾经。可我们不一样,被出卖多了的人,感动是最不值一提的事,这样的虚妄,我们无处安放。

      死啦死啦大大咧咧地笑问,语气中有几分戏谑,“师座,您不是不爱用倭寇的器物吗?”虞啸卿白了他一眼,“此时此地,用倭寇的东西,消灭来犯之敌,岂不快哉,我正打算用这把枪送竹内那个老小子上路。”他的豪情冲天无法影响我们,但却把手下的那些个精锐们,煸乎得摩拳擦掌,个个跃跃欲试,直接忽略了我那团长挂在唇边的苦笑。

      这时洞口有了骚动,我们的所有注意力都被集中到那里,郑义他们终于回来了。他们的表情让我们知道,带回来的绝非好消息。三个人,三个落汤鸡,湿衣服粘在身上狼狈不堪。比身体更疲备的是他们萎靡的表情,郑义说,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这么多日军,他们极训练有素,巡查也是很有章法,绝非临时拼凑起的散兵游勇。他们已经算是很老道的侦察兵了,但在那些小鬼子的巡查下竟然被逼得像土狗一样夹着尾巴跑回来。

      两个指挥官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看来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虞啸卿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休息,早就知道想要端竹内的老窝不容易,可一开始就出师不利,这让我的心里或多或少覆上了些阴影。虞啸卿默不作声,无悲无喜的看不出情绪,唐老头的真传果然厉害,我不禁在心中泛起一丝鄙夷。可更让我生气的是死啦死啦,他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坐在一旁拿着一盒罐头,津津有味地往嘴里填食,头都不抬一下。

      我站在他身边,可劲儿地拍着衣服,身上的灰尘纷纷掉落,尘土飞扬。可那货根本不在乎,只是转过身子换了一位置,继续朝那盒罐头努力。我愤愤地紧挨着他坐下,用身体拼命把他往里边挤,死啦死啦终于舍得开口了,“干什么呀?”好容易逼得他张了嘴,我赶紧压低声音问,“你想出办法了?”他口齿不清地回答,“还没有。”我当时泄了气。死啦死啦把自己舒舒服服地靠在洞壁上,也许是我的样子太过晦气,他竟然十分受用。

      我不理他,他就叉起一块肉在我眼前晃着讨好,“烦啦,你这副鬼样子会吓死人的,来来来吃点东西,别饿死了给鬼添麻烦。”我有气无力地瞪他,难得他能伺候人,我想都没想张嘴去咬那块肉,可扑了个空。他麻利地在我咬到之前,把东西塞进了自己的大嘴巴,我火冒三丈,他得意洋洋。把剩下的罐头放到了狗肉的脚下,然后倒头就睡。

      我气得蹬了他一脚,“吃完就睡,你把自个儿当猪养啊,早晚肥成下一个克虏伯。”不远处的克虏伯听我提到了自己,伸过头,肥肥的脸上带着笑,“好啊,团长你多吃点噢。”我噗地笑出了声,在我们这些净排里,克虏伯的五花肉总觉得寂寞,听说要发展同盟自然欢喜,死啦死啦扔出两个字‘闭嘴’,然后就没了动静。

      浑噩的一天很快过去,我正在迷迷乎乎地打着盹,洞里安静到只剩呼吸声,我被人用力地推醒,不用睁眼都知道是谁的欠爪子。我晕头晕脑地跟着溜出了洞,被冷风一吹我激灵一下瞬间清醒。
      死啦死啦,丧门星,我,狗肉,不多不少又是三个人一条狗。不用问,当然是去看着死啦死啦藏起来的铁家伙,以后或许是用得上的保命符。我们潜在树后,头上身上都插满了树枝,尽量把自己收拾成一株植物,与整个林子同化。狗肉趴在死啦死啦身边,黑暗中狗肉的眼睛放着骇人的幽光。

      日军的巡查小队纷踏而来,死啦死啦看了看表,做到心中有数,我们静静地趴在树棵子里,屏息凝视,全神贯注地留意着日军的一举一动。电筒的光柱在黝黑的树丛中不断穿梭往复,被惊动的昆虫鸟兽,纷纷惊恐地四处逃窜,每一处撩动的树枝草叶,都会被电筒发出的强光多加照顾。不多时,日军就接近了我们藏身的树丛,趴在树丛中的我们更是心惊肉跳。

      他们一点点地推近,我们的心一点点的缩紧,越来越近……此时,我们就好像待宰的牲畜,不能跑,不能动,甚至死都不能出声,树上有我们架上去的机枪,不能被发现,否则前功尽弃;我们自己更不能被发现,否则小命休矣。自从跟着死啦死啦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如此无助,就算在南天门上被流放的日子,我都没像现在这样彻头彻尾地虚弱过。

      我用手指紧紧地扣住扳机,下定了玉石俱焚的决心。就在光柱扫向我们的一瞬间,我握紧了手里的汤姆逊,可是还没等我扣响,死啦死啦的大手早就重重地拍在了狗肉的屁股上,狗肉没有丝毫含糊地蹿了出去,扑倒了那个离我们最近的日本兵,并紧紧咬住了他的肩膀,一声惨叫,凄厉的回荡在午夜的林莽,阴森可怖。

      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住了所有人,后面的人不知道喊了一句什么,所有听到喊声的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转身就跑,以至于跑得太过专心,都忘记了开枪。那速度就算是兔子看了都会自叹不如。危险就这样戏剧化的解除了,虽然我们也有着深深的疑惑,但我们没有时间庆幸。我们神头鬼脑地爬出树丛,狗肉边用舌头舔着嘴边的鲜血,边低吼着在原地转圈,弥漫的血腥味让它异常的兴奋。

      地上的日本兵无声无息,丧门星俯下身,探了探他的脉搏,然后冲我们摇了摇头。死啦死啦蹲下身,我也跟着低头去看,死去的日本兵绝对可以用悲惨来形容,肩头已被撕烂,白花花的骨头裸露在一片血肉模糊中。但这都不是重点,最值得哀悼的是他的表情,嘴巴大张,眼睛上翻,生命中最后一刻的惊恐生动的留在他的脸上,他的娘亲一定很后悔给儿子生了一个如此脆弱的胆囊,毋庸置疑,他是被活活吓死的。

      我拍了拍狗肉的大脑袋,“狗肉,行,真棒,你都能吓死人了,有出息。”我赞赏有加,狗肉却罢出懒得理你的狂样,跟它兄弟一个臭德行。此地不宜久留,越早离开越好,我们很默契地往回摸,一路上,死啦死啦一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由于想得太过专注,被纵横交错的枝枝蔓蔓绊到了好几回。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今晚的事情发生的那么突兀,那么匪夷所思,让人很难心若芷水,压在心上的疑云铺天盖地,可我此时已混乱的找不到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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