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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攻击立止’它就是插在我心口上的一把刀,横在喉中的一根刺,让我无颜面对那数千亡魂,更无颜面对你……人走得太远就忘了为什么出发,欠太多了就不知道怎么还。你们在对岸打得有多苦,我虽然看不到,但听得到想象得到,我真的,真的很想冲上去,就算曝尸荒野也算死得其所,毕竟不会像今天这样不上不下的这么难过。”

      虞啸卿的话字字敲在心头,让我不禁悲从中来,余治偷偷转过身去擦眼睛,张立宪低着头,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从崩塌到重建需要一个漫长的历程,但虞啸卿一个理由足够让他们荒芜的世界重新发出嫩芽。可我们不同,被骗得多了,我们早就不相信童话。

      “所有人都在告诉我要以大局为重,这是为你们争取一线生机的唯一希望。我不信,但我骗着自己信,到最后我真的信了,像个傻瓜一样任人摆布,你该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我不知道。”死啦死啦的话让人从头顶一直冷到脚底,像冰水一样泼在心头,溢出的寒意连我也不禁打了个冷颤。虞啸卿的身体跟着微微晃了一下,满心满眼的不可置信,但他依然瞪着死啦死啦,像在审视一个陌生人。

      李冰随手扶了一把他的师座,却被粗暴地推开。我的团长擅长制造事端,并且对师座大人格外有效,他再三挑衅之下,那位真的怒了。他猛冲上去伸手揪住死啦死啦的衣领,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你他妈敢再说一遍!”如果他现在身边有刀在,我相信它一定是架在死啦死啦梗着的脖子上。

      死啦死啦扬着脑袋,他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在笑,笑意里又裹满忧伤,但嘴上却有如刀子。“蒙师座抬爱,但您是真的高看我了,我看不穿墙,也看不透您,我—不—知—道。”我似乎看到暴怒之下的虞啸卿抽出枪在我那团长脑袋上开出一个洞,毕竟长久以来死啦死啦忤逆他的后果都很悲惨。

      出乎意料的,他却松开了手指,呆呆站在那,犹如茫茫荒漠中一截枯掉多年的树桩,孤独又了无生气。“我说四个小时,你用四天搪塞,是我太自信了,那个时候就该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简单变复杂不过是某些人翻手覆手的时间就什么都变了。不过,我以为你能懂,至少懂我的无可奈何,懂我的不得已,我们还是朋友。你们终于活着回来,我有多高兴你知道吗,至少有机会把欠你的都还清,可谁成想……我还是没能保住你的突击队长……”

      “没有,师座,绝对没有,这件事和您无关,那是他命该如此,再说,是我亲手处决他的,债是我欠的我还。”死啦死啦的声音有些飘忽,我的心都跟着变轻。虞啸卿根本没在听,他仍自顾自地继续说着,“你知道,我尽力了,我真的尽力了。他死了,你就天天跑到那个女人家去找死。喝掉那些毒药就以改变什么吗?我告诉你不能,死了也不能。你是我最好的团长,烽火连天之即,本该驰骋疆场,用你全部的智慧为国杀敌。你有这个力量,这也是你该做的事,可却沉溺人情,一点一点把自己废掉。我真想杀了那个女人,把你从那个没底的坑里拉出来,但我不能,如果真的那么做了,你我仅剩的那点情份也就尽了。”

      一切以我们的生还为蓝本,似乎什么都那么顺理成章。我们该接受师座大人赏赐的橄榄枝,巴巴跟上去以示体谅。管你中间隔着叠成山的死人也好,还是迈不过的心头坎也罢,都该一笑泯恩怨,从此一团和气,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可真的能什么都没发生过吗?那道用几千人的血肉填平的沟壑我们真能心安理得的一踏而过吗?

      死啦死啦更加沉默,我看到他上眼角抖动了一下,他是在想那个爱死自己小命的瘪犊子吧。迷龙活着的时候就让他很头疼,死了更麻烦,死啦死啦上辈子也一定欠他的债,那个讨债鬼这辈子都不让他安宁。

      没人回应,只有虞啸卿深深叹了一口气,“不管你信不信,我那时跟你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我以为你会很高兴,我以为你会愿意和我一起把鬼子赶出中国。但我错了,大错特错,原来你什么都不要,不在乎军功,更不在乎出人头地,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死啦死啦瞄了他一眼,突然笑出了声,放肆至极。“唐副师座也问过跟师座一样的话。”死啦死啦现在就像一个坚起尖刺的刺猬,每句话都直戳人心窝子直捅人要害,我该高兴不是吗,可为什么我觉不出半点痛快?他看着虞啸卿,个中意思不言而喻,‘这娃越来越像唐基了’。那位想来也懂了,他脸上的神色木然又透着痛楚,如果当初他就能露出这样的懊恼早就被所有人原谅了。

      我甚至开始有些同情他,可死啦死啦却似乎并不想善罢干休,当众给他如此难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决绝,完全不给自己留任何余地,为什么?我的大脑像是飞速旋转的齿轮,想理出一个清晰的脉络,却把自己绕得越来越糊涂,这样的死啦死啦我也不懂了。不仅仅是我,包括虞啸卿在内也都云里雾里的,我们本就一无所有,后娘养的孩子终于被待见一回,却又千里万里的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可怕的沉默噬咬着每一个人,我们都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山风凄凄,没吹走阴霾,反而把心吹得更加冰冷。最后还是虞啸卿打破了沉默,“你是不是想听那三个字,如果你想听,我现在就说。”“师座不必,我说过与您无关,那三千座坟是我挖的坑,我管埋。”死啦死啦一脸云淡风轻,无嗔无怒无悔无怨。可他越是这样我们的心越是慌得厉害。

      空气在这样的气氛中再一次被凝固,窒息得让人想逃,我觉得我似乎该做点什么,但又能做什么呢,我又一如既往地开始烦恼。被人从后面狠狠地捅了一下,我愤怒地转过头,却对上另一张悲愤到狰狞的脸。张立宪冲着死啦死啦的方向努了努嘴,脸上明明白白地摆着威胁。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可这两个冤家杠上,我们就算送人头估计也连渣都剩不下。我打算避开,可刚转过头又对上了阿译那双哀怨的眼睛,那眼神真的很哀怨,会让你觉得自己十恶不赦,我彻底被打败,如果死啦死啦今天超常发挥把虞啸卿就地气死,我将是继他之后最大的靶子。

      我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挪到死啦死啦身后,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我颤微微地伸出一个手指,在他后腰上戳着,同时小声地提醒,“你差不多行了啊。”见他毫无反应,手上的力道不觉又重了几分,他终于被惹毛了。

      猛地一转身,我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来劲了是吧,什么时候要你管我啦。”他冲我狮吼,外加一脚,把我整个人蹬了出去。多亏丧门星够机灵,及时地从后面抱住了我,可我依然灾情深重地捂着肚子。所有人眼神里都带着惊恐,以前就算死啦死啦再放肆,也不至于在虞啸卿面前如此失态。

      虞啸卿像被人当街抽了一巴掌一样,死灰的面色瞬间变得铁青。死啦死啦的表现,对他而言无异于一种侮辱。我的团长今天是真的豁出去了,“师座,您说过,我的团是烂苹果一堆,如今这堆烂苹果也不剩几个了,还跟我们较什么劲啊。让我们自生自灭吧,您就当我们都死在南天门上了。”

      如此以下犯上,而且触怒的又是一位火爆到可以把自己烧焦的上司。不对,死啦死啦不对劲,这一脚反而让我清醒不少,难道他打着那样的主意?他们对峙着,眼见虞啸卿不动窝死啦死啦转身就走,可没成想胳膊却被一把拉住了。“你要去哪??到底想要干什么?”出忽意料的虞啸卿没有发怒,他似乎从一个冗长的梦中逐渐醒来。可死啦死啦并不想说更多废话,“去做我该做的事。”说完,就挣脱了束缚他胳膊的手。

      他坚决地向山上走,虞啸卿愣了一下,然后不依不饶地赶上去,大马金刀地横在身前,挡住去路。又一次面对面,虞啸卿铁板一样的脸,他的眸子渐渐变得清明,一瞬不瞬的盯紧死啦死啦,竟然有一丝惊喜刹那滑过。他说,“好啊,我和你一起去,不管你到底想干什么,我都要跟着,免得你闯祸。”语气绝对不容置疑。

      “啥?”也许千算万算,死啦死啦也没算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所以他伸手掏了掏自己耳朵,确认那个部件完好后,就开始冲着虞啸卿发呆。也许他早做好了挨巴掌的准备,但却绝对想不到,虞大铁血竟然学会了耍无赖。我捂着肚子偷笑,遭报应了吧,虞大少要是那么好骗的话,还能是你看得上眼的朋友,骑驴下绊子,我看你怎么收场。

      虞啸卿看来已经弄明白了死啦死啦的意图,一扫刚才的颓势,眼睛放着光,那种东征西讨的杀伐戾气又回到他身上。箭在弦上,大旗高扬,现在就算是一台坦克都不可能把他拉回头。当那位忙和着热血沸腾的时候,死啦死啦也忙着搜肠刮肚的想辙。

      那位可不管这些,开始发号施令,“张立宪,让美国人发报:敌,已是惊弓之鸟,强弩之末,行动小组将直捣黄龙,歼灭敌部,光复山河,请副师座予以全力配合,虞啸卿。”“是”张立宪回答得干脆利落,更干脆利落地揪住我的领子就往全民协助那拖。我一边手忙脚乱地反抗,一边望向死啦死啦,寻求他的意思。可那位爷正被虞大少盯得紧,自顾不暇。得,看样子他也解决不了师座大人,我也甭装什么仁人志士了,乖乖跟着张立宪去发报,免得他把我的衣服都撕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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