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魂啸江山 碧血著文章[我的团长我的团续]》碧水绕夕阳

121、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悄悄地凑在他耳边说，“团座，您老可悠着点儿啊，这点火容易，灭火难，别忘了我们是怎么出来的，捅出点儿什么娄子可不好办。虞大师座现在正愁找不着茬呢，这回要是再挨棍子，他能让你趴上半年。”死啦死啦喘着粗气瞪我，我不以为然，管你气不气，这都是个事实。

　　前面的人越来越多，像个巨大的黑糯米团子，不过仗着这身衣服，我们还是很顺利的挤进了人团中。死啦死啦最近是禅达的话题人物，从暗地招兵开始，认识他的人就不在少数，这堆人里也不乏眼尖的，呼啦一下，就在我们面前闪开了一条通道。我偷偷叹了一口气，从闪着精光等着看好戏的注视中，跟着死啦死啦来到了最里边。看来不用虞啸卿派人盯着了，不消一个时辰，满禅达的人就能把那货的一举一动传进他的耳朵。

　　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团子，为我们打开了一个缺口，在我们走进之后，缺口又自动自觉地在我身后合拢。我又不由得叹了口气，看来想不管都不成了。我偷眼去看死啦死啦，他淡定如初，就算看到圈里的状况之后，眉毛都没动一下。

　　被围在中间的一共有6个人，四个站着，两个趴着，一只大筐也跟趴着的人一样，不但扁得已经没了筐样，连带里面的菜也被踩得稀烂，就算拿来喂猪都会被嫌弃。四个兵痞，撸胳膊挽袖子，斜背着汤姆逊，骂骂咧咧，目中无人地你一脚我一拳，招呼着地上已经毫无反抗能力的两个人。丝毫不顾周围已经人山人海，嚣张跋扈的样子，让我的怒火也瞬间蹿上了脑门。不过我还是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最重要的任务是别让死啦死啦闯出祸，在这个敏感的节骨眼上，任何一个不理智的举动都会激化双方的矛盾。

　　我一眼就发现，里面有两个熟面孔，之所以会如此毫无忌惮，因为他们是陈胖子的狗腿子。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一旦出事，陈大员必定不肯吃亏，姓陆的断不会坐视，而虞啸卿就算有心，也没机会装聋作哑，最后吃亏的还会是我们。

　　我警惕着死啦死啦的一举一动，可他只是冷冷地看着，没有半点儿表情。其中一个是曾跟着陈胖子为虎作伥的，长得尖嘴猴腮的瘦子，边踢边骂，“你们算什么东西，狗屁，敢挡老子的路，有种去杀鬼子啊，让人打得丧家犬似的，还有脸出来，老子们在前面打仗，回来倒还要受你们这些杂种的气，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老子的拳头比小鬼子的炮弹还硬。”

　　他抬手还要打，就在这时，议论纷纷的人群里，突然有人起哄地拍着巴掌喊好，圈里的四个人同时停下手抬头寻找声音的源头，就此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在了我们身上。死啦死啦轻轻松松地拍着手，吊儿郎当地站着，笑得比痞子还痞，“说得好，说得真好，有种就去杀鬼子，在这儿挡路不算本事。”

　　瘦猴子被这顿挖苦，本要发难，但看到是我们，立刻气焰消了一半儿。他知道死啦死啦不好惹，连对陈胖子都敢硬碰硬的主儿，他们这些下三滥的小角色根本不在话下。只好招呼着还在发呆的三个人，不情不愿地向死啦死啦敬礼，“龙团座。”死啦死啦依然那副德行，连礼都懒得回，虽然他一向如此，但在外人眼里却更像故意挑衅，因为他的话同样在挑事。

　　“哟，这位弟兄很眼熟啊，哪部分的？”他像不认识似地睁着眼说胡话，瘦猴子脸色已经一红一白的了。我贴在他的背后，小声地提醒，“别把事儿挑大了啊，差不多就行了。”他不露声色地跺了一下脚，好死不死地正跺在我的脚上，还不解恨地碾了几下，大爷的，这货就他妈故意的。我狠狠地在他腰上杵了一下，他才满意地把蹄子挪开。得，这算是拦不住，管不了了，看来今天他就没打算往好了过。

　　那个瘦猴子只好很难堪地报上名号，“报告龙团座，属下是新编师的。”他很聪明的没报上陈胖子的名号，因为他识相的明白，就算把那混蛋团长抬出来也压不住这位不说，反而会死得更惨。从那件事之后，他知道面对死啦死啦这样混不吝的货，再怎么躲着都不为过。

　　死啦死啦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冲着他们笑，那笑逐颜开的温柔劲儿，让人下意识的汗毛孔发炸，直到这四个人都恨不得夺路而逃，才不紧不慢地问，“这是怎么了，大热天的发这么大的火，跟谁呀？来来来，说出来听听，这么多人在呢，让大家伙儿也都明白明白，也好替你们辨个是非。”

　　听死啦死啦这么说，领头的瘦猴子面皮抽动了两下，奸滑的小眼睛转了两转，这才小心地回道，“龙团座，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既然您问了，我就说给您听听。我们受长官的指示出来办点儿要紧的事，您也看到了，这里道窄人多的，越着急就越有添乱的。他们抬着筐故意挡我们的路，哥儿几个就出手教训了一下，以后再这样真耽误了重要军情，到时候谁都担不起不是。”

　　他边说边观察死啦死啦的反应，哪成想这主儿并没打算理他，而是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滚落在一旁的头盔，看了看地上蠕动着的两个人，轻描淡写的说道，“起来吧，你们没有趴着就能把鬼子打走的本事，更不能遂了别有用心的愿。就算倒下也不该死在自己的窝里，更不能让这身衣服染上自己人的血，现在站起来不晚。”

　　地上蠕动着的人终于在死啦死啦的话里有了实质上的反应，两个只知道缩做一团，死死护着脑袋的怂包，相互搀扶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纵然灰头土脸，我们还是从那两张青肿的面孔上认出了熟人。死啦死啦冲着我飘过一个嘲弄的眼神，我恨恨的冲着他磨了磨牙。这两个货对于我来说印象太过深刻，我当逃兵被抓回来当鱼干晒的那回，就是他们负责看着我的——结巴班长程小龙和傻傻憨憨的邢九鸿。

　　自打我被无法无天的死啦死啦劫了法场，二位长官彼此心知肚明，虞啸卿没在这事上做过多纠缠，当然更不会拿死啦死啦怎样。所以这两个货就成了他象征意义收场时首当其冲的牺牲品，被虞啸卿一句话发配去抡大勺。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这也算不得什么坏事，日子怎么过都是混，不用提着脑袋操心，又何乐而不为呢。

　　如今，虞师的动荡从上至下，波及了所有人，而处于最底端的小人物们，自然是受到欺辱最多的群体。今天的事，根本就是故意找茬，看来陈大员和陈胖子之流关起门来算计自家伙倒是很周到，甚至是无所不用其极。内忧外患的虞师，步步受限，处处为难，但我真的很奇怪，他们这样处心积虑，大费周章要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目的呢？

　　我忙着胡思乱想，可死啦死啦不能，毕竟禅达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总归要有所态度。他装模作样的端着团长的架势，开始训斥面前的两个被打得人头猪脸，自从看到我们就开始哭天抹泪的人。“嚎什么丧啊，海团长还没死呢，一个个的就不能让他省省心。要我说吧，好歹你们也是主力团的人，渡过怒江，翻过南天门，总比那些没种打仗的缩头乌龟要强得多。就算不指望你们有本事打鬼子，也总好过在禅达父老面前丢人现眼。”

　　他的这顿含沙射影，那四个兵痞没傻到被骂还听不出，“龙团座，话不能这么说啊，毕竟大家也是一个军的，总要给新编师留些颜面吧？”瘦猴子身边一个身材魁梧大个子倒是忍不住开了口，死啦死啦眯着眼打量着他，“上士，跟长官用质问的语气说话陆师座知道吗？况且新编师的颜面是靠列位用和自己人撒野换来挣的？还是觉得有必要把事情闹成两师不和满城风语才算是给两位师座长脸？”

　　死啦死啦一语既出，惊得连看热闹的都合不上嘴巴，这个敏感话题别人也就是人前人后偷偷摸摸地说上几句，被死啦死啦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连锅端出来，摔在台面上，刹那间人声鼎沸的街市顿时一片寂静。开口发难的大个子，张口结舌的不知该怎么回话。

　　瘦猴子倒算是见过世面，也难为他怎么就能在没半两肉的脸上生生扯出一个极尽圆润的笑容，跟死啦死啦不冷不热地打着哈哈，“龙团座说笑了，弟兄们没这个意思，这样的罪名就凭我们这几个无名之辈还真就担不起。如果您认为我们有错的话，可以去师座那儿告我们不敬，自有师座来处置，您还是先管好自己的兵吧。”

　　对于他的夹枪带棍死啦死啦并不以为意，“兄弟真是明白人，说得对啊，真真儿的有道理。”然后晃到两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人身边儿，围着转了一圈，啧啧地咂吧着嘴，不紧不慢的继续说，“这两个笨蛋，妨碍几位公干了，他们两个蠢得要死，你们那么聪明，怎么不知道去找他们的长官，而要当街自己动手，岂不是失了体面？知道的是你们不想麻烦长官，可万一要是生出什么龃龉来，那这个罪名又应该由谁承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