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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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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说服了宋煜后,林子濯便离开了王宫,但是他并未直接回自己府中,而是先来到了白徐的府上。
白徐的官职不高,又素来为官清廉,因此居住的地方也不见得好,在弯弯绕绕的巷子里,林子濯走了许久才找到。
轻轻地叩了叩门,不一会儿,门里就传来了脚步声。
白徐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竟是林子濯,有些惊讶,然后连忙把人请了进来。
“林相终于恢复了,这些天可把下官急死了。”白徐一边请林子濯坐下,一边如释重负地道。
“让白大人担心了,”林子濯坐下,微笑着道:“不过,白大人也不必客气了,在下很快就不是宋国的相国了。”
“什么?”白徐瞪大了眼睛,“难不成王上真的……”
林子濯点了点头。
“王上真是糊涂啊!”白徐瞋目扼腕,“因为一时之气,一国之相,说换就换,而且还换了个不知底细的宋子都,这也太过儿戏了!”
“事已至此,白大人多说也是无益。”
“下官只是为林相您不平,”白徐愤愤地道:“林相为官三年,任劳任怨,勤勤恳恳,政绩斐然,如今就因为一句话,就被罢相,下官替您心寒啊!”
“白大人不必多言了,我此次前来,并不是为了要与你说这些的。”
白徐立刻正色道:“林相请讲。”
林子濯轻轻地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我已经与王上说了,此次和黎关之事,由我负责去和谈,王上也同意了。”
“和谈?”白徐吃了一惊,“王上竟然愿意和谈?”
王上执政以来,手段强硬,从来是一点儿软都不肯服的,这次怎么会突然同意和谈?
白徐忍不住看了林子濯一眼,莫不是林相答应了王上什么条件?
“此次和谈,我势在必行,”林子濯看着白徐的双眼坚定地道:“我也有信心能说服雍国放我军将士归来。所以,还请白大人帮我一个忙。”
白徐忙道:“林相请讲。”
林子濯眼神幽深,在脖子上轻轻比划了一下,一字一顿道:“帮我杀了宋子都。”
“什么?!”白徐惊得站起身,差点把凳子都弄倒了。
“林相,之前不是您说的……”白徐犹豫道。
“是的,”林子濯接过话茬,“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昔日不杀他,是因为他也没什么大用。可是先前,他已使得王上朝令夕改,出兵援郑,因此,此人留不得。何况……”
“何况什么?”白徐忙问。
“何况,此次和谈,若是有他在恐怕会成不了事,如此,我对不起前线的五万浴血奋战的将士,也对不起后方所有提供粮草战马的百姓。”
“这是为何?”白徐很奇怪,“此次和谈是与雍国的,和宋子都又有何关系?”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林子濯感叹道:“如今是我宋国处于劣势,要想和谈,谈何容易啊,势必要给雍国一些好处才行。”
“那林相预备给雍国什么好处?”
“联雍攻郑,所得土地,我宋国分毫不取,全部归于雍国!”
白徐心里一跳,这样的计策,难怪林相要杀了宋子都!若是让宋子都知道了,定是不会同意的。
“只是……”白徐犹豫道:“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不,”林子濯神秘一笑,“本相此举,意在将雍国推到六国眼皮子底下,让他们成为众矢之的!”
“这是何解?”
“现如今,雍国与我宋国是列国之中最为强大的国家。但是即便是我们两国,也尚无灭国之力,如今最强大的两个国家联手,攻打一个弱小的国家,很快就会引起别国的警惕。”
“那我宋国不是也一起成为众矢之的了吗?”白徐打断他问道。
“并非如此,”林子濯自信地解释道:“此次我宋国不取分毫之地,只有雍国赚了个盆满钵满,那么最后究竟是谁成为众矢之的呢?”
“林相大才啊!”白徐忍不住拍手叫好。
“在这之后,我宋国就可以游说其他五国,联合抗雍,很快,雍国就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好计策!好计策!”
“只是……”林子濯皱了皱眉,“此计郑国必定损失惨重,宋子都若是知道了必然不会同意,万一在我与雍国谈判之时,他向王上进言,说动了王上,那不仅此计无效,而且我宋国还会更加得罪雍国。”
“林相放心!”白徐赶忙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此事就交给下官来办吧,只要是于国有利的事,下官万死不辞!”
林子濯起身拱手道:“那就拜托白大人了!”
“林相放心。”
林子濯拢了拢衣袍,转身向门外缓步走了出去,“白大人不必送了。”
走到了白府的大门口,林子濯站在朱红的大门前,凝视了良久,冷风在他脸上刮过,刺得他脸生疼。
“白徐啊,终究是我对不住你啊!”
……
次日早朝,林子濯并未上朝,而是窝在府中筹备着和谈的事宜。
不过,他不用想也知道,早朝上能说的,无非也就是和黎关的战事罢了,如今他已经说服宋煜和谈了,这早朝上与不上也都无关紧要了。
林子濯不上朝,宋煜也没什么精神了,没说几句便匆匆下了朝赶到相府。
走到半路,他突然想到,自己干嘛这么上赶着来见林子濯啊?
想到这儿,他叫停了马车,就要转身返回,可是想了想,他还是吩咐道:“先去一趟子都家吧。
宋煜宠幸宋子都,在王宫附近为他置办了一座大宅院,平日不在宫里呆着的时候就住在这间大宅子里。
叩了叩门,里面很快传来了脚步声。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老人探出头来,“您是?”
向来都是宋子都进宫的,宋煜从未亲自来过这座宅子,因此宅子里的仆人也不认识他。
“寡……咳咳,我来找宋子都。”
老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了句“您稍等”便关门进去了。
片刻后,大门再次被打开,露出了宋子都兴奋的笑脸,“王上,您怎么亲自前来了?子都有失远迎,王上恕罪。”
“不必多礼了,”宋煜挥了挥手,道:“你随我去一趟相府吧。”
“相府?”宋子都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犹豫地问:“去相府做什么?”
“去找林子濯办理一下交接的事情,”宋煜简单地说道:“让他这样一直拖延下去也不是个事情,总该要定个期限才是。”
“其实……”宋子都沉吟道:“臣不着急的,还是给林相多几日时间好好归置一下吧。”
宋煜斜乜了他一眼,“寡人的话不管用了是吗?”
“臣不敢!”宋子都连忙请罪。
最近,宋煜总是阴晴不定的,说不准哪句话就触了他的霉头,总是要小心地伺候着才行。
“不敢还不快收拾收拾随寡人过去。”
“臣遵旨。”
两人上了马车,朝着相府的方向驶去。
宋煜心情不好,宋子都也不敢搭话,马车里一时间变得很安静。
刹那间,宋煜似乎隐约听到了簌簌的振衣声,他略一凝神,忽然间抱着宋子都往座下一闪,抬眼便见一杆长枪直透车顶。
这时外面已经闹了起来:“抓刺客!护驾!快护驾……”
那人一招不曾得,回枪在际,单指勾住车窗,探入了半个身子,是一个蒙面的黑衣人。
宋煜喝了一声“大胆逆贼”,便一掌拍向他面门。
那黑衣人也不闪躲,枪似乎不及回,眼看一掌落实,宋煜心头却猛然一动,这人武功不弱,却拼着挨这一掌,莫非是……
他正想到此处,整个身子向后一仰,果然另有长枪穿窗而入,堪堪擦过了咽喉。
宋煜反抓住枪尖,那人却不退反进,直逼得他倚上车壁。先前的黑衣人挂在车窗上,一枪扎向宋子都。
宋子都早已吓得呆愣了,怔怔地坐在那里也不知道躲,宋煜的心头火起,抬脚就把他踹到了车座下面。
这稍一闪神,上矢力,长枪突然疾进,哆的一声钝响便钉在了他肩头上。宋煜只觉一阵剧痛直透骨髓,头上开始冒冷汗。
一阵缠斗间,宋煜带出来暗中护送的人马已经赶了上来,外面打成了一片。
宋煜重创之下,趁那枪尖深入骨肉动不得的功夫,飞起一脚踹在了黑衣人身上,只听他腕骨一声脆响,惨叫一声滚下了车。
这边刺客眼见事情功败垂成,恨得一咬牙,索性纵身跃入了车。宋煜咬牙拔下枪头,肩头血渍染红了半边衣服,两人缠斗起来。
宋煜自知与他周旋不了几时,便故意卖了个破绽给他,那人果然贪功急进,丢了兵器一掌拍向他胸口,宋煜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掌,却把枪头一顶,穿过了那人的心脏。
刺客犹自瞪大了眼,全不敢信似的盯着从胸口的枪尾,摇摇摆摆地倒了下去。
宋煜摇摇晃晃地退了几步,靠在车上,用手捂着伤口,指缝间渗出鲜红的血液。
带着侍卫赶来的王进忠清理完了外面的刺客,忙不迭地窜到车厢里一看,不禁惨叫了一声:“王上!”
宋煜瞪他一眼,骂道:“寡人还没死呢,你嚎什么丧!”
王进忠脚都软了,一面命人给宋煜包扎伤口,一面急着赶往宫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