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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被许婚约 ...

  •   不久,长兄赵怀从九机山归来,张家举杯团聚,其乐融融。
      赵怀是张清一故人临终托孤的孩子,虽年长若初三四岁,却自小身体羸弱,多病多灾。
      张清为此苦研医术,皆无解救之法,慕容峰也无能为力。
      眼看赵怀寿数将尽,以为天意使然,却机缘巧合得到九机山的将养,又有缥缈峰的灵药相佐,在多位医者殚精竭虑救治下,赵怀终得续命。
      赵怀感激张家多年教养,感叹幼时与若初兄妹相称,步月徐来,言笑晏晏。
      若初抿嘴而笑,“怀哥哥,你小时候,就像只掉光了毛的小猫,没想到十年后,竟长成这般魁梧高大。果然九机山的温泉养人,下次一定要带我也去看看。”
      赵怀笑应,“你想去看,我带你去看便是。”
      张清却黑着脸呵斥女儿,“你就知道玩,慕容峰怎么纵着你我不管,回来就给我乖乖在家呆着,别想着乱跑!”
      若初暗自撅嘴,不再做声。
      饭后,若尘纠缠赵怀指导练武,也被张清没好气地赶走。
      张清的态度突然反常,似乎做了什么重要决定,连夫人欲上前阻拦,都被他轻拍手背,以示安抚和决心。
      他携赵怀单独入室,不许旁人打搅。
      若初心生疑虑,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偏被母亲押在房中做女红,不能出去,只能揣着满腹狐疑,胡乱猜测。
      张夫人人在房中,心却比若初都不安宁,几次三番扎破手指,也终于忍不住泪湿眼眶,掩面抽泣。
      若初愕然望着母亲手上星星点点的血红,立即借口如厕,母亲竟也默认。她便趁机溜进正堂,迎头就撞见赵怀手持赤红利剑,直抵父亲咽喉,气得浑身颤抖,目眦皲裂。
      她当即大骇,冲上去挡在父亲身前,“不要,怎么回事!”
      张清生气地推开女儿,勒令她“出去!”,又坦然将剑锋握入心口。
      若初不管不顾,再次护住父亲,“不!怀哥哥,为什么啊?我们一家人刚刚才团聚,怎么突然会这样?怀哥哥,你不在家的这十年,我天天想你回来,可你为什么回来要杀我父亲!”
      赵怀面色发红发青,眸光情愫万千,不忍,为难,愤怒,震惊,而后皆化作一声无奈的狂吼。下一秒,他的赤红剑锋飞插入一旁的木柱,满怀无以复加的激动情绪,冲出正堂。
      若初愕然拔出长剑,扶起满面悔恨,残泪滚滚的张清,便听到他一声喟然长叹,“哎,他该杀了我啊!”
      故事跟若初猜得别无二致:二十年前杀父灭门的仇人因心中愧疚,偷偷救下了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婴孩却受伤染病,朝不保夕。仇人又为他遍寻天下名医圣手,还自行研习医术救他性命。婴孩终于长大成人,仇人又将此事悉数告知,请他报仇雪恨。
      若初心中暗骂这剧情套路狗血,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赵怀方才那个模样,明显仇怨难消,不能接受。他若就此恨上父亲,张家恐将再无宁日。
      要解决此事,必得速战速决。若初打定主意,掕起那柄长剑出门寻找赵怀,半途才发现自己拿的赤色利刃是天下十大名剑之一的赤练剑,一时有些失神。
      赵怀站在张家后山的山崖上,满目仇怨凝结,血脉膨胀,气息凌厉,周身草木断裂,飞沙走石,暴怒如狂风卷云。
      若初强壮胆子将赤练剑丢给他,“怀哥哥,父亲告诉我了。他是你的杀父仇人,你要报仇,天经地义。可是,父亲已经年迈,他愧疚了二十多年,已受尽良心的折磨。所以,就让我父债子还,替他偿命。”
      赵怀眸光微微闪动,泪花滚滚,“若初妹妹,你说什么呢?”
      若初凛然正色,字字掷地有声,“我让你杀了我报仇!”
      “不!”
      “为什么不!我们江湖儿女,讲求快意恩仇。你若要报仇,就该快刀斩乱麻,了却这段心事,而不是一边背着血海深仇,一边又不忍心下手,折磨自己,也折磨我们!”
      赵怀举着赤练剑,眸光进退维谷,声音颤抖战栗,“初儿,”
      “怀哥哥,”若初打断他的伤痕,“我虽不知父亲当年为何会杀你全家。可我知道,父亲隐居梅岭之前,定然是位武将。大宋立国二十四年,算算二十年前,应正是太祖皇帝赵匡胤征战南北,一统天下之时。父亲身为武将,我不知道他是为谁卖命,可战场之上,难有情分。无论谁输谁赢,覆巢之下,绝无完卵!可就在这样的情势下,父亲拼死保住了你!为你辞官归隐,为你苦研医术,为你二十多年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她走到赵怀身边,见他低头感念,便知所言不虚,“怀哥哥,我说这些不是要为父亲开脱什么。只是请你易地而处,倘若当初兵败被杀的是我们家,我与母亲和若尘是否也有同样活下来的机会?”
      若初将赤练剑按入他手中,握着剑锋直抵自己咽喉,一副视死如归的面孔。
      而充满祈求的期待已在无意识中,泪花滚滚而下,“怀哥哥,你杀了我报仇吧。我知道,我一条贱命,不够还你全家,但请你看在过去的情分,不要再牵连他人。如今天下天平,不管你家当初是为何人所灭,也请你不要再造杀孽。苦海无边,了却这段心事,就此海阔天空。”
      他握着利剑颤抖许久,终究没能下手。
      若初不知道他经历了怎么样的心理斗争,才克服了那些心理障碍。
      总之,他收回赤练剑,利刃回鞘,“初儿,你说得对。”言毕转身离去。
      若初回望身边那些断枝残骸,心中暗暗庆幸,“老天,这剧情虽然俗套,可真发生了,却一点也不能轻视。”
      一个月后,赵怀手捧赤练剑再次现身。
      张清老泪纵横,满心悔恨在他面前跪下,诚心受死。
      若初也随父亲一起跪下,坦然接受接下来的命运。她打定主意,不管赵怀作何选择,都不能让他伤害父亲分毫。
      赵怀驻足片刻,眸中情愫瞬息万变,他扶起张清,“世伯,快起来,侄儿已将二十年前的事探听清楚了,当初各为其主,皇命难违,世伯对赵怀的再造之恩,此生难报!”
      绝处逢生的喜悦与难以置信,令张清半晌无法回神,“怀儿,你……”
      赵怀心意放下,眉目淡然,“世伯,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师尊教导我心存善念,我相信我的父母在天有灵,定然不想我因仇恨而多做杀戮。冤冤相报何时了,何况此事是天下大势所逼,非您一人之罪。”
      张夫人含泪欣慰,“怀儿,真是好孩子。”
      赵怀将赤练剑交还父亲,尽释前嫌,若初心中一片欢腾,正为自己的功劳沾沾自喜。
      张清又做了另一个决定,“怀儿今年二十多岁了,也该成个家了,可有心仪的女孩?”
      赵怀微有羞涩,余光偷瞟了若初一眼,静自低下头。
      若初自感不妙,不待借口逃离,父亲已然提亲,“初儿也已过及笄之年,也该许嫁了。怀儿若不嫌弃,我便将她许配给你,可好?”
      若初登时错乱,恐慌之意油然而生,举足无措。而赵怀正不好意思地看着她,满面的惊喜与幸福彻底将让她推至危崖。
      他略带含羞施礼,“怀儿,全凭岳父做主!”
      张清爽朗大笑,一锤定音,“好!此事就这么说定了!”
      “父亲!”若初自知无法挽回,无奈发出跌入万丈深渊的哀嚎,满腹委屈与不甘,逃离这个窒息的地方,将自己关入无人之境,两行清泪,夺路而出。
      张清为化解仇怨,竟要她嫁给赵怀,这跟皇帝要公主和亲没什么两样,心意虽好,却让若初难以接受:“我是个有感情的人,不是一件礼物!”
      她跟父亲赌气,捂着被子不肯出门 ,无论若尘怎么敲门,都拒不答应。
      张夫人一怒之下拍开房门,掀开被子呵斥,“给我起来!”
      若初翻身转向,负气不见她。
      “你听见没有!”
      她捂着耳朵,“我听不见,我什么都不想听!”
      “你不想听也得给我听!”张夫人在她床前坐下,见她这般难受痛苦,也是心疼,便也和缓了口吻劝说,“你与怀儿的婚事,我与你父亲商议很久了。一直没提出来,不过是担心有一天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怨恨我们。如今,他愿意放下仇恨,接纳我们。这对我们家事天大的恩典,你该对他感激涕零才对。更何况这孩子在九机山学艺多年,文武双全,又一表人才,对你也疼爱有加,你还有何不满!”
      若初翻身回答,“母亲,怀哥哥是很好,可我喜欢贾公子!”
      张夫人当即火冒三丈,“住嘴!那个姓贾的是朝廷的人,你与他永无可能,死了这条心吧!”
      “我不要!”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迎面而下,打得若初眼冒金星。
      张夫人气得面色发红,“我是把你宠坏了,真不该送你去慕容峰身边,好好的给教成了个野丫头。不让你习武,让你学琴棋书画,让你学诗书礼仪,你现在竟然跟我说对一个陌生男人生出情愫,你还有没有廉耻!”
      若初不甘爬起来分辨,“这是错的吗?人人都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喜欢淑女的男子是君子,而喜欢谦谦君子的女子,就是没有廉耻吗?”
      “混账,你给我跪下!”
      若初不能与母亲硬碰硬,不得已跪抱着母亲的大腿泪落连雨,苦苦哀求,“母亲,你跟父亲是神仙眷侣,为何一定要逼我啊?我知道怀哥哥是个好人,可我们家欠他的,就一定要我来还吗?这要我在他面前如何能抬得起头啊?”
      张夫人爱怜抚着女儿的头发,泪花闪耀,却依旧坚定告知她,“是,必须是你!就算没有这桩仇恨,我们原本也是要将你许给他的。看得出来怀儿是真的喜欢你,他不会亏待你的。我们家欠他的够多了,如今你还要伤他的心吗?”
      若初嘴唇颤抖,半晌说不出一个字。她知道,这人情债是最难还的,父亲为此愧疚多年,即便得到赵怀的谅解,恐内心深处也是意难平的。
      “初儿,无论如何,你必须嫁给他。权当为了你父亲。至于那个贾公子,他是朝廷贵人,你既猜得到我们家从前是武将,就该明白,一旦你与他牵扯上什么关系,就会给我们家带来灭顶之灾!我们家在此隐居多年载,你真要为自己的私心毁了全家吗?”
      若初随即心惊变色,想起父亲手中的赤练剑,不觉瘫软在地,绝望的血液流变全身:如果张家真的是躲避朝廷才隐居于此,她真的不能任性。
      张夫人扶她起来,擦干泪水,“初儿,你听我的,怀儿有勇有谋,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至于那个贾公子,他不是善类。上次杀手追到我们家,他在那种危机时刻竟然还要抓着你四处躲避,这只有一个解释:他担心我们家会出卖他,他要抓你当人质。”
      母亲的提醒就像一道惊雷,劈头盖头轰得若初浑身战栗,毛骨悚然。
      回想当天的情形,她不得不承认长辈们是对的,她自以为的高明的撩汉手段,在他眼里也许只是羊入虎口的笨蛋,或许他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一道悔恨的泪水扑面而来,若初望着母亲,脑海中忽然闪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母亲,您当初坚持不肯让义父教我武功,是怕我学了武功,会像姑姑那样吗?”
      张夫人微微惊愕,而后长叹一口气,“你姑姑一意孤行,甚至离家出走,险些误了自己一生。初儿,”她抚着女儿的面庞,“母亲希望你能懂事,女孩子温顺一点好。”
      “我懂了。”
      或许,这就是张若初的命。即便她来自21世纪,在这个悲哀的时代,终究无法为自己的命运做主。
      她答应了赵怀的婚事,父母都松了口气。
      原本张清要择日完婚,赵怀却说此次行事匆忙,婚事还未来得及向师父禀报,也不能委屈了若初妹妹,他想先带若初去一趟九机山,禀明师尊,来日三媒六聘,再行完婚。
      张夫人道,“禀明你师尊是应该的,只是为何要带初儿一起去?”
      赵怀笑笑,“若初妹妹一直说想去九机山见见世面,怀儿想借此次机会,带她好好赏玩一番。这样,妹妹就可以开开心心的了。”
      张氏夫妇相视一笑,“好好好,还是怀儿想得周到。你们培养一下感情也是好的。有你在她身边,我们也就放心了。”
      赵怀当然看得出来,若初对这门婚事不情不愿。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逼她下嫁,这才找借口延缓时间。
      若初知道他是个正人君子,也暗下决心:“张若初,既然答应了他,就不该再对别人心存幻想。可以借这段时间跟他好好相处,也许,真的会爱上他也未可知。”

  • 作者有话要说:  在努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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