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1、周嘉宁番外 ...
-
那是周嘉宁走进弘毅的第一天，老妈跟在身后絮絮，“宁宁，上课认真听讲，不要跟同桌聊天！”
周嘉宁不胜其烦地跟老妈挥手，她都高一了，可老妈这话，让人听了，还以为是小学一年级呢！
弘毅大理石的校门上，几个大字遒劲有力，带着几分挥斥方遒的洒脱，让人望之便心生向往，心生希望的光辉。
“你好，同桌！”
周嘉宁睁大黑白分明的杏眼望向那人，下一分钟却不由得笑场了。他的同桌个子挺高，皮肤黝黑发亮，明明是轮廓分明的五官，却是那口洁白的牙齿更引人注目。
“你……都可以去帮黑人牙膏做广告了！”周嘉宁笑吟吟地看着赵子衿，“我叫周嘉宁。”
“那你可以去帮雀巢奶油做广告了！”赵子衿也笑，不过有句俗语叫“一白抵三俏”，他的这句话听着更像是对女生的恭维，“我叫赵子衿，青青子衿的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周嘉宁在心中默念，却又一次笑了起来，他同桌这外在条件，跟青青子衿实在相差甚远！
周嘉宁一直很喜欢“四人行”的日子，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脑海里偶尔会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些别样的情绪。
四个人一起看电影、一起去图书馆、一起爬山……在KFC的那一天，赵子衿从她的盘子里一根根地抢着吃薯条，沈眉低着头忙着看她的金庸，萧远靠在桌旁笑着……灯光下的这一幕好像是电影中的经典一幕，平和，岁月静好，成了她心中最最美好的回忆。
薯条蘸着番茄酱，吃在嘴巴里酸酸的，心里却甜丝丝的。周嘉宁心里想：他们四个人，如果能永远这样下去就好了！四个人，永远在一起。
当时周嘉宁还没来得及想过永远在一起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永远？李唯开就这样横冲直撞地闯进沈眉的生活里，轻而易举就打破了“四人行”的平衡局面。
“我就瞧不上他那副纨绔样子！”两个人的时候，赵子衿明确地表达了对李唯开的不满，“他凭什么老是围着沈眉转呀！”
你……是在吃醋吗？
周嘉宁的心好像忽然就泡进了柠檬水里，酸得发涩，“人家凭什么不行啊？沈眉又不是谁的谁谁谁！”
赵子衿被周嘉宁的抢白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当然是了！周嘉宁你怎么这么不讲义气！”
周嘉宁一口气堵在喉咙口，是呀，谁都不是谁的谁谁谁，她凭什么管赵子衿！瞬间有些心灰意冷，她是那种表面看起来乐天热情的姑娘，可事实上，她的心思玲珑细腻，比之沈眉更女性化。
赵子衿见周嘉宁垂头不语，只好循循善诱，“哎呀，你没觉得，萧远对沈眉……嘿嘿……”
赵子衿拖长了声音，像黑暗中撕开的一丝曙光，周嘉宁困惑地抬起头，就见赵子衿暧昧地向她扬扬眉，“对吧，咱们可是’四人行’，肥水不落外人田，凭什么让李唯开占便宜啊！”
她愣愣地点头，“啊，你说的不是你啊？”
赵子衿一副敬谢不敏的表情，“沈眉？还是算了吧，我对女学霸一贯敬而远之，学渣陪学渣，还是咱俩比较搭。”
“你才是学渣！”周嘉宁佯怒踹了赵子衿一脚，心里瞬间就熨贴了，“你说的对，肥水不落外人田，咱们得帮帮萧远。”
可这种事，哪里是局外人能帮的上忙的？
出板报那天，五个人在校门口分手，一拨往东，一拨往西。橘色的路灯下，沈眉和李唯开相视而笑的样子那样甜美，让身后的周嘉宁心生羡慕，她多么希望自己心里的那人也能心无旁骛地看着自己，眼睛里装满宠溺。
“对吧，周嘉宁？”思绪忽然被赵子衿拍在肩头的大手打断，她倏然回神，撞进赵子衿黑黑亮亮的眼中。
“啊？什么？”周嘉宁咬了咬唇，极力忽视自己那颗剧烈跳动的小心脏。
狮子山麓，在密密的草丛后面，周嘉宁再一次看到了星光下的沈眉和李唯开，他俩生生写就了“永恒”二字。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周嘉宁看看蹲在身边的赵子衿，忽然就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个人，你想拉起他的手，直到地老天荒，再也舍不得放掉。
“沈眉，我好像喜欢上赵子衿了。”哪怕对沈眉，她也是第一次如此坦白自己的心。
是的，她喜欢那个皮肤黝黑发亮，常常笑得没心没肺的大男孩。
“如果他喜欢你，你是感觉的到的。”沈眉的表情带着几分犹疑、几分怅然和几分甜蜜，跟周嘉宁心里的感觉如出一辙。
过了没几天，李唯开一句“沈眉，你谋杀亲夫”成功地杀死了萧远的一切念想，也成功地激发了赵子衿的危机感。
“周嘉宁，问你一个问题。”
她看着赵子衿，发现那张黝黑阳光的脸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你愿意当我女朋友吗？”
“……”
“周嘉宁？”
“……”
“你……不喜欢我？”
“赵子衿，你这句话，我等了好久好久。”
那张越来越黑的脸忽然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周嘉宁也笑了，有点羞涩，更多的却是满足。
她的同桌，她的好朋友，也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喜欢的人。
高考之后，分离来得如此无可奈何。
周嘉宁哭成了泪人，赵子衿却只能急得抓耳挠腮。
“哎，你别哭呀！”
“你要宏观地看待分离，分离之时暂时的，在一起才是永恒的。”
事实却是，分离成了永恒。
异乡寒冷的冬季里，重感冒的周嘉宁昏倒了，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满是焦急忧心的脸，是冯铄。
却不是她心心念念的赵子衿。
“嘉宁，吃药了。”
“嘉宁，再喝点热水，有助于排毒。”
“嘉宁，我给你买了泡腾片，VC能增强免疫力。”
耳边絮絮叨叨的关心，也不是她心心念念的赵子衿。
赵子衿呢？只是每天固定时间打来固定的电话，问上一句“感冒好了吗”，一暖一冷，高下立现。
她撒娇，“赵子衿，李唯开都去B市看沈眉了，你也来看我吧。”
“嗨，你别学他们那么矫情，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放假了，等回了家，我每天陪着你！”电话另一端的赵子衿笑得还是那样没心没肺。
后来周嘉宁无数次地问过自己：为什么会轻易地向赵子衿说出“分手”两个字，又为什么会接受冯铄的表白？
没有别的理由，她只是觉得，赵子衿并没有那样爱。
“你喜欢上别人了？”电话里的赵子衿问得咬牙切齿，好像要生啖了周嘉宁一般。
周嘉宁心疼得连顺畅呼吸都做不到，可她还是咬着牙“嗯”了一声。
“周嘉宁，你厉害！”她想象中的挽留、交流都没有，只有电话挂断的嘟嘟声。
你看，周嘉宁，他其实还是不在乎你。
可尴尬的是，我一直都该死地在乎着你！
和冯铄的恋情不温不火地持续了两年，还是周嘉宁主动提的分手，她终于清楚地认识到：原来有一种人，无论你怎样刻意地去遗忘，也始终无法淡忘哪怕一丁点儿。
那个人就是一个人一生的最爱。
大学毕业，周嘉宁回到N市，做着风风火火的女强人，事业有成，却绝口不提自己的终身大事。
老爸老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一贯懂事听话的周嘉宁在这件事上却是分外固执。
“爸妈，真的，我还没找到对眼的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搪塞了父母，其实不是没有对眼的人，而是她没有勇气去面对那个对眼的人。
李唯开的归来，好像一把开启命运转机之门的钥匙，被打破了平静生活的不只是沈眉，还有周嘉宁和赵子衿。
秋水长天的包厢门外，周嘉宁深呼吸十余次，才推开那包厢门，郑重程度，好像推开了命运之门。
包厢里的赵子衿站起身来，还是黝黑的皮肤，洁白的牙齿，多年的机关工作让他多了几分含蓄圆滑，说话也更逗了。
可周嘉宁知道，他紧张，尤其是那双黑黢黢的眼睛，竟没有一刻是停留在她脸上的。
她心中涩然，又带着几分窃窃的欢喜，他到底还是没有放下。
可也仅此而已，吃饭时他拼命喝酒，饭后连一辆车回去也不肯。
回到家，一瓶红酒见底，化作一夜的泪湿。
还是……放不下他。
“嗨，我叫Calvin，是你新一任的私教。”健身房里，身材高挑健硕的教练，黝黑皮肤洁白牙齿，灿烂的笑容晃得周嘉宁瞬间就失了神。
精明强悍的女强人，被健身私教骗财骗色，传出去怕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在南大医院妇产科等待手术的时候，周嘉宁把手机通讯录翻了一遍，发现自己能救助的，真的就只沈眉一人而已。
可通话键按下去，电话那边的声音却是赵子衿。周嘉宁愕然，随即苦笑，理智想的是沈眉，手指却鬼使神差地打给了赵子衿。
也或者，是手指遵从了内心深处最深的渴望。
做完手术，周嘉宁靠在自己舒服的软床上，看着沈眉忙前忙后，煲汤做甜品，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满足。
赵子衿也来了，周嘉宁看得懂他表情里的尴尬和心疼，心里也是一波一波的疼，有些东西，一朝错过，就是一生。
她错得太多了。
晚上，沈眉收拾好一切，絮絮地嘱咐。
“嘉宁，我明天下午再来看你，明天中午的鸡汤已经煲好了。”
“嘉宁，你最近都不要碰冷水。”
“嘉宁……”
周嘉宁笑着，一直笑到沈眉离开，家里大门合上的一刻，她也还在笑。
人生中能有这样的友谊，是一件幸事。
忽然，手机响了。
周嘉宁盯着手机上的名字愣了片刻，终于把手机拿到耳边，听那人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听着听着，她再一次笑了。
她的人生，终于完全充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