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眉眼弯弯》寒江飞语

86、如果可以飞檐走壁找到你（下）

　　李唯开走后的第四周。

　　每天拨打他的电话，还是那句话：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沈眉的饭量一下子减少了很多，体重迅速下降，下巴尖得让人心疼。可是不管沈爸沈妈怎么说，她就一句话，“我吃不下。”

　　沈爸沈妈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们甚至不敢放女儿单独出门。

　　可沈眉哪有一天是不出门的，没办法只好进行跟踪工作，常常是沈眉前脚出门，沈爸和沈妈后脚也出门。

　　沈眉又去了弘毅，在校园里一圈又一圈地走。有一条路，从田径场到医务室，再到教学楼，她来来回回地走了很多遍。

　　“这丫头她在干什么呀！”远处的沈妈急得直掉眼泪。

　　“不知道，就随她吧。”沈爸也看着女儿，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这条路，对于这孩子一定有不同寻常的意义。

　　中午，沈眉终于离开弘毅校园，一路往人民广场走去。

　　那里有一家麦当劳，让沈爸沈妈微微舒了一口气的是，她买了一杯咖啡，一包薯条，坐下来，看着窗外，静静地吃。

　　“老沈，你要不给她买对鸡翅？”沈妈问沈爸，沈爸摇摇头，他不想让女儿知道自己被父母跟着。

　　不知何时起风了，风卷着雨呼啸而过，黄豆般的雨点大滴大滴地砸在地上，很快就转作瓢泼大雨。

　　坐在窗边的沈眉忽然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那是她心心念念的高大清俊轮廓。沈眉下意识地站起身子，寻着那身影就跑了出去。

　　沈爸刚刚把餐盘放在桌上，见女儿跑出餐厅，夫妻俩连伞都来不及拿，也急急忙忙地跟了出去。
　　沈妈推开餐厅大门，一眼就看到了滂沱大雨中的女儿。

　　沈眉站在马路上，左顾右盼，茫然地看着车水马龙，看着行人匆匆避雨的脚步。她顾不上，绵密的大雨，只是本能地寻找，在寻找。

　　沈妈跑到沈眉边上，捧着女儿湿漉漉的脸，“小眉，咱们回家了，跟妈回家。”

　　沈眉抬起头，看着沈妈，只是哭，“妈，我找不到他，我找不到他啊……”

　　我那么粗心，把他给弄丢了……

　　哭声在雨里哀哀戚戚，歇斯底里，只是叫人听着无比的心酸。

　　沈妈不知道沈眉说的是什么，只能和沈爸两个人连哄带骗地把她拉起来，一家三口在滂沱大雨里跌跌绊绊地走着。走了没几步，沈爸感觉身上一重脚下一软，再看女儿，已经软倒在大雨里。

　　“我就想知道，这孩子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医院里，沈妈靠在沈爸身上，手里握着一团纸巾，不时地擦拭涌出来的眼泪。

　　“等她好一些，咱们慢慢问。”沈爸叹了口气。

　　医生从急诊室走了出来，摘下口罩，问，“沈眉的家属在吗？”

　　沈爸和沈妈急忙围了上去。

　　“没什么大的问题，上呼吸道感染，有点低烧，血糖有点低，空腹的时候别让她剧烈活动。”女医生想了想，又问，“她是你们的女儿吗？”

　　“是。”沈爸和沈妈同时回答。

　　医生点点头，放低了声音，“她怀孕了，你们知道吗？”

　　周围忽然一片死寂，沈爸和沈妈转过头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目光里看到了震惊。

　　沈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一早了。雨在黎明的时候已经停了，窗外吹来的风，带着雨后特有的湿润和清新，还有一丝宁静。

　　沈妈趴在床边，握着女儿的手，正沉沉地睡着。

　　沈眉看了看病房，液体还在安静地滴着，一滴、两滴……她伸手在衣领里寻找，颈间的项链上穿着那枚铂金戒指，带着她的体温，和她的心跳。

　　沈妈醒了过来，伸手摸摸女儿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一个月的时间，就瘦得不成样子了。

　　“小眉，你有什么事情，就跟爸爸妈妈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爸妈更爱你。”沈妈的手轻抚着女儿的脸，“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慢慢的，那些不快乐的事情就都忘记了。”

　　忘记？

　　沈眉看着母亲，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钻进她耳侧的发丝中。

　　可是，我忘不了他，也不想忘记他。

　　一个多月前，他灼热的气息还燃烧着她的皮肤，他在她的耳侧说，“沈眉，我爱你。”

　　那样坚定执着的语气，让她如何忘记？

　　下午萧远来医院探病。

　　“萧远，你劝劝她，你们都是同学。”沈妈红着眼眶看着萧远，萧远的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也有些憔悴。

　　沈妈忍不住想，多好的男孩子，女儿怎么就这么不长眼，“世上这么多人，她怎么偏偏就碰上一个坏人！”

　　“阿姨，您放心，我好好跟她说。”萧远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阿姨……李唯开和我们是同班同学，他并不是坏人，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坏人，能把她害成这样。”沈妈叹了口气，那件事情，她根本说不出口。

　　“沈眉。”萧远看着靠坐在床头的沈眉，轻轻的语气，仿佛怕吓到她。

　　沈眉正盯着窗外的树叶发呆，听到声音转过头，萧远心里一沉。

　　不过一个多月时间，曾经饱满的像花蕾一样绽放的脸庞就枯萎灰败了，那双灵动的水汪汪的眼睛也黯淡了，许是哭得太多吧，只有那双纤长秀美的眉毛还一如往昔，却让人看得更加触目惊心。

　　“沈眉。”萧远又唤她，满心的心疼，“他也许只是有事情要办，也许只是不方便联系你。这么多年，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他。”

　　“你能找到他吗？”沈眉的声音有些沙哑，“萧远，你帮我去找他，我求你了。”

　　话未说完，眼泪又刷地流了下来。

　　“好，我帮你去找。”把悲伤隐藏在最深的心底，他很擅长。

　　她笑了笑，干裂的嘴角渗出血来。

　　“沈眉，田老师前天晚上去世了。”萧远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告诉她，她毕竟也是老田生前最喜欢的学生。

　　说完，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起转来，他用手抹了抹。

　　沈眉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看着萧远，“你再说一次。”

　　“是真的。”萧远哭了。

　　沈眉愣愣地点了点头，好像没什么触动。过了好一阵，她才把脸埋进双手里，肩膀先是无声地耸动着，然后是抽泣，最后终于失声痛哭。

　　那是一种从内心深处迸发出来的痛苦，哀恸、绝望……那种哭声，几乎成为萧远后来很多年的一个梦魇，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是被她的哭声惊醒，久久难以平静。

　　萧远坐到病床边上，伸手抱住痛哭的沈眉。在这个时刻，他想安慰她，也想从她那里获取安慰。拥抱也许就是这样一种安慰，没有任何其他的意味在里面，只有安慰。

　　沈眉一边哭着，一边喃喃自语，“为什么，他们为什么都要离开我。”

　　离开，是这个季节最悲伤的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