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7、完结 ...
-
冷念之站在昔日的冷公馆前，铁栅栏内一片灰败，荒草丛生。
冷家的仆从下属早就作鸟兽散，这个她生活了数年的地方，如今已经找不到一丝往日的痕迹。
曾经显赫一时的冷家，就好像从没存在过。
她有三年未曾回来过这个伤心地，如今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心中竟是茫然无依，一时间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林九歌写了很多信给她，她虽然不愿意触及往事故人，但还是从信上断断续续地知道了许多境况。
林九歌和龙天羽结婚了。
龙天羽当上了警察局长。
龙天羽和林九歌的女儿出生了。
每一封信里，都有林九歌对她遭逢巨变的担忧，林九歌迫切地希望能看一看她是否安好，所以一再要求她回国相聚。可她不愿意再踏足那个地方，她躲在法国，仿佛把自己装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箱子里，这箱子遮住了伤遮住了痛，好像就能暂时逃离那些不愿意面对的现实。
转眼已是三年。
林九歌最近的信里，一再要求她回国一趟，说是当初说好的要当孩子干妈，现在孩子都快要三岁了，她还没有见过，非要她回来看一看。
她纠结了好几天，摇摆不定，仍然想逃避。
冷蒙初劝她回国看看，就当是出去旅游散散心。
“姐，你只有面对，才能放下。”
她终于决定回国探望林九歌一家。
如今她站在昔日的冷公馆前，仍然深觉恍惚，分不清自己是在现实里，还是掉入了往日的旧梦之中。
“冷太太！”
突然听到有人呼喊，冷念之吃了一惊，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人认得她？
她回过头，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你是......贺家的少爷？”她还有印象，几年前，冷立威曾经有一段时间，跟他走得很近。
贺执苍走到她面前，微微一笑：“好久不见，我听说你回来了，就过来看看。”
冷念之有些意外，她在上沽没什么朋友了，乍然碰见故人，略有些不自在。
“我朋友的孩子快三岁了，一直没有见过，回来探望一下。”
贺执苍笑了笑：“你朋友，是龙天羽和林九歌吗？”
冷念之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贺执苍与她并肩立在栅栏外，望着内里一片荒芜，答非所问地说：“你看看，这宅子几年没人打理，破败成这样了。”
冷念之举目望去，颓垣败壁人去楼空，心下也是苍凉。
贺执苍突然偏过头望着冷念之：“你要是跟龙天羽他们合得来，就多走动吧”。
冷念之奇怪道：“为什么？”
贺执苍平静而怆然地叹了一口气：“龙天羽，是立威失散的亲弟弟。”
冷念之震惊地转过头：“什么？”
贺执苍淡然一笑：“你们也算是亲戚了吧？”
冷念之怔怔地回不过神来，半晌，才迟疑到：“龙天羽知道吗？”
贺执苍摇了摇头。
“立威他......为什么没有告诉他？”
贺执苍仰着头吐了一口气：“不知道，或许......”他没能说得下去，又望了望冷念之，想必，冷念之是能明白他的意思的，那又何须再将那些伤人的话宣之于口。
或许，他不希望他们知道，有他这样的大哥。
冷念之眼神微微闪烁，怔愣片刻，已经明白了他未尽之言，回忆里隐忍的脸孔浮上脑海，她痛楚地闭上了眼睛。
林九歌一家与冷念之久未相见，十分高兴，众星捧月一样簇拥着将她迎进了门。
龙天羽夫妇俩在厨房忙活，冷念之一再让他们从简就好，他们还是一副要弄出个满汉全席的架势，冷念之盛情难却，也就只能随他们去了。
龙湘湘把孩子抱了来，陪着冷念之坐在院子里说话。
冷念之第一次见到那孩子，只觉得粉嘟嘟的尤为可爱，忍不住接了过来，抱在身上不停地打量。
那天真烂漫的小女孩见了她也十分新奇，粘着她不肯撒手，逗得龙湘湘忍不住哈哈大笑：“念之姐，你看看，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喜欢漂亮姐姐。”
小女孩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奶声奶气地问着：“姑姑，她是谁啊？”
龙湘湘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她啊，是你爸爸妈妈和姑姑的好朋友，你应该叫......”
冷念之突然接口道：“叫我伯娘吧。”
龙湘湘奇怪地说：“叫什么伯娘啊，我嫂子前两天还说呢，你们以前那么好，让你做囡囡的干妈。”
冷念之笑了笑：“就叫伯娘，我就是她伯娘。”
“哦，好吧。”龙湘湘悻悻地应了，心中仍然很疑惑：伯娘？伯娘不是孩子叔伯的妻子吗，念之姐真奇怪。
冷念之把那小小的人儿抱在膝盖上，端详着她可爱的小脸，忍不住在那红扑扑的脸蛋上亲了一下：“她真漂亮，像一个年画娃娃一样。”
这句话一说出来，心脏突然被狠狠刺了一下，痛得无可复加。
那时候，曾经也有一个人笑看着她说：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像过年的时候贴在门上的年画娃娃。
言犹在耳，物是人非。
那个十几年来为她遮挡了所有风雨的人已经不在了。
她看着那孩子粉雕玉琢的脸，泪水突然无声地流了一脸。
龙湘湘吓了一跳：“念之姐，你怎么哭了？”
冷念之擦了擦脸，泪水却越擦越多，她勾起嘴角对龙湘湘笑了笑，泪水还是忍不住一直往下掉：“没什么，我只是看见你们一家人太幸福了，替你们开心。”
龙湘湘好笑地帮她擦着眼泪：“念之姐，你怎么这么傻呀，开心还哭。”
冷念之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那孩子小小的身子紧紧搂在怀中。
空气中飘着饭菜香，厨房里传出龙天羽和林九歌争执菜该怎么做的笑闹声，是热腾腾的烟火气。院子里疏风绿柳，一派锦瑟韶光，一切都美好得不似乱世，仿佛这世上，一个伤心人也未曾有过。
小女孩饱满的脸在阳光下闪耀着圆满的光芒，而窗外飞絮漫天，春日就要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