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青豆》黑米野人

7、豆子啊

　　虽然答应了秦豆要去买鱼竿。
　　但鱼竿并不是那么好买的。毕竟梨梨弄坏的鱼竿并不是一根普通的鱼竿。
　　胡连领着秦豆去了秦老头家。
　　秦老头正盯着他家小孙子秦不凡写作业。
　　皱着眉头抿着嘴唇，布满皱纹的手撑着孙子的椅背。

　　胡连朝秦老头招招手。“老头。”
　　秦老头抬起头。
　　“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
　　秦老头没搭他。朝旁边的小孩看过去。
　　看起来像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瘦的过分了些，有点阴郁。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老鼠？”秦老头走过来。后面写作业的秦不凡看他爷走了，悄咪咪的就溜了。
　　这是胡连捡了秦豆之后第一次来秦老头家。
　　秦老头听说胡连把小孩捡回去了，还听孙子秦不凡对那小孩的描述“像个幽灵一样，青天白日的看着都渗人”。
　　但是胡连不知道秦老头孙子是这样跟他爷爷描述的。
　　他把秦豆拉到前面，笑着对秦老头说：“怎么样，现在可不是小老鼠了，是个精神小伙。”
　　精神小伙？
　　秦老头上下打量了一下秦豆。
　　秦豆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心里对秦老头的打量有一点没来由的烦躁。
　　秦老头哼了一声。
　　没对秦豆做出什么评价，他转头冲胡连道：“有屁放。”
　　啧。没礼貌！
　　“你给我弄根鱼竿。就……”胡连侧头看了一眼秦豆。
　　秦豆面露疑惑。
　　“就三十多年前你用来钓银鱼的那种。”
　　胡连说完，又侧头看了一眼秦豆。
　　有点出乎意料，小孩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
　　像是一个看起来二十来岁绝不过三十的成人说他三十多年前怎么怎么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儿。
　　胡连有点好奇小孩到底记得什么，不记得什么，常识又是什么。
　　他摸摸下巴，又把视线放到秦老头身上。
　　秦老头想了一会儿，然后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
　　“没有！滚！”
　　胡连睁大眼睛，一口气提在胸前就想骂人。
　　手心里的小手动了一下，似乎是在调整姿势。
　　胡连松了劲，把另一只手插进裤袋。
　　“你今天吃枪子了？”这么冲。
　　秦老头皱着眉头看他。

　　“你跟我进来。”他转身进屋。
　　胡连不惹他，拉着秦豆跟他进屋。
　　“他留在外面。”秦老头回头盯着胡连，“你一个人进来。”
　　胡连转头对秦豆轻声说：“你在这等我。别到处乱跑。”
　　秦豆扯着他的手，不愿意放开。
　　胡连只好揉了揉他的脑袋：“乖。我一会儿就出来。你等我。”
　　秦豆抬着眼看他，又瞥了一眼秦老头。又是一阵烦躁。
　　他还是放开了胡连。

　　秦老头跟胡连进了里屋。
　　胡连毫不客气地坐在秦老头的床上。
　　“怎么？”
　　秦老头坐在秦阿缘送的老板椅上。皱着眉说：“那个小孩不对。”
　　胡连垂着眼，拨弄枕头套的花边。
　　“他的右耳有标志，秦家的梨花标志。”
　　胡连晃了晃脚尖。
　　“他姓秦。”
　　“秦家现在只剩我这一脉。我跟我孙子。”
　　胡连抬头看他
　　“百年前还有好几户姓秦呢。没准当时。”他撑住床沿，陷入沉寂。
　　半晌，才用极轻的声音说：“没准当时没死绝，留了后呢。”
　　秦老头从抽屉里捏出一根烟，点燃。
　　“梨花标志只有嫡系才有。”他深吸了一口。“而且做标志的方法已经失传了。”
　　秦老头掀开衣服下摆，他的腰上有一朵梨花，印记极淡。他按了一下那印记，淡雅洁白的梨花逐渐显现出来。
　　胡连笑了：“跟你不搭。”
　　他想看看这朵花在小孩耳朵上的样子。一定比这糟老头子好看。
　　秦老头乜了他一眼。
　　把衣摆放下去，又吸了一口烟。
　　“标志是我老头给我做的，一出生就做了。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做法，就去了。”
　　“节哀。”
　　“……”
　　“整个村子，就我一人有这个标志。老一辈只说这是嫡系象征，从来没听过别的什么说法。但，有这个标志的，绝对不会是与那件事无关的人。”

　　“胡连。”秦老头皱着眉，停顿了一会儿，“离祭祀只有一年了。”
　　“嗯。”
　　“他是秦家的祭品。”

　　“呵。”胡连嗤笑一声。“你以为祭品是从天而降的吗。”
　　秦老头不做声。

　　“别多管闲事。”

　　胡连站起身。
　　“有鱼竿没有。”
　　“要现做。”秦老头看着胡连没等他回答，就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明天叫胡浩给你带过去。”

　　秦豆在院子里低头站着，渺小又弱不禁风。像是转瞬就会消逝。
　　胡连大步走过去，把小孩儿的手牵住。

　　“今天拿不到鱼竿”
　　“那我们先回去吧。”
　　“嗯。”
　　秦豆弯弯嘴角。
　　“梨梨又要跟我念叨了。”
　　胡连拍拍他的脑袋，笑着说：“不管他，他要闹就把他扔出去。”
　　秦豆扬起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没关系。我可以当做听不懂。”

　　果然，某猫的视线把两人上下左右打量了个遍，没发现任何跟心爱的小银鱼有关的的东西后，开始疯了。
　　“狗胡连！龟孙子！存心要饿我，还骗我，给我希望，又让我绝望，你天打五雷轰！”
　　梨梨跳上灶台，冲着准备做饭的胡连一顿喵喵。
　　“呵！”
　　“你猫爷爷说过让你晚上等着，你就等着吧！今天晚上别想好过了！”
　　喵着就一爪子把案板上洗干净的卷心菜呼到地上了。

　　“梨梨！”
　　胡连一刀砍在了案板上。
　　梨梨大猫毫不示弱，一爪子按在刀背上，用的还是折了的那只爪。
　　秦豆见势，赶紧抱走大猫。

　　“啊——放开我，太过分了，你还是不是我朋友，你们都有的吃，就我没得吃！”
　　秦豆按住暴躁的大猫，进了房间。

　　“嘘——”秦豆把梨梨放在他的床上。“不要闹了。”
　　梨梨坐下来，用两只前爪踩住他撑在床上的手。“你为什么不给我带鱼？”
　　“明天就有了，别着急。”
　　“哼！”
　　“你为什么非要吃青溪的鱼？跟我们吃一样的不行吗？”
　　“emmm……”梨梨大猫歪歪头，他好像忘了哎，反正就是必须要吃那里的鱼，不然会，额，不然会，不然会怎么样来着。
　　某猫看向秦豆，啊！想起来了。
　　他踩踩秦豆，喵道：“你也要吃的，不然你会变虚弱的。”
　　嗯？秦豆摸不着头脑，他有很多地方想不通。比如梨梨为什么救他，为什么一开始就把他当做好朋友，为什么只有他能听到梨梨说话。
　　只是这些疑惑跟他脑子里乱糟糟的记忆混在一起，他不愿去想，一想脑袋就会剧痛无比。
　　更何况现在的世界跟他潜意识里的世界有很多不同，他还要花脑子来学习现在的生活，就不费神去想那些可能不太好的记忆了。

　　“可是我没有变虚弱，你也没有。”
　　梨梨把耳朵往后一收，思考了一会儿。
　　“我甚至长高了。”秦豆笑着说。
　　是啊。
　　梨梨低着头想。
　　我最近好像变聪明了，啊不是，我从来就很聪明。
　　那是什么时候必须要吃鱼的呢。梨梨用他聪明的大脑仔细回想。

　　“鱼肉有灵力。”
　　梨梨冲着秦豆喵道。
　　“只有青溪的鱼有，没有灵力我会变虚弱。”
　　“但是我最近没有变虚弱。你呢，你感觉到了吗，这里的空气是不是跟我们原来住的地方不一样。”
　　秦豆没说话，他不觉得空气有什么不一样，他呼吸这样的空气已经很久了。
　　“可是我感觉，最近的空气好像变了，有一股灵力逸散到空气里，好像是从后山散过来的。”梨梨继续念叨。
　　秦豆闭上眼，它能感受到梨梨说的灵力，但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这些灵力不会在他体内停留。只是像风一样穿堂而过。

　　“嗯，空气里有灵力。”
　　“是吧，哎，那我就不用非吃小银鱼了哎！吃了几十年了我都要吃吐了。”
　　“嗯，傻猫。”
　　“呸，我才不傻。”只不过是一时没想通，才嚷嚷着非要吃鱼。“你好好吸收灵力，这里太贫瘠了，等我找到回家的路，我们一起回去，到时候你就能茁壮成长啦！”
　　秦豆摇摇头，果然梨梨灵智还没开透，哪能用茁壮成长来形容人。
　　“你才是要好好吸收灵力才是。”毕竟是一只小猫妖，要努力修炼的啊。
　　“我不用，我又不需要维持人形，才不要费力气吸收灵力。”
　　“维持人形？”秦豆有点懵，他掐了自己一下，我难道不是人吗。
　　“豆豆啊，你做人太久忘了自己是颗豆子了吗”
　　“我是颗豆子？”
　　“昂。”

　　“你是个什么？”
　　胡连从外面探头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