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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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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饭桌上,大家没忍住,都“噗嗤”笑开。陆雨脸色阴沉的可以下雨,他用筷子慢慢戳穿面前的白斩鸡块,插起一只半边鸡腿,“大人如此看重我,我怎么好叫大人失望。行吧!就请在座各位协·助我一二。”
这下没人想笑了。
惹怒陆无常然后被他点名一起办案,捕快们心里只想哀叫,刚刚自己为什么要笑?刚刚笑的每一声,记仇的陆无常都会一一讨回来呀!
哀叫归哀叫,案子还是要继续查。
既然“贪吃鬼”如此有原则,陆雨有心试探,便让何管事把城东义庄暂时关闭。这倒坐实义庄闹鬼的传闻,一时间百姓议论纷纷。
这期间陆雨带人把近期出入江南府的登记名册一一筛查。这是一份体力活,从案发前五天开始算到现在,也有二十天了,每天出入江南府的人那么多,光名册垒起来就两个人高。
一群人天天翻名册,翻得头晕眼花,眼睛都快认不得字。紧赶慢赶看了三天三夜,终于筛出十人,都是进城后再没有出城过的。
赵春花不顾形象地瘫倒在地上,大呼道:“终于看完了!”
临时用作筛选工作的小屋子里,名册散乱满地,桌上、榻上也放了不少,捕快们或坐或站,总之没有一处能完好下脚的地方。
马邻山也瘫着,他抖抖手里记录十人名单的薄薄纸张,“就为了这十个人,我一对招子都快废了……”
盘腿坐在榻上的陆雨周边算是最干净的,他“啪”地合上名册,讥诮道:“才三日,便都这样了?都别躺着,起来把名册收起来,等会儿给兵房送回去。”
“陆班头,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哇!”马邻山在地上耍赖,“就让我再躺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陆雨垂眸看他,“行,我看你这对招子没甚用处,废了也就废了。”
马邻山立即蹿起来。
赵春花侧过身,躺着看到马邻山老老实实收拾地上的名册,她眨眨干涩的眼睛,坐起来拍拍脸颊,轻轻呼出一口气。
干活!干活!
虽然名单确定,形势却没有变的更乐观。要在江南府找到这些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新一轮的户籍普查还没有开始,旧的户籍资料难免遗漏没有更新。核对便又花费了许多功夫,最终确定两人用了已亡人的假户籍。
“什么人会用已亡人的民牌?”
陆雨看向赵春花,“你应该问,他是怎么得到已亡人的民牌。”
他伸出两根手指,“一、他捡到了死尸的民牌,死尸要么不是本地人,要么被当作无名氏无人收尸。二、杀人夺牌。”
后者只四字,赵春花却觉脖子发凉,不禁缩了缩。
只因为抢夺一张民牌,无冤无仇就杀人?
如果是这样……
“太糟糕了。”陆雨显然也想到一样的事,眉间凝重。“必须迅速抓住犯人,尽快结案!”
“是!”所有人齐声答道。
城东义庄关了七天,第八天大门终于打开,但它迎接的第一批客人并非往常的棺材,而是……
“铛——”
鼓槌重重敲击在黄铜锣鼓的正中,发出震耳的声音。
“铛——”
百姓们都伸长脖子出来看,只见一位看上去很厉害的道士盘腿坐在马车上,在道士身后有两名十二三岁的童子,左边的举着驱魂铃,右边的扶着驱魂幡。
马车后面相交插着两支橙黄布匹写满符文的旗子,随着马车的行驶微微摇动。
人们议论纷纷。
“这是哪家要做法?好大的阵仗啊!”
“请这般厉害的大师,怕不是什么极其凶狠的厉鬼吧。”
“要说最近闹的最厉害的不就是……咦,你瞧他们去的方向,是不是城东边?”
“你这一说还真是,而且你看车上还摆了好几盘吃食,一看就是上好佳肴。那盘糕点不就是素珍糕的“梅花雪”么,价钱可不便宜。”
“诶,这些好东西难道要拿去祭鬼怪?”
“不然呢,城东义庄不就是有鬼怪贪食祭品才闹起来的?这回何管事倒下了血本!走走走,我们快跟过去看看!”
几人说罢,结伴跟在马车后头远去。而他们身后站着的男人却没有动,只是沉默盯着马车的末尾,细细咀嚼方才听到的议论,直到马车消失于视野中他才转身离开。
载着道士和童子的马车从城西一路行驶到城东,做足装逼和招摇,吸引了一大波围观群众。
最终,如大家所愿的,马车在城东义庄门前停下了。
何管事早等候在门前,远远就看见马车,一脸期盼。待马车停稳,他急急迎上去,对着座上道士和童子毕恭毕敬道:“道长!可盼来您啦!”
座上道士冷着脸,淡淡“嗯”了一声。
童子抱来小凳,道士起身踩着凳子从马车上走下来。方才他盘腿坐着,可站起来后,身上的道袍竟没有几道折痕,可见料子是顶好的。
听那道士说道:“车上还有一些法器,你小心着些。”
何管事点头应是,指挥着杂工搬东西。人们才发现马车后头藏了一个木箱,同样被写满符文的布匹盖着,所以才没被人看见。
木箱、旗子、食物都取下来,道士对何管事扬扬下巴,“带路吧。”
“诶!”何管事亲自推开关闭有七天的义庄大门,从敞开的门中可窥见一片杂乱绿意,一条石道直直通向院内的放棺堂。也不知是不是心里作怪,门开的一瞬,一阵阴风贴地卷过人们的腿,莫名添加几分闹鬼的恐怖之感。
何管事把道士迎进去,又折回来挡住想围观的人们。
“对不住各位,道长做法需得清净,你们不便再往前走了。”
特意来看热闹的人中,有人不乐意了,“何管事,你弄的神神秘秘的。我们不进去看着又怎么能相信你请的道士驱邪成功,怎么敢再送亲人的遗骨来你这里安详归天呢?”
旁边的人“是啊是啊”地附和。
何管事脸色略冷,看向说话的人,“驱邪过程中万一鬼怪逃窜,轻则冲撞人身,重则附体夺身。大家可都知道,鬼怪最爱人间阳气,你有把握你在旁看着就能安全?”
所有人都不说话。
当然……没有把握!
正在何管事应付这群人时,义庄大门缓缓合上半边,走进去的道士童子在看到迎面走过来的人时,脸色出现一丝松动。
“哎呀呀,女官爷……”道士脸上哪里还有威严自若之色,抬手在额头擦了把。
赵春花走近,“道长一路辛苦,快些进去吧!”她越过几人,一人把木箱等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叠起来,双臂一抱,脚步比两手空空的人还轻快。
见几人愣愣看着自己,她催促道:“快些呀!若贼子来了,你们可没空歇息了。”
道士等人才缓过神来,加快脚步往停棺堂走。
风把细微的声响传进陆雨耳中,他站在空旷的堂内,正静静地侧耳倾听着。
赵春花走进来,不由得放轻脚步。陆雨微微动了动,转看向她,“没事。”
赵春花几乎小跑过去,怀里东西一颠一颠,最上面的驱魂铃叮叮当当的响。道士看的心惊胆战,张张嘴“啊”了半天,又不敢说什么。
那都是他道门用来装逼的法宝啊,若小姑娘细瘦的胳膊一时没抱住摔坏一两件,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好在赵春花完好无损地把东西放下,她站到陆雨旁边,仰头看他。
陆雨皱眉,“干嘛?”
她笑答:“等陆班头下一步指示呀。”
其实她想说,没想到陆雨的耳力这么好。但青年的反应可以预测,一定会嘲笑她不知道的还多着。
范深要陆雨来负责此案,可不是“无常抓鬼,顺应天理”这样的理由。除了一身踏水轻功,他的耳力和目力也是常人难及,拿来克制隐藏暗处的“贪吃鬼”刚好。
张棚、华正雄等人被安排去街上暗查,留在义庄的只有陆雨、赵春花和马临山。
等驱邪的阵势布好,道士取出桃木剑手掌翻转挽了个剑花。“官爷们,都准备妥了。”
陆雨伸出一指,压在唇前。
噤声。
等了约一盏茶,陆雨双眸微眯,轻声道:“果然来了。”
话语轻飘飘似羽,却叫所有人如临大敌。
道士有点紧张,不自禁吞咽下一口口水。
“只有一人,还在十丈外。”陆雨道,“准备吧。”
赵春花和马临山按照计划的躲到角落,陆雨又环顾一遍四周,然后脚蹬在柱子上,错步点几下,人就飞似的消失在房梁上。
底下的人仰头张嘴,心中赞道:好、好俊的身手啊!
应付完外头的人,何管事跑着进来。他擦擦额头的汗水,见堂中已无府衙人的身影,立即反应过来,又毕恭毕敬地对道士说:“道长,咱们这就开始吧?”
道士已经恢复高冷的模样,抚抚胡须,“嗯。”
末尾余音微抖,何管事看他一眼:……
手中桃木剑于虚空几下画出一道符文,香案上的两只红烛烛芯“啪”的点燃。两名童子躬身退到一左一右,何管事和杂工们也退到旁边。
驱邪铃响起。
驱魂幡摇起。
“叮——铃——”
“叮——铃——”
猫捉老鼠的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