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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   当远方传来云鲸坠天、仙门生变之消息的时候,冽红角正随着厌火天獠入海寻找新食材,欲研制一道新菜。
      当那高高在上的三界之主一如凡人病逝归天、徒留憾恨的时候,非常君难得现身,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于觉海迷津边一酹早已化为浮沫的过往。
      当天地逆鳞之巅一战重演,原因却并非是地冥强行承担罪行,而是他欲求一死却被救下的时候……越骄子由玄默之间进入玄尊陵寝,将几页记载人鬼之子的记录从秘册上撕下,撕得粉碎、一把火焚化成灰。
      “好了,都结束了。”
      越骄子扬起手,灰烬从指缝中消散,白骨地狱扇半遮住一张无表情的面孔。
      他极冷淡地说道:“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是啊……只有这样,烟儿才有不被束缚的未来,一个新的人生。]
      非常君轻飘飘瞥了一眼光幕中展示的玄尊陵寝。那个漆黑的、从来无光的地方,曾经束缚他几百年的牢笼,所有怨恨最初的起点。
      意识境中,冽红角安安静静伏在非常君膝头,早就由他的觉君轻轻拍背,哄着睡着了。那滟红的长睫突然颤动,非常君便轻柔地摸摸冽红角汗湿的鬓角,用十足安抚的语气说道:
      [嘘。乖,睡吧,觉君在这里。觉君会……一直陪着你。]
      “接下来,天宙之间。”
      非常君低垂着浓密的长睫,淡淡道:[只要毁掉那个地方,纵使我们身上疑点重重又如何,还有谁能找到证据?]
      “哈,你说的对。”
      越骄子回到玄默之间,正欲消去一切痕迹后前往天宙之间将其毁掉,手中白骨地狱扇却突然滑落。他整个人瞬间僵住,随即,弯腰用深黑的衣袖接住猛然呕出的一口血红。
      越骄子看着氤氲一团深色的衣袖,不敢置信道:“怎会如此?”
      与此同时,意识境中的非常君也皱眉撑住额头,脸色瞬间苍白如鬼。
      [是怨气……]
      听到这句话,越骄子冷冷笑了一声。
      他擦干嘴角血迹,自嘲道:“非常君,我们的怨气竟还有将要消散的一天,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这可不行……”越骄子嘴角的嘲讽之意愈发明显。
      [速往囚心角,寻鬼怨之气补足。]
      “也罢,看来确实已到寻他之时,幸好早就备下这步后路。”
      [但我们这次可没有忉利狱龙斩给他。]意识境中,非常君摇着头淡笑,虽然脸色苍白,依旧神色自若。
      “一样的,这条命直接交给他,同样能换来忠诚。异斩魔弯啊,你可从来没令我失望过——”
      越骄子轻咳两声,咽下喉头血腥,手一挥直接打开黑洞。
      在他踉跄踏入的同时,轻声说道:“——这次,我相信也是同样。”

      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个囚心角。囚心角里蹲着一只毛茸茸的自闭大狗……啊,不是,是个曾被君主猜忌背叛的鬼族战将。
      在这一天,毛茸茸的鬼族战将身后突然开了个黑洞,从黑洞里走出一个看起来快要死掉的人,狂妄地说要将自己的命交给他。
      异斩魔弯自囚了几百年,在这个阴森诡谲的地方待久了,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幻觉。
      “我本就是依靠一点意识寄托怨气才得以存世,怨气消散,吾亦不存。而目前世上兼具鬼怨双气者,唯你,异斩魔弯!”
      异斩魔弯冷冷道:“我没有救人的闲心,滚开。”
      “哦?”越骄子勾起唇角,纵使狼狈不改狂妄,“你不认识我,可是异斩魔弯,我越骄子却对你印象深刻。那道提着鬼酆三皇人头的狂魔背影,拖着长长的骇人血迹,至今难以抹灭啊!”
      “你的这份实力,使我相信,咳……”越骄子缓缓上前一步,勾起的唇角又滑落一丝朱红。
      异斩魔弯背对着越骄子,手上铁链铿锵作响:“哼,我最痛恨者,便是信任!”
      “所以我用我的命,印证对你的信任。”
      话音落地,终于支撑不住的越骄子再吐出两口血,十分安心地昏了过去。
      “你下的赌注未免也——”
      “——嗯?”
      异斩魔弯没忍住,不禁回头看了看昏得如此干脆利落的越骄子。然后他就发现这个怪人是真的昏了过去,并且正一点一点散出怨气,和他先前所说的一般无二。
      ……按照这个怨气逸散的速度,他可能真的会死。
      异斩魔弯沉默半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抱着何种心情。但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将人扶到岩石边靠坐好,手运真元为其输功,止住了越骄子身上散逸的怨气。
      也许,信任这两个字,到底还是令他有几分触动。
      “越骄子。”
      异斩魔弯皱着眉,带着浓厚的疑惑念一遍这个名字,仔细看了看这名垂着头倚靠石壁的怪人。只见他披散的幽蓝长发直坠到地上,遮挡住苍白单薄的五官,面孔上唯一鲜明的便是如惊鸿般飞掠的长眉,锋利如刀。
      也罢,待人醒来再说。
      异斩魔弯只好将人留在此地,随即扯动锁链,缓缓走进囚心角深处,消失了踪影。

      而在曾经的天上神阙,如今缺少了云海的仙门中,天迹包着满头满脸的绷带,正在跟云魁劫红颜讨饶。
      “我说我的祖奶奶哎,真不劳您亲自出手给我包扎,真的真的!”天迹摸摸自己脸上的绷带,颇有点生无可恋,心想永昼应该没那么狠心,直接让他毁容吧?
      劫红颜轻哼一声:“那我让奉天给你包扎?他跟着我学了一段日子,差不多也可以出师了。”
      天迹立刻尴尬道:“哈哈哈哈我可怕他没轻没重的,还是祖奶奶你人美心善医术高明,再来包一条绷带呗?”
      逆鳞之巅一战是他独自前往和地冥一决,故意没告诉君奉天,虽然最后他成功打消了地冥的死志,但两人却都受了重伤,是以君奉天现在看到他们两还是非常苦大仇深。
      天迹想到他师弟那张苦脸,不禁抖了两抖。
      这副模样落在劫红颜眼里就显得十分的可怜了。毕竟天迹君奉天玉箫墨云徽这四人也算她从小看到大,曾经都是那么活泼明快的孩子,可惜后来……
      劫红颜长叹一声,换药的动作放轻三分,道:“地冥那里我等等就去,他的伤可比你严重多了。其实伤倒还在其次,修为到了你们这种地步,外伤再严重,只要尚存气息,总能救回来。最怕年纪轻轻就不想活了的那种。”比如躺隔壁的那位。
      君奉天进入的时候,正好听见劫红颜最后那句话,脚步不禁一顿。
      他沉声道:“父亲做过的事,我会一力承担。”
      “承担什么?炸了仙门迫使云鲸落地?后来义兄旧伤爆发,弥留之际唯一留下的话还是让我们莫要责怪你!”劫红颜真是被气得头痛,“我知道、我知道义兄一生毁誉参半,但是……”你做法能不能委婉一点啊?
      “消消气消消气。”天迹在一旁打圆场。
      “风之谷,末日十七,以及所有因末日计划受害的人都是我的责任。错便是错,对就是对,即使他是我的父亲,也绝不徇私。”君奉天的神情很严肃,也很认真,他继续道,“这份仇我来担,这个承诺,我给他们!”

      而在隔壁房间内,躺在床上修养的地冥听到这句话,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的表情却把端着药进来的默云徽吓得够呛。
      “小、小师弟,来……来喝药。”默云徽硬着头皮凑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师兄弟的顺序给排好。
      地冥漠然地看了他一眼,也不接话,直到把默云徽看得冷汗直流才接过苦涩的药汁一口喝干,随即闭上双眼,只觉得脑海中神思清明,百年来难得的安静。
      帝父已死,仙门沉殇……
      但是曙晨却回来了。
      所以……他到底该怎么做?
      一切事情都发生的如此巧合,让人猝不及防。而在背后搞鬼的那个人,人觉,他怎么会知道血闇计划?
      地冥皱眉沉思片刻,脑海中突然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
      ——难道,他也曾被帝父委以重任执行血闇计划,只是不知怎么又被帝父放弃了?
      霎时间,地冥又突然想起了帝父曾对他所说的‘命星’二字。
      前后一联系,地冥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差点把默云徽手中的药碗吓掉。
      “怎、怎么了?”默云徽关切地问。
      “你闭嘴。”永夜剧作家正在编……正在推理剧情。
      冽红角曾是鬼狱王后亲子,却因冥妃劫珠篡位而父母皆亡。而按照冥妃那种将血元造生的帝龙胤硬生生捏成君奉天模样的性格来看,她恐怕不会放冽红角好过。帝龙胤又曾说,冽红角也曾叫过女帝后魃‘母亲’。
      那么女帝不杀他,是为了让仇人之子成为她手中最锋利的刀。而后来女帝嫁给玄尊……难道那时候,女帝将冽红角也带到了仙门?
      地冥虽然受伤沉重,但创作的激情瞬间压倒了□□上的伤势。他站了起来,撩起耳畔深紫色的长发——他原本的发色——皱着眉头在房内踱步。
      既然到了仙门,那么肯定会见到帝父……帝父是三界之主,点育英才无数,难道也曾对冽红角另眼相待,甚至想将末日计划交给他进行?
      这就是冽红角虽然出身鬼狱,但却能够脱离鬼狱的原因?
      帝父或许还想培养他成为人之最,可是命星最终弃他而去,选择了他人。
      也是,鬼族之人,如何能成为‘人’之最。
      地冥冷冷一笑,脑海中思路越发清晰。
      做女帝手中的刀,需要越骄子的邪肆狂妄,而完成帝父的殷望,则需要非常君的温柔周全,就如他地冥同时也是瑟斯二世、鬼谛、永夜剧作家、无神论、末日十七一样。
      脑补……咳,思考到这里,地冥觉得自己已经真相了。
      逆鳞之巅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但他突然不知为何充满了斗志。
      ——呵,美食家,这仇永夜剧作家记下了。
      ——不能让他好过,都是他在背后搞鬼!
      ——哼,被帝父放弃,怪不得他怨恨如斯,要报复仙门。

      默云徽愣愣地看着地冥身上莫名多了几丝生气,一改前几天那副一心自我了断的模样,甚至直接一脚踹开房门,跑到了隔壁。
      而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端着药碗站在原地,满头问号。

      隔壁屋内,地冥这种难得不优雅的举动吓到了天迹君奉天劫红颜还有帝龙胤,让他们不由得看向地冥,正在讨论的话题也戛然而止。
      ——等下,帝龙胤这头宅龙不在明月不归沉待着跑到仙门干嘛?
      地冥看向帝龙胤,语带疑惑问道:“你为何在此?”
      帝龙胤语气低沉,眉目间带着几丝焦急:“冽红角不见了,我已经找过德风古道和一笔春秋,皆没有他的踪影。”
      他和冽红角两人的人际关系都简单到令人发指,找完儒门不见人后,站在路上的帝龙胤十分迷茫,只好来找天迹与君奉天帮忙。
      “正好,既然谈到冽红角,我有个对他身世的猜测,你们要听吗。”地冥抬起下巴,这根本不是个问句。
      天迹有几分惊讶地冥状态的恢复,立刻道:“永昼你说。”
      接着,地冥就跟他们讲了一个从小作为工具长大的人,因为他者的殷殷期待而拼命努力,精神分裂,最后却终差一步,跌落深渊的故事。
      讲完之后在场众人都愣了。
      地冥也愣了:这个经历……怎么和他有点像?
      不不不,我是帝父成功的作品,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地冥赶紧把上一个念头抛出脑海。
      天迹有点恍惚地按住君奉天的肩膀,道:“奉天啊,你还记得凤儒尊驾说过……冽红角魂魄有异,可能曾经死过一次吗?”
      君奉天点点头。
      然后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同一个意思。
      ——这种感觉……怎么和前段时间一心求死的地冥有点像?
      随即,君奉天沉痛地闭上眼睛。

      父亲,你到底做了多少孽!
      学医,到底救不救的了仙门啊?

      而在囚心角中,刚刚醒来的越骄子突然打了个喷嚏。
      在异斩魔弯疑惑的目光中,越骄子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难道怨气散逸会让我感冒?”
      “……”异斩魔弯只好升起火堆。
      然后他就看着越骄子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砂锅,汤勺,瓷碗,筷子,各种调味料,猎来一只野兔,剥皮剔骨切块炖汤一气呵成。
      越骄子挑起眉毛,颇有些自得:“尝尝?我和非常君的手艺,其实比烟儿也差不到哪里去。”
      异斩魔弯看着那锅加料变成五颜六色的汤表示十分怀疑,但还是怀着壮士断腕的心情喝了一口。
      “……”
      还、还挺好喝的。虽然看起来奇葩。
      但面对这种野炊一般的气氛,异斩魔弯还是疑惑着,并且觉得自己似乎将一直疑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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