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树』月光迷情》傻东西和小智障的故事

14、第一颗星

　　今天似乎也不会放晴了。欧兰戴尔皇宫被笼罩在一片蒙蒙雨幕中，放眼望去，只能细细地窥见一个模糊的形状。

　　距离十七日召见的日子越来越近，剑术班正在举行第一轮选拔赛，由于他们选择一对一的比赛方式，于是在这种阴雨天气里，他们只好在偈见殿内厅完成剩下的对战。魔法班也渐入佳境。祭礼班也开始进行自我推荐，然后竞争者相继开始比赛。

　　老师们都在选择最优秀的学生去觐见皇帝。

　　凯伊兰萨是擂台赛第一天赢的比赛，因此今天可以稍作休息，等到明天进行第二轮。

　　法瑞斯抬头看了眼久不见晴的天空。
　　昨天晚上对撒米尔说的那些话，并不是他的本意。

　　很久以前，他就发觉到，他并不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
　　每次回过神的时候，总是已经做出了无法挽回的事。并不是因为他想，只是有时候事情来得太突然，控制不住而已。

　　撒米尔会问他的立场，法瑞斯也料想过。只是当这件事真正发生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位温和的圣洛伦溪谷领主对自己造成的影响比想象中的更大。然而转念想到撒米尔如此地信任凯伊兰萨，法瑞斯心里就有些扭曲。

　　为什么只有那个凯伊兰萨可以？
　　真想看看……他们所谓的“信任”，到底能坚持到什么地步。
　　说到底，会跟撒米尔说出那些怀疑凯伊兰萨的话，其实也是他想看到的一点。那个时候的撒米尔，脸色很奇怪。他似乎想说什么，可是最终保持了沉默。

　　他一直都是这样。
　　面对这种状况，就什么都不说。

　　“……撒米尔那家伙又和凯伊兰萨混在一起了吧。”他百无聊赖地撑起下巴。耳边是魔法班老师不紧不慢的嗓音。法瑞斯感觉非常枯燥并且无聊。今天的课程还是召唤精灵——昨天塞伦特和苏伊只教了有关精灵契约的上半部分，而今天是下半部分。

　　卡夏作为魔法班的天才，很快就被批准提前下课。少女兴冲冲地离开了，苏伊恋恋不舍地望着她的背影，塞伦特面无表情地白了同僚一眼。

　　法瑞斯半阖着眼睛在树底下又换了一个姿势。
　　——好无聊……

　　时间如流水，就在银色少年的昏昏欲睡中，魔法班终于下课了。法瑞斯也在这一瞬准时来了精神，起身就准备离开。
　　“法瑞斯，你等等。”塞伦特出声叫住了他。

　　法瑞斯：“……”
　　老师您这是要专门给我开小灶吗?

　　银色少年抽着嘴角回过头。

　　“法瑞斯，这样下去你会跟不上进度的。你要不要……考虑换个班？”塞伦特开门见山。
　　法瑞斯挑起眉毛：“这点老师就不用担心了。”

　　塞伦特眯小眼睛。
　　——不用担心？

　　这种话，从一个完全没有魔法波动的人嘴里说出来完全没有说服力。
　　现在魔法班里，少年少女们多多少少都有了些对元素的感知。作为血族护法，这点变化瞒不过他的五感。
　　偏偏，就这个法瑞斯，还是和刚开始一样，完全没有一点元素波动。

　　“如果你是担心我无法和元素精灵定下契约……这点完全不用担心。”少年抬起漂亮的银眼睛，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毫无波动的蓝眼睛。
　　塞伦特没说话，苏伊却忍不住开口：“怎么说？”

　　“所谓和它们签订契约……说到底就是让它们听从魔法师的派遣吧。”法瑞斯笑眯眯地竖起手指，“那么，不论过程，只要让它们听从我的安排不就行了吗？”

　　两位白袍法师耸起眉毛。

　　“哎呀，两位老师似乎有点怀疑我的能力？”少年无害地说道。

　　——不是有点……！你这小子到底有没有自觉！精灵能那么容易听从你一个小白的命令？一点诚意都没有家伙！！
　　苏伊脸上弹出一块十字路口。

　　“那么……能让我们看看吗，你的‘能力’。”塞伦特拽了一把苏伊，示意他先冷静下来。红发的法师抿紧嘴唇，移开视线。

　　“哦？”法瑞斯饶有兴趣地扩大嘴边的弧度，“老师想看什么？”
　　“能召唤出来就可以了。”塞伦特说，“无论什么属性都可以。”

　　法瑞斯叹了口气。平时他是太过于懒散，而且上次还提出不见血。两位老师对他的疑心可能已经越来越重了。
　　——所以，重点是想让我见血吗？
　　真是相当可疑啊，他们想找谁……？

　　法瑞斯的笑容有那么一瞬变得病气。
　　“好啊。”他轻轻开口。
　　低低念出一句短促的咒语，一个球体迅速的出现在他伸出的掌心上——

　　那是一团纯黑的球体！

　　塞伦特和苏伊不约而同震动了一下。
　　极暗属性？！！

　　但是……和黑魔法师的暗属性不同。
　　两位白袍法师还是能判断出来，虽然是黑暗属性，可是毫无疑问，这是白魔法。

　　紧接着，法瑞斯手上的那个球体迅速形成一个漆黑如夜的纤细人形——黑暗精灵现身了。

　　苏伊目瞪口呆。
　　没有血契！只是一句短短的咒语！虽然只是最低级的精灵，可是它的确出现了。

　　塞伦特心情复杂地凝视着法瑞斯手里那只暗精灵。
　　——不可能，连星族的天才都要通过鲜血和符文才能与精灵建立血契。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可以了吗，老师？”法瑞斯玩着眼角问道，“我能回去了吗？”
　　塞伦特点点头。

　　于是银色少年撤了魔法，暗精灵顿时消散在三人面前。他将一只手随意插【善了个哉】进兜里，渐行渐远。

　　“你怎么看。”
　　当法瑞斯的背影完全消失过后，塞伦特低沉着嗓音问道。

　　“这家伙……是怪物吗？”苏伊不可置信地说，“没有人能直接控制精灵，就算因斯图克也不行！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他们都是血族的精英。对于召唤系的熟悉，是别的魔法师无法企及的。因此，他们也最清楚，不管是召唤精灵还是灵兽，血契是最基本的步骤。没有人能跳出这个范围。最伟大的魔法师也不能。

　　“从他的魔力波动来看，白魔法师无疑。”塞伦特淡淡地下结论。苏伊颔首表示赞同。
　　魔法班两位老师相互交换了几个眼神，最终塞伦特皱起眉头：“直接把他推到因斯图克面前怎么样。”
　　苏伊讶异地瞪大眼睛：“你是说……？”

　　“没错。魔法班的代表，换成法瑞斯。”塞伦特言简意赅。
　　“可是卡夏……”苏伊不确定地回道，“因斯图克一定会拉拢她的。十七日召见让那个法瑞斯去，那卡夏和因斯图克的接触会不会就变少了，这样好吗？”

　　“你也知道，那位大人现在的重点是搜集血样。卡夏的他也有了。我们魔法班，就落下一个法瑞斯。就目前而言，把那小鬼放到因斯图克面前最合适。到时候他自有办法。”塞伦特又望了眼法瑞斯离去的方向，眸色微暗，“更何况……就算是白魔法师的‘极暗属性’，也让人感觉不安。”
　　这回苏伊保持了沉默。

　　是的。
　　就算是白魔法师的“极暗属性”，也让他很不安。
　　黑魔法师诡异的行为令整个白魔法界都感到害怕。

　　那真是一群行走在地狱里的人。手段残忍，行为诡谲。

　　“那好吧。”苏伊最终还是松口同意了塞伦特的主意。那个奇怪的湿地少领主，令他直觉感到棘手。也许，因斯图克可以查出，那家伙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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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瑞斯并不知道就因为召唤了一个极暗属性的暗精灵，就被魔法班老师们内定成了十七日召见的魔法班代表。
　　现在的他还以为这第一颗星是卡夏无疑。

　　毕竟，那是星族的天才。

　　纷纷细雨很快便湿润了他沉银的长发。他走到寝宫门口，不自主地停了下来。
　　一条熟悉的影子映在他瞳孔深处。

　　“哟，你怎么来了。”他抬起手随意地跟对方打了个招呼。
　　来人个子矮小，黑色的紧身制服在他身上显得空荡荡的。显然早已注意到法瑞斯的到来，他微微抬头，一双琥珀色眼睛直直地看了过来。

　　见法瑞斯动作随意，小个子不着痕迹地皱起淡如烟的眉毛。
　　如果达伊鲁在场，一定会认出，这家伙就是最迟到皇宫的营养不良·一直被欺负从未被超越·豆芽菜·马格林。

　　“有事吗，里面坐？”法瑞斯停在他跟前。
　　马格林一如既往地沉默与面无表情。

　　见小个子不说话，法瑞斯望前走出几步，回头询问地看向马格林：“这里不方便，进去说吧。”
　　终于，马格林挪动着步子跟了上去。

　　虽然他动作看起来慢吞吞的，不过和法瑞斯一直保持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丝毫没有落下。
　　“随便坐。”回到房间，法瑞斯关上门窗。转身过来却发现马格林还站在门边，他不由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

　　马格林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说吧。”法瑞斯轻轻一笑。
　　豆芽菜沉默良久，久到法瑞斯以为他是个突发性失语症患者的时候——

　　“你们灰魔法师，都这样随便地放一个黑魔法师进屋？”

　　法瑞斯闻言愣了一下。他从没听到过如此清泠的男孩子嗓音。只不过这句话的内容……
　　他好不容易忍住了想去摸马格林脑袋的冲动：“唔，如果黑魔法师都像你这样可爱，我也想改行做个黑魔法师。”

　　马格林再次沉默了。

　　“你是想找彩虹树？”法瑞斯只好猜测地问道。
　　小个子没有反应。

　　彩虹树，由艾可塔那莫禁林中树根的分泌物混合地下溶洞的沉积物质而成。
　　而那个艾可塔那莫禁林中的地下溶洞，曾经是黑魔法师的聚集地。

　　那些黑魔法师，正是小个子的族群。
　　一年前，也就是月神历2074年，这个黑魔法师族群，突然消失的一干二净。当时整个魔法界都在猜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一族忽然消失。然而他们并没有猜出个所以然来。

　　也不知道小个子到底在想什么，热腾腾的茶水已经凉透，他愣是没有再说一个字。于是法瑞斯只好撑着下巴一遍又一遍打量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虽然不知道这位黑魔法师为什么会找上他，昨天夜里他们才刚刚认识，然后还干了一架。
　　不过马格林现在好像并没有什么大碍。看来黑魔法师的自愈能力相当惊人？

　　最终，黑发少年那宛如天籁的声音传入法瑞斯耳鼓——

　　“蝶族·安古拉斯。”

作者有话说

　　彩虹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