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法则：别惹我》一茬野色

5、你好像有点

　　下午的开学考，左舟捡着会写的写了，几乎每科都提前了大半个小时交卷，监考老师看着那大片的空白，眉头皱成饺子，但到底是没多管闲事。

　　宁天的课桌只跟他拉开了一个小臂的距离，每次起身还是需要他让位置，不免麻烦。最后一科考完，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开，宁天也在收拾书包。

　　他没忍住道：“写完了能不能提前交？”宁天的卷子往往在他占卜最后一道选择题的时候就翻了面，却非要守着点交卷，不肯挪动他那尊贵的臀部。

　　宁天说：“你不懂，坚守到考试的最后一秒是我们南三学子的基本素养。”

　　左舟哦了一声，看着宁天，“你成绩很好吗？”这是问句，但语气却是陈述。

　　宁天站起身，书包甩上肩，手指在他眼前比划了一下，“还行，可能比你好那么一点。”

　　左舟：“……”

　　他想起陈汾说过的话。

　　“左舟啊，我可是把咱们班最好的资源都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珍惜。”

　　他不喜欢绕弯子，盯着宁天的眼睛，直接问：“班主任让你照顾我学习，所以安排你当我的同桌？”

　　宁天却笑了笑，“你不知道？南三中传统，开学考之前的座位都是按照中考成绩排的，谁也安排不了。”

　　左舟沉默，他确实不知道。他不由看向自己的座位，全班最后一排，还是多出来的一个，哦不，两个。按照正常的思维，用成绩排座位不可能倒着排。

　　他没意识到自己脸上已经露出了困惑。

　　宁天替他解答了，“你想的没错，目前来说，我们俩在班上都名列前茅，不过是倒数的。”

　　他的困惑更浓重了，不是为自己，而是宁天。宁天考试的样子他扫过几眼，那种气定神闲的感觉他太熟悉了，肯定不是在乱填。

　　宁天叹了口气，“你不用奇怪，我中考不小心考砸了，考试的路上出了车祸，最后一科没考。”他勉强笑了下，看上去很是黯然，“还好老师们替我争取了一下，不然平行班都进不了，得复读。”

　　“哦。”得到了答案，左舟就没再多想，提起挂在椅背上的书包准备离开。不料宁天拉住他的书包一扯，他后仰着被拉回宁天身边，然后听宁天好奇地问道：“如果我真是老师安排到你身边照顾你学习的，你会怎么办？”

　　左舟冷眼看他：“不怎么办，让你滚远点。”不耐烦地拽回书包就要走。

　　宁天笑出声，“左舟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还挺……”他没继续往下说，左舟果然下意识地顿了顿，似乎在等他后面的话。

　　他笑得更深，上去勾住左舟的肩往下压，贴着耳朵道：“我说，你有时候还挺可爱的。”也挺好骗的，又顺手挼了把头发，“明天见，同桌。”

　　左舟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默默问候了一遍他的祖宗们，顶着乱糟糟的头回了寝室。

　　南三中的老师大概到晚上会基因变异，长出三头六臂，竟然第二天就把卷子改完了，生怕孩子们的心脏缺乏锻炼，还贴心地排好了名昭告天下。临时班长在第四节课下课后从陈汾那里领回了一叠成绩表，人手一份，像考试卷子一样从前往后传，紧张的气氛也一下子传开了。

　　但再紧张的气氛也都止于最后一排的两位，像是有块无形的屏障，和普罗大众不在一个世界。

　　一个专心于游戏，随手接过随手放下，一个专心于睡觉，压根没看见前桌递过来的成绩表。

　　教室渐渐从安静变成了喧哗，大家都在激烈地讨论，关心完自己的成绩，别人的成绩也是一种谈资。很多人都不约而同地对着某人的成绩倒抽冷气，频频回头，眼里的情绪十分复杂。

　　原以为是跌落神坛，没想到只是人间一日游罢了。

　　当事人却没什么反应，打完游戏，甩了甩酸软的手腕，这才拿起桌上的成绩表扫了眼。从上往下，看到某个名字，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手肘戳了戳同桌的肩膀，“看这个。”

　　同桌一动不动，脑袋罩在校服外套下，只露出几缕黑软的头发。

　　宁天又喊了一声，“同桌。”

　　同桌换了个方向继续睡。

　　宁天带着椅子往旁边挪了点，腾出空间，然后单脚蹬了下同桌的椅子腿儿，“班主任叫你。”

　　纤长的手指扯下校服外套，露出浑圆的后脑勺，大概顿了几秒，左舟才缓缓直起身。他抬眼往前门看了看，没人，然后又看向后门，还是没人，最后看向宁天，面无表情道：“你想怎么死？”

　　“和你一起死。”故意恶心完这么一句，宁天举起成绩表递到左舟面前，“巧了，咱俩并列第一。”

　　左舟避无可避，只见宁天两个字赫然印在成绩表的第一排，具体成绩没注意，往下第二排，吉康平，不认识。他没了耐心，视线直接跳到最后，不出所料，又一次摘得魁首。

　　嗯，的确是并列第一，分数对半折那种。

　　接下成绩表揉成一团，砸向宁天的脑门，“恭喜你，可以坐第一排了。”终于可以离这个哈几把远点了。

　　宁天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他们的前桌终于憋不住了，回过身来八卦道：“大佬，你到底是怎么考到我们班来的？您是属跳楼机的吧，这一下一上的，玩儿的是咱们校长的心跳啊。”

　　左舟前面那个也兴奋道：“没想到有生之年在南三中还能和年级第一当同班同学。”

　　宁天装得还挺谦逊，“意外，我也没想这样。”

　　“到底是什么意外？！”很多人都竖起了耳朵。

　　宁天脸不红心不跳道：“考最后一科前感冒，吃了点药，睡过头了。”

　　教室顿时一阵唏嘘。

　　“啊，竟然是这样。”

　　“太可惜了。”

　　好像没听到什么惊天大料很是失望。

　　宁天无奈笑了笑，然后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同桌。同桌也正看着他，他恍然大悟般，“唔，睡过头脑袋有点昏，去的路上顺带出了个车祸。”

　　左舟：“怎么没把你撞死？”

　　宁天耸了耸肩，“自行车。”

　　左舟：“……”

　　不管能不能接受，开学第一考终是落下帷幕。南三中生源质量在市里数一数二，不论是平行班还是实验班又或者竞赛班，内部名次的分数都追得很紧，习惯于这种高压下的学生们，在上课铃声响起前已然调整好了状态。

　　学习的方法或许各有不同，但大部分都在认真学。包括那个身在平行班的年级第一，玩的时候很洒脱，学的时候也不马虎，只是相较于其他人，状态轻松太多，甚至还有时间去观察同桌。

　　宁天发现个有趣的事情，他的同桌明显是那少部分不认真学的人，老师第一句话还没讲完脑袋就已经垂到了桌上，要么睡觉要么玩手机。所幸睡觉不打呼不磨牙，手机调成了静音，始终都很安静，所以老师也没怎么管他。

　　但只有宁天知道，他手边一直都有张纸和一支笔，偶尔写写画画，都是在老师讲了重点后的几分钟。

　　宁天伸出手，绕过后背，从他脸旁边抽出草稿纸。看了一会儿，在他隐隐要发火的眼神下，拿起笔在那一般人看不懂的鬼画符边上的空白处又添了几笔，然后还给他。

　　左舟看了几秒，随后将草稿纸折叠成方块扔进课桌里，又趴回桌上阖上了眼。

　　宁天笑了下，没说话。

　　教室前后各一个空调，后面这个空调正好在他们头顶上，好几年历史了，嗡嗡嗡地运转着，发出逼人的冷气。他们不得已穿上外套，袖子很长，手指全拢了进去，只露出点浅藕色的指甲。

　　窗帘半掩着，一半的光线落到眉上，睫毛上，嘴唇上，金灿灿的。

　　虽然不热，但终究是有点晃眼，闭着眼睛的左舟也蹙着眉心。

　　宁天看了会儿，敲了敲桌子，低声让前面靠窗的男生把窗帘拉上。

　　刷的一声，世界暗了很多。

　　窗帘的遮光效果挺好。

　　宁天的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过了会儿，他又对前面的人说，“还是拉开吧，有点看不清。”

　　于是窗帘又拉开了，亮堂堂的。

　　再看左舟，眉头却没再皱着，只上半身懒洋洋地瘫在桌上。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提前两分钟结束了，有的人已经掏出了饭卡摆好了姿势，不料陈汾却走了进来。

　　她先是环视了一圈教室，拍了几下讲台，“先别躁动，几句话，讲完就下课。”然后从粉笔盒里拿出只粉笔掰断，径直扔向教室最后一排。

　　“宁天，把你同桌叫醒。”

　　宁天叫了，“醒醒。”看向陈汾，“没叫动。”

　　陈汾白了他一眼，“算了，你给我传达一下会议精神。三件事，第一件，明天上午开家长会，必须要来一个。第二件，明天下午我的那节课先用十五分钟落实一下班干部和课代表。我知道你们历来对这种苦差事不感兴趣，但必须强调一点，以后学校评奖，有当官经验的肯定要加分的啊，你们自己斟酌。第三件，明天晚自习结束后留下来换完座位再走，还是老规矩，按照成绩排名顺序自主选座，说完了，散会。”

　　教室顿时空了大半，零星几个人坐在原位掏出面包零食啃。大概过了二十来分钟，左舟的脸才挣脱了地心引力，他站起身，这才发现，同桌居然也没走。

　　而且一脸便秘的表情。

　　“让开。”左舟提醒。

　　宁天没让，而是仰望着他，认真请教道：“我觉得你应该比较有经验，哪里能租家长？”

　　左舟木着脸，“没家长，没经验，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