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清河晏》一方豆腐

56、第五十六章

　　太平日子总是好过。
　　天枢朝廷对南水治理很是重视，招来全国各地修筑水利的能工巧匠，合理规划、适时整治疏通，南水的防灾治涝工作算是处处到位。没了天灾的后虑，常戎全副心思放在人治之上。经历两次科举，朝中形式变化已然看在眼里。常戎复聘了几位才德兼备的老大人回朝，把新科学子安排在他们手下办事。新生学子受老人教导，积累经验修养品德，一样不差。
　　如今加之新税法推行，成效显著，国库渐见充盈，常戎又掂量着要打西陲的主意。然唐清平产期就在这些天，常戎也想着孩子要降生，心头一喜，私心一重了又想着不如先把西陲放一放，待孩儿满了百日，再图后计。

　　是夜，唐清平阵痛连连，传了太医便说这是要临盆。宫人内侍也是有过经验的，七手八脚忙活了一阵，便已安排妥当。
　　说是奇怪，这夜本是天色不错，可就在孩子将要露出头来之时，忽然平地一声雷，吓得众人为之一震。接着雷声一声接着一声，直到那孩儿出世。
　　在外面等得焦急不安的常戎，直到听着孩子的哭声，方转忧为喜。
　　那孩儿哭声清脆响亮，听着似是要把雷声比下去的势头。只是常戎在外面越听越不安——怎么这孩子哭得层层叠叠的？
　　正要推门进去，赵公公喜滋滋的已经走了出来，连声恭贺：“恭喜陛下，喜得双子！天佑天枢，吾皇万岁万万岁。”
　　“什么？双子？”常戎喜出望外，乐得舌头都打了结。
　　“是呀，一位小皇子和一位小公主，这可是龙凤呈祥之象呀！”
　　未待赵公公把话说完，常戎已冲了进去。眼见两孩子刚好洗净了身上的血污，被乳娘包在襁褓之中。常戎看着这粉嫩的小肉团还是皱巴巴的，看不出像谁的眉眼，可看在眼里就是如唐清平一般漂亮可爱。
　　他上前去看了唐清平，早就是体力不支睡了过去。老太医说这次一来就是两个孩儿，定然把人累坏。可也不是第一次生产，这次分娩很是顺利。常戎还是来来回回那两句，不是多谢老太医就是好好好，看来那舌头上的结，三两天是解不开了。
　　一干人等手脚麻利收拾了干净，乳娘抱了两孩子出去吃奶，里头只留了赵公公和两个宫人在照料。常戎坐着唐清平床边，牵着他的手，只笑着，不说话。
　　忽地，他想起了些事情，便与赵公公问道：“小皇子是哥哥还是弟弟？”
　　“回陛下，是小公主先诞生。”
　　“那就是说，刚才那盖过雷声的哭喊声，便是朕女儿的哭声？”
　　“这……”赵公公不知常戎所言何用意，可事实如此，不容他乱说。“是的，刚才天雷大作之时，小公主刚刚就探了头出来。待小公主探出身子来的时候呀，天边就只剩下几声闷雷了。可见这雷公大神，也怕惊扰了将要出世的小皇子呢。”
　　常戎若有所思，未有理会赵公公接下来那些奉承的好话。

　　翌日，唐清平睡到日上三竿才睁开眼。抬眼一看，身边果然坐着常戎。问他何以不去批阅奏折了，他却耍赖着说皇储更重要。
　　回头让人把孩子抱了进来，唐清平才想起自己这一胎怀的是双子。把儿女抱在怀里，只隔了一个晚上，小婴儿仿佛好像就长开了一点，看上去也没像刚出生那般皱巴巴的。唐清平摸了摸小公主的额头，说：“这孩子真像你。”
　　“是吗？我倒觉得女儿要是像你更漂亮些。”
　　“儿子像我不好吗？”
　　“儿子像你也更漂亮些呀！”
　　“口甜舌滑。”唐清平不理他，又把注意力回到孩子身上。常戎看着他们仨，怎么都觉得少了点什么。直到常怡跑了进去，趴在床边上说要看弟弟妹妹，常戎才觉得眼前的这幅画总算完满了。

　　俩小娃还要吃奶，一天到晚是离不开乳娘的；唐清平在月子里又有太医院照顾着，实话说也没常戎多少事。除了夜里给唐清平倒泡脚水，常戎余下的时间都花在政事之上。
　　自去年把樾晨调职御史台，他就有意无意地架空原来的御史大夫。那周御史是前朝的遗臣，投降天枢以后，虽无大错却也不见政绩，加之与袁集走得很近，常戎早就想要动一动他。
　　如今御史台几乎都掌握在樾晨手中，常戎想这时机该是差不多了。
　　数月来，樾晨那边收到不少关于袁集的折子，皆是投诉弹劾，说袁集的亲族在故里勾结官府、霸占田产，还强抢民女，暴力伤人……各种名堂真是应有尽有。樾晨期初把折子给了常戎，常戎却把那奏折压在书籍下面。
　　樾晨也是见过些世面的，他知道袁集与常戎关系匪浅，有些事情常戎想要偏私也不奇怪。及后樾晨再也没有回报，而是把下面交上了的投诉折子，桩桩件件记录在册。这一小杯茶泼不湿袁集的衣角，那就把小水滴都收集起来，就不怕袁集在倾盆之下尚能不湿身。
　　果然，樾晨把袁集亲属作的那点恶事一箩筐搬到常戎面前，常戎大怒。
　　却又是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