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清河晏》一方豆腐

21、第二十一章

　　白石镇自古以来便是北境最重要的军事重镇，文昭明帝尚在位之时，唐清平曾往白石增兵三万以巩固北境的安全。然而内乱之时，白石节度使宝安派兵回京勤王，大军刚离开白石镇不久，贪狼就派兵突击白石关，随后更从后方袭击宝安的援军，宝安腹背受敌战死沙场。若不是贪狼这次奇袭，文昭的内乱怕早就平息，不至于扩大到动摇朝廷的根基。
　　天枢建制后，常戎派了自己的心腹大将刘察镇守白石镇。刘察是北境人，对白石关外漠北的各族都颇有知识。可刘察也有他的弱点，那便是凡事都过于拘谨，不懂变通。但贪狼军里面能战能谋的人不多，除了刘察，常戎也没有更好的人选。
　　这也是事关袁集给常戎建的兵制。为了防止大将拥兵争权而导致分裂，袁集在贪狼军中实行半年一调的制度，各级将领没半年换一次岗，且商议好的战法，非最高将领不得临阵变更。这法子好处在于能让军队高度集权，不利处则是兵将之间没有默契、且下级将领都没有得到展示才华的机会。
　　如今刘察守不住白石镇，便是最好的例子。
　　早朝上常戎与一众文臣武将讨论如何解白石之围，文臣几乎都是文昭的降臣，虽不至于都是贪生怕死之辈，但打仗并非他们强项，一个一个皆主张与漠北部落的首领议和；武将大多是常戎的手下，战场上未杀够，一个个请缨出战，还有人说贪狼乃是战神，请求天子亲征。
　　常戎看着下面众大臣你一言我一语，得不到个说法。他看看列首的袁集，却一言不发，似有思想。
　　“袁卿，你有什么办法吗？”常戎问道。
　　群臣听天子发话，立刻水静鹅飞。袁集听得常戎问到自己，思索片刻方道：“回禀陛下，漠北的部落联盟早就有入侵申州腹地的狼子野心，如今天枢初定，尚未安稳，他们此时挥兵南下，确实是情理之中。”
　　“那你有什么好的建议？还是说，朕亲征，直接把他们赶到沙漠的腹地去？”常戎马上得天下，于他而言，没有什么比征战沙场更加在行。况且这些日子以来，除了治国之道，他还读了不少兵法兵书，如今天枢朝中，哪还有比他更加合适的。
　　“此事万万不可。”袁集道：“虽说陛下战无不胜，可天子亲征绝非儿戏，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但这战是必须战的，一旦开战，军需、粮草、兵马等必须跟上。故当下必须做的，是请户部、兵部两位尚书大人，准备好军饷和兵马，以备随时出战。”
　　袁集也许已经晓得自己过去的治军之法有了缺陷，然而天枢刚立，百姓民生的事情尚未完全整顿好，他哪里有时间去整顿军务。眼下既然常戎没有道破，他便没有必要先认错。如今先把出兵的基础打好，日后不管谁带的兵，都不能落人口实。
　　听了袁集的见解，常戎也觉得甚是合理。不管带兵的人是谁，粮草军需都不能缺，这与谁领兵没有关系。他准了袁集所奏，命两部尚书全力备战。
　　退了朝，常戎按常回去长宁宫。
　　这天的天气很是明媚，常戎的心情却未见得很好。回到宫中，在花园见唐清平在凉亭里，倚着朱红的柱子，似是在闭目养神。他的身边还放着摇篮，许是哄孩子睡觉的时候自己也困得睡过去了。
　　常戎不由得有点脸红，这些天的夜里见唐清平都没有拒绝，他也几乎要忘记太医的吩咐，总是做得有点过。这下看见人都累得白天都没有精神，心里不免抱歉。
　　他轻轻走了过去，在唐清平身边坐下，难得见他有睡得安分的时候。这毫无防备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那个冷冰冰的唐清平。
　　别人都说他常戎在战场上战无不胜，怎么就征服不了这个人呢。
　　等等！战无不胜？征服唐清平？
　　谁说他战无不胜的？！过去不就是唐清平把他给打败了的吗！谁说朝中无人能战，这不还有唐清平吗！
　　常戎忽然觉得自己是身处庐山未见其伟，这申州之中，说上马能战下马能治的人，不正正就在他的身下、不，身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