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奔我而来》悦风千里

77、7.8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高二的寒假回家，林念英看到隔壁以前初中同学，女生居然结婚了。要知道虽然继父村里的孩子比林念英大一些，但是最多也就19岁到20岁而已，林念英当时16岁。这么早就结婚生子，林念英感觉难以置信。怪不得人家说初中毕业，过几年就结婚了，反正学也没有读成器，就早早完成人生大事好了。
　　继父这里普遍早婚，尤其是还有人不到40岁做爷爷的。大部分都是初中辍学，之后就去流水线打工，然后找对象，结婚生子。初中的时候老师们说，不要看三年之后高中毕业大家的差距，初中毕业之后，大家的差距就已经很大了。
　　果然如此，村里大部分学生都是在外面打工的，包括小学村里说的成绩很好的小莹。没有考上高中，去父母打工的地方打工挣钱了。加上林念英上高中的一共也就4个人，巧了只有林念英一个女生。
　　外婆家的村里小雾考上了县城的一中，小桔梗考上了县城另一所高中。小雾在高一的时候不到两周，花了差不多1000块，把一个月的生活费都花完了。父母都是农民，母亲回家就骂她，说她花钱不知道节约，不挣钱不知道辛苦。要知道林念英在市区，一个月生活费也不过300而已。
　　假期去外婆那里，小雾母亲还她特意问林念英一个月花多少钱。说小雾说的一个月要1500才够的，说她是才去学校所以花那么多的。林念英没有说话，就说上高中花钱很容易，根据个人不同情况来。估计是小雾那次钱花的多，小雾父母又宣传的整个村子都知道了。
　　小雾心里有气，县一中考上大学的学生也不多，自己也有点打退堂鼓。高一没有上完，就没有再去了。林念英高二的时候，才知道小雾已经不去学校有大半年了，去姐姐打工的城市打工了。家里说不去上就不去了，毕竟花钱确实多，想着去打工就知道赚钱难了。父母没有劝解，就这样不去了。
　　小桔梗倒是一直在学校读高中，毕竟父母都在外面打工，做了这么多年，有一定的积蓄和经济条件。爷爷奶奶没有钱，但是父母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说到钱，继父村子里表现的更明显。村里林念英在中考回来遇到的那个男生，他的成绩可以去市里的三中上。
　　家里还有一个哥哥，很快就要结婚了，父母务农要给大儿子盖房子才能结婚。家里负担重，就让男生去县一中读，毕竟市里生活费高，住宿费也贵，在县一中还有点生活补助。男生很聪明，也很有想法，林念英跟他聊天说起来，都觉得他对未来有自己的安排，有计划，虽然有点理想主义，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去县一中有点亏，老师的水平可能满足不了男生的眼界，林念英当时觉得有点可惜。果然林念英高二不久，男生就从县一中辍学了。说学不到什么东西，老师讲课很多题目都讲不清楚的。没多久，就去外地打工了。他母亲跟林念英母亲无数次说，自己心里很后悔，没有让儿子去市区的高中读书。在县一中被耽误了，上着上着就放弃了。
　　村里跟林念英小学同过班的男生，有些已经换了三四份工作了，从流水线到修汽车、洗头发、KTV服务员。外婆家儿时的伙伴，小佳跟母亲一样不喜欢学习，初中读完就去了纺织厂，已经上了大半年了。
　　小冰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家里强迫她去市区读了中专，她比林念英低两届。林念英高二刚好小冰去读中专，虽然中专据爷爷奶奶说学费很贵，生活费也贵。荏珪比林念英高一届，早早的去了外地跟姐姐一起打工。小时候喜欢打游戏，初中还是喜欢，没有心思学习，早早进入了社会。对于家长觉得读书很浪费钱，尤其是农村而言，很多情况下是这样的，因为读书确实花钱。
　　林念英的情况属于个例，不仅没有花多少钱，反而还有挣的。所以她一遍遍跟后来的这些孩子的家长说，读书不要怕花钱，真正想好好读书的，不会花很多钱的。给家长宽心，让他们可以让自己的孩子有上学的选择。
　　当林念英穿着校服回去，遇到以前的同学，故作成人的装扮，总是觉得很违和。很快她看见有女同学已经怀孕了，本来自己还是个孩子，又要照顾一个更小的孩子。林念英在班上听人八卦说，有男女同学交朋友去宾馆的。甚至是老师们还会专门在几个固定的地方逮人，就是抓这些去酒店宾馆的学生。很难想象在无法承担责任的年纪，去放纵自己的欲望。
　　甚至还听说有高三的学生，高考体检被发现怀孕的。总之各种流言蜚语，似是而非的。林念英看着初中的女同学的大肚子，都担心肚皮被撑破。每次见到，都远远的避开，深怕自己不小心碰到了，肚子就破了。
　　不知道以后这个孩子的未来如何，是否还会重复着上一代不到二十结婚生子然后打工的命运。很多学生还没有毕业就想着去外面打工，在学校觉得外面遍地是机会，自己肯定能挣大钱。每个月有上千块钱的工资，让学生们心动不已，
　　林念英高二的时候，这些学生大部分都在外面打工差不多两年了。工厂分为白班跟夜班，一天十二个小时，人需要歇息，机器不歇。大多数都是半个月白班，半个月夜班。工厂宿舍的条件，比小学初中的宿舍好很多，都有空调的。就是时间长不自由，据说上厕所都需要跟领班的说。
　　因为流水线的每一个人就是一个工序，都是已经设计好的。如果哪个环节少了一个人，马上产品就堵在那里，运行不下去。在去厕所的这几分钟，需要人顶替一下你。等大家走出校门去了工厂才知道，每个人都是流水线上的螺丝钉。
　　大家都想着去外面花花世界，想起之前老师们说的在外面打工，一年挣的钱，就在过年回家几天各种消费，买衣服做头发，染指甲，买吃的喝的，装面子，以此来显示自己在外面多好。
　　林念英仔细观察过，很多从外面打工回来的人都会染头发，女生会烫加染，小镇上的理发店生意好的不得了。买各种时髦的衣服，鞋，从头到脚簇新簇新的。还有人会买一辆摩托车或者是买个手机，以此显示自己的实力。
　　这批人最大的特征就是经常上街，去网吧去KTV，经常一群人招呼引伴。都骑着摩托车，在村子到镇上来来回回。每次看到林念英还在上学，都表现对她不能挣钱，穿的土气的若有若无的嘲意。
　　过了春节没有多久，村里有老人家去世了。孝子贤孙都还没来得及外出打工，老人住在外面的棚子里，周围用盖粮食的雨布裹着挡风遮雨，就是不防寒。儿子和媳妇们都认为轻松了，很是高兴，看不出伤心难过。大家都说老人年纪大了，是喜丧。儿子女儿七八个，都觉得其他儿孙占了便宜，都不想自己管。
　　小儿子想管，但是儿媳妇精神有问题，那几年正在治病，孩子也小才三岁不到。前面三个儿子，都有孙子了，说自己家里住不下。后来村干部出面，说各个儿子管一个月。结果每个儿子都很默契的让老人住在窝棚里面，最夸张的是，一个儿子在夏天让老爷子住在猪圈里面，还好那年没有养猪，不然肯定被人谴责唾骂。
　　窝棚低矮，夏天特别热，蒸人，晒的身体水分都蒸发了，也没有人去给他倒水。还好老爷子身体好夏天扛过了，冬天却没有扛过。
　　下雪滴水成冰的天气，年轻人都想烤火的，还不要说上了年纪的。老人的窝棚也没有人去管，小儿子去儿媳妇娘家照顾儿媳，根本顾不过来。老爷子心里可能也觉得没意思，就过年没有多久去世了。不知道对于有这么多儿子，最后晚景凄凉有什么想法。
　　村里基本都是儿子媳妇结婚以后，父母就住在瓦房，不会住在新盖的楼房里面。第一担心儿媳妇生气，说老人不干净弄脏了新房子；第二也是想着不跟儿媳妇住在一起减少矛盾。这个过程好像儿子都没有发表过什么意见，都是父母跟儿媳妇打擂台。农村大多数老人都是没有退休金的，老了没有钱，过的确实艰难，尤其是有病需要花钱治疗的时候。
　　林念英看着晚上宴席上昏暗的灯光，就想起了外公去世的时候。不知道外公离世，是不是也想着自己的儿孙，有没有觉得这一生不值得。宴席上没有人伤心，连装模作样的哭声都少。有几个儿媳妇还因为，安葬费用分摊起了争执，都差点要打起来了，还好周围人都拉着。村里人私下说这次老爷子走了，儿子们就跟丢包袱一样，可算丢了。
　　都不用管了，也不耽误这些人挣钱发财了。村里的父母基本都是从年轻到老一直为儿子为孙子，儿子结婚盖房子，孙子孙女上学照顾。老了还在挣钱，想存点养老钱，更没有退休这一说。也许这就是真正的生无所息吧，或者就没有办法休息。儿子不用操心了，还有儿子的儿子。
　　不可否认村里的老人们都很节俭，应该说是在家种田有儿有女的父母们都很节俭。跟在外面打工回来，去麻将馆打麻将一天花二十块桌钱的小年轻，形成鲜明对比。一般父母都穿的灰扑扑的，小年轻一个个光鲜亮丽。吃好的，穿好的。也许父母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只是后来有了子女，钱要往更重要的地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