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奔我而来》悦风千里

65、6.8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很快初三毕业班的中考完解放了，初二的老师们就说,林念英她们实际上已经是初三了。现在就要开始拼搏了，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了。见证过上届初三的魔鬼生活，真的是魔鬼。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初二升初三的那个夏天，只放一周的假期。
　　然后就开始补课上初三的课程，因为只放一周，所以暑假作业发了。没有人做，林念英也没有做。毕竟初三是没有假期的，不论周末不论任何假期。经过老师们不停的渲染，真的来到了初三，暑假开始学习初三的课程，书都不用担心。老师们跟家长提前打过招呼，上一届的书都留着的，已经准备好了。
　　初三的生活真的是写不完的作业，考不完的试。说起来，初三真的比高三还要辛苦的。早上6点15起床,6点半班主任会在教室抓人，谁没到就站在外面的阳台读书。晚上10点40下课，11点熄灯或者更晚。尤其是晚上下自习之后。还会学习一会的。晚上吃饭5点半下课就去吃，等晚自习下来之后都快11点了。
　　就会很饿，然后就忍耐着饥饿睡觉，从五年级开始到初三结束一直这样忍着饿，后来饿着饿着就习惯了。中午还要加一节课，初二大部分是自习课，写作业。初三直接就是多了一节正课。每天除了语数英，还有数理化政史地，一周有两节体育课。其他课程一概没有，所以都为中考服务。

　　初三的时候换了宿舍，新宿舍因为潮湿，长虫子，半夜起来咬人，怎么用药都除不掉，一直持续到毕业。虫子咬人会痒，一抓就容易过敏，上课有时候都忍不住痒。每次周五放学，老师们带同学在宿舍，放了杀虫药，放了一遍又一遍，都没有很大效果。毕竟一个班级女生一个宿舍，人多，洗脸刷牙洗脚，洗衣服，难免会带水渍。
　　时间长了地面都很多水，初三的宿舍楼地势低。太阳照射的时间短，更是滋生虫子多。夏天没有风扇，冬天冷不怎么开窗户，尤其在学校时间久，宿舍一直有人住，都没有空置过。一整个夏天都在补课，没有淋浴间，只能在宿舍用水擦洗，更是湿淋淋的。执勤的老师们说过很多次，不准端水在宿舍洗澡，没有人听，管不住。
　　三十多度的天气，不洗澡谁都受不了。还有洗衣服的，一周才回去一次，衣服肯定要洗一次的，不然哪里能换。
　　因为吃的不好睡的不好，尤其是再婚之后，继父跟母亲老是吵架，继父每次都找理由不给钱。所以也没有钱，去买点饼干牛奶补充营养。所以林念英长的不高，一直遗憾到大学。母亲估计怕林念英记恨她，就说之前她小时候也没吃什么不还是长到165了。林念英也不曾表示过不满，不高就不高，条件有限的情况下，满足最需要的最紧迫的就好了。
　　家里对她的学习成绩并没有要求，甚至对继父而言她不学习早点去打工更好，她回家也很少说到学校的事情，家里也没办法帮助什么，连零花钱或者做点营养品补补都做不到，更不要说其他的。
　　印象最深的是班上有个女孩子说，自己母亲每次周五回家都会熬3个小时的老母鸡，给她补充营养。或者其他谁谁说父母还有炖猪蹄的，又做了些什么好吃了。什么东西自己喜欢吃，父母专门去买。这些林念英从未放在心上，也从未在意，也许回家继父不找事吵架就是足够的幸运了。
　　初三最紧张的时候，毫不夸张的说一天可以用一支水笔芯。那时候买水笔芯都是一盒一盒的买，大家开始逐渐收藏起水笔芯的包装袋，各种各样的穿起来。厚厚的一叠，是那段缺乏可陈的日子里，一点小小的慰藉。
　　其实那时真的是很累很辛苦，初三开始没有了周六日的概念。都是在补课的，跟正常上课一样。每天各个科目都是发试卷写，每个科目至少一张的，然后当天做完，当天交，当天讲。试卷多的都写不完，中午很多时候午休都来不及的。
　　那种魔鬼训练，又吃不好睡不好，学习任务繁重，所以很多人撑不到初三毕业的。作业多练习册就多，要买的额外教辅资料就多。基本每周回去，都是在找父母要钱。这一步，对于林念英来讲尤其艰难，继父又是各种找事，找理由找借口。
　　周五下午上课，上三节课，不上晚自习。回去换衣服洗澡，拿零花钱。周六早上8点到学校上课，不上早自习。很多住的远的同学，冬天天短，出门时天还是很黑的。家长给他们照着手电筒，骑自行车一两个小时到学校。周日那天不上早自习，其余时候照常上课。老师也陪着学生们一起，尤其是班主任。大家都按照这样的时间表，一天一天熬着。
　　很多学生周日那天就想睡个懒觉，因为那天8点上课，大家都不吃早饭就去上课了。班主任也心疼大家，都很诙谐的说，大家去食堂拿个馒头或者花卷。在第一节上课的时候，趁老师板书，抓紧时间啃两口。不能不吃早餐，身体受不了。
　　初三学习强度大，吃的也是各种水煮加调味料的东西，很多人都吃不下去。有段时间好几个班，都有人晕倒的。去医务室的，还有老师背着去医院的，都说是低血糖或者是营养跟不上。
　　因为睡眠不足，很多时候听课都是跪着听，跪在椅子上面。然后用风油精涂抹太阳穴，有时候不小心刺进眼睛里面，真的是瞬间清醒，疼的瞬间清醒。也会用夹子夹自己的肉，更有甚者是用针刺大腿的，头悬梁锥刺股吧。
　　早上早自习或者是晚自习，背书读课文，记单词，很多人都是站着背的，一站就是一节课。后来大家连上课都开始站着了，以此让自己清醒。林念英有时候，一站就是一上午或者一下午。没有办法实在太困了，要让自己醒醒神。
　　背书的时候，加上各种动作，尽可能的让自己印象深刻，调动所有的感官，就为了记住。
　　所以当林念英工作以后，听到同事提起，城市有50%的初中生没办法上普通高中，真的没放在心上的。村里面上高中的人真的20个人里有2,3个都算比例高的了，连成为50%的自信都没有，以后如何竞争的。但是，毕竟家庭条件生活环境很不一样，也不能这样对比。
　　初中时，记忆里有段时间经常下雨，总会遇到家长去接学生拿着伞，但是可惜没有人去接林念英。没有人去给她送伞，最开始林念英也是期待的，后来渐渐的就没放在心上了。现在回想起来很多时候她是被歧视的，也是被讨厌的，也是被虐待的。所以她选择很多事情视而不见，封闭了自己的感情。
　　以至于长大了对很多事情没办法感同身受，看待很多事都很漠然，很冷血。她永远执着于自己的目标，其他所有不在考虑范围，也没会浪费多余的感情。
　　她跟同村里的同学玩不到一起去，因为她是后来才去的。加上她成绩一直很好，在家做作业，而很多人是在家做农活的。她喜欢看书，加上继父老是找事故意跟母亲吵架，老是不给钱。每次吵架都把他们撵出去，让他们滚。她也知道自己跟其他家庭健全的朋友差很多，就很少来往。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去怀念青春啊，那么单纯美好什么的，那都是瞎扯。
　　除了永远写不完的试卷，除了受不完的骂。除了穷，真的没什么其他的了，这些也没什么好值得怀念的。以后工作有钱了，林念英从来都不看那些怀念青春的电影或者电视剧。真的不想回忆那段艰难的岁月，也没有任何美好的记忆。
　　在林念英的印象中，初三的教室永远是昏暗的。哪怕有阳光，阳光都照不进去，都感觉不到温暖。那时候窗户是老式的荷叶窗，对开的。有铁丝网，大家会站在窗户那里，往外面看。都戏言说像是在过牢笼一般的生活，他们就是被关在笼子里的。
　　班主任教了很多届初三学生，开导大家不要看到树叶落了，花谢了下雨了，就觉得自己也像这样。联想到自身有多凄凉，像林黛玉一样，伤怀悲秋。大家都哈哈大笑，沉闷的气氛稍微多了一丝欢乐。大家还算过一天二十四小时，有多少小时在睡觉的，答案是算是熄灯到起床铃响起是8小时不到。
　　还有班级更加魔鬼，六点就开始起床洗漱，六点十分到教室开始早读英语。然后在六点半的时候开始，跟大家正常读当天早读的科目。经过大家掐秒计算，十分钟起床，洗脸刷牙然后跑到教室刚刚好。
　　这每一个步骤都是经过细致优化的。比如牙膏放在哪里更快挤出来。水盆放在床下手多远，可以一下子拿到。夏天热还好，洗漱很快，冬天早上也用冷水的。有时候水管都冻住了，这里老师们也不说解决一下，大家冬天用点热水的问题。
　　就像语文课上那种阿Q精神一样。说冬天用冷水清醒。水管都被冻住的天气，说这个。初三吃饭最晚，吃完饭都没有热水可以装在暖水瓶里面，晚上跟第二天洗漱用。学校本来有住户，烧的热水五毛一瓶，根本不够卖的。只能用冷水洗，不能不洗，实在受不了的。
　　初三那年有很多学生，上着上着就辍学打工了。大部分原因应该就是学校生活的太苦了，林念英在的班至少少了20个人没参加中考。最开始林念英跟几个同学站着听课，都下意识站在教室最后面，像罚站一样。渐渐都不用在最后面了，可以站在自己座位上了。最后几排都空了，就拿上本节课的书，站在空的座位上就好了。
　　说实话，继父那里的人也不重视教育，父母也不在意的。孩子很早出去打工，还觉得随他开心就行。认为早点出社会打工，减轻家里的负担。反正读书出来，也不分配工作了，还是打工，都一样的。读书还浪费钱，还需要花钱，两相对比还是打工更划算。
　　放假回去就下地干活的，帮着做各种农活或者放羊放牛那些。在林念英那些同事还有高中同学、大学同学看来简直不可思议。林念英跟弟弟也去放过，暑假去放牛放羊，周末也去放羊，去地里干各种农活，就为了家里挣钱。
　　但是继父依然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跟母亲吵架，不给生活费不给钱报名上学，简直令人作呕。甚至多年后，林念英继父还说当时就是故意不给她钱上学，想让她出去打工挣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