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奔我而来》悦风千里

63、6.6蔡洲新草绿，幕府旧烟青

　　初二下学期继父又找理由，不给钱。不去学校报名交住宿费跟生活费，母亲在家气的不得了，怎么说继父就是不去。说自己忙，下周再去。已经开学了，同村的早已经去学校上课了。就林念英还在家，弟弟那时候已经去上学了。因为继父不给钱，母亲准备好了弟弟上学的钱。
　　林念英上初中钱更多，母亲无力支付。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很失望。每学期开学那几天都是这样的，继父就找理由找茬，跟母亲吵架，让林念英让她们滚。顺势就不去学校给他们交钱报名，反正跟母亲吵架了，也怪不着他。
　　所以每次要钱的时候，母亲就千叮咛万嘱咐，要好好讨好继父。哪怕他打了林念英打了弟弟，还要好声好语的叫继父吃饭。不能表现出任何生气和不满，就求着继父去报名交钱。没办法，谁让母亲没钱呢。
　　继父就在家磨磨蹭蹭了三天，才去学校给林念英交钱报名。继父还说耽误三天也不要紧，开学也没几天。走在路上还跟林念英说，本来他都想下周再去的，要不是他好心，林念英就读不了书了。林念英很怕继父一言不合，继父又找借口说不去了。都不敢搭话，默默忍着各种挑衅，继父假惺惺的话语。
　　到了学校大家都在好好上课，继父一会去教室找林念英一趟，一会找她一趟。问她哪里去交钱的，哪里有厕所的，想去上厕所，要么问她宿舍在哪里，给她搬被子。林念英就一直忍着，尽量少说话。她怕一说话就骂出来，继父这个人无可救药。
　　班主任就是数学老师，刚好在办公室看见林念英不上课，跟着继父在校园里面乱走。脸色很不好，批评林念英这几天都没有来，都不来上课了，今天来了不在教室好好坐着跑什么跑。终于继父不在折腾了，交完钱跟粮食，回去了，林念英才回教室上课了。
　　全校闻名，没有一个人上学不来的，除了林念英。初一时的数学老师就是年级主任，也是初二的年级主任。还特意在遇到林念英的时候，问她是不是舍不得家里，每次开学都拖几天才来。
　　没错这不是第一次继父这样做了，初一下学期他这样。初二上他也这样，初二下学期他还这样。一次拖的比一次久，这次更是拖了三天。林念英没话说啊，她怎么说，要说这是我继父，不给我钱报名吗？她只能尴尬的笑笑，不说话。她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的家庭条件，不像母亲，一直想着林念英的老师同学知道她的家庭情况，能够照顾一下她。
　　这个世界上可怜人太多了，人唯有自救，才是长久之计。不是依靠人家的善意来生活，救急不救穷，人家凭什么帮助你呢。没有人知道林念英真实的家境，除了附近村里的同学。这里大部分同学也是不在意的，毕竟跟自己也没啥关系。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老师们都在班级上说来说去，要同学们好好学习。不要想着混社会，做老大。前几年学校有男生，牛气哄哄的，有众多追随者。整天不学习，就是跟自己一帮兄弟在外面浪。父母也管不住，就只能说初中毕业再看。老师怎么说都不听，觉得自己兄弟遍地一样，老师都不放在眼里的。
　　初中毕业家长不给钱了，就出去打工去了，兄弟们都不知道在哪里了。又过了几年，有老师去村里家访。在大路边遇到了这个学生，老师让大家猜，他在干嘛。大家说在路面劫道，还有说等小弟来接的等等。
　　没有人猜对，他在路边的地里打农药，已经完全一副农夫的打扮了。老师问起来，这个曾经的大哥说，初中毕业去打工了，父母不给钱了。打工做了几年不自由，就回来。父母分了几亩地给他种，这块地就是已经种好的，现在需要打农药杀虫。
　　老师说都想像不到这个学生，之前在学校多辉煌，一呼百应都不为过。现在种田风吹日晒的，看起来老了不止十岁。要不是学生叫，老师都认不出来。老师提起来都很唏嘘，总结就是不要看大家十年以后会有很大差别。三四年以后，甚至离初中毕业不到两年以后，都有很大区别了。人生的路就不一样了，大家不要不相信。
　　有人考上高中，有人就出去打工了。高考之后，差距更大。现在花着父母的钱，在学校不叫厉害。混的出来，被人叫几声大哥，脑子一飘。觉得自己就是大哥，天下第一。去网吧上个网，抽个烟，拽上天了。那都没有用，花自己的钱，能有个名堂才是厉害。
　　现在笑不是笑，看谁笑到最后才笑的最好。自己问问自己，不靠父母给的血汗钱，你出社会能干嘛，能做多大一番事业来。你在学校的主业是学习，就是为了上学来的。其他都是次要的，要放到一边去。
　　另一个老师说的更加直白，说男生人高马大的可以一起去扛麻包，做体力活。女生能去做什么了，扛麻袋都没有人要的。没有那个力气，吃不了那碗饭。亲身说法，她上学一起的小学同学，现在在县城蹬三轮车。一看到她们这些教书的，在机关工作的，有正式工作。招呼都不打，老远就蹬三轮车跑了。

　　这还是男生可以去蹬三轮，女生三轮都蹬不动的。不好好学习，以后要去要饭吗？尤其是个子小的，还有很多女生，出力气的活，你干不了的。唯一的一条路，就是好好学习。以后可以找个轻松的工作，不用去扛麻袋，蹬三轮。
　　有时候这个老师也会说，真为你们着急。城里的孩子比你们基础好，家庭条件好，学习还比你们努力。以后中考都是一样的，你们拿什么去竞争。现在还不知道好好学习，浪费时间。都追不上人家了，还不努力。
　　那时候尚且不知道以后竞争的惨烈程度，也不知道未来将会面临什么。林念英跟同学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学习，认真完成作业，认真听讲。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做舟。就拼命学习，苦学。这个老师送了林念英他们三个字：尖、艰、坚。要想拔尖，需要经过很艰难的奋斗，需要一直坚持心里的目标。
　　这个过程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到的，不是谁都能熬的住。忍得住寂寞，拒绝各种诱惑，遇到很多挫折和困难。从始至终都不能放弃，才有成功的可能。这几个字一直激励着林念英，要发奋，精益求精，不放弃不退缩。
　　林念英在学校压力很大，她想提高成绩努力学习，就是做不到。数学难题不会写，很多题目连证明的过程都想不到。英语单词记不住，各种句子记不住。数学题上课整个班级轮流上去练习做，一轮就是一天。第二天继续，往往重复一周。
　　早上跑步从两圈到三圈，她跑不动跟不上，喘不上来气。语文老师还曾经质疑林念英写的周记，是抄作文书的，教育她以后要自己写，不能抄。跟之前六年级的语文老师对比天差地别。每月都有月考，每周自习课都有大大小小各种测试。
　　庆幸新开的物理课，上的还好，跟得上难度。上课丝毫不敢走神，下课也在琢磨数学几何证明题目。不得不说，她真的学不会，不会做。
　　在家林念英从不学习，因为继父一看到她跟弟弟在学习，就说她们假积极，装模作样。林念英在门口写作业，继父吵架生气，直接从林念英手里把教科书夺过了，撕成了两半，扔到了院子外面。还威胁林念英让她学都上不成，谁让她没有良心，狼心狗肺。
　　鉴于继父藏起来，她跟弟弟各种学习课本还有作业本之类的，林念英在家就不写作业，也不看书。周日下午吃了饭就去学校，教室还没有开门，宿舍也没有开门，就坐在宿舍楼的楼梯那里写作业。
　　有时候她也会望望天空，在压抑的生活中寻找一丝丝空隙休憩一下。很快继父又开始找事，母亲就是她要走，不跟继父过下去了。过不下去了，问林念英怎么安排。弟弟在继父这里读了两年小学，母亲要给弟弟转学了，继续去外婆那里上。母亲问林念英，她想怎么样。林念英说她可以住在同学家，将就几周，还有几周就期末考试了。
　　很快就上初三了，可以初三再转学。母亲就来给她送了换洗衣服，还有鞋子。那周她就没有回家，去同学家连续住了两个周末。母亲没有来送钱，还是同学母亲给了钱，做林念英平时的零花钱。林念英知道，母亲很多又会回去的，因为穷。
　　去外婆那里根本过不下去，虽然不用交农业税了，虽然现在机械化耕作了。但是一点钱都没有，种地也需要投入，也需要时间才能收获。这半年甚至大半年，哪里有钱呢。亲戚们都早已不上门了，基本没有联系。六年级的时候闹了一场，回来了，现在又过不下去了，哪好意思，再去找亲戚们张嘴。
　　果然第三周，继父骑摩托车带着母亲来学校找林念英，跟她说让周五放假回去。林念英听着内心毫无波澜，没有任何表示，她觉得没有必要浪费感情，不值得。闹了那么多次，也没结果，也没名堂，何必呢。
　　她能做的就是待在学校学习，尽量减少干扰，其他的什么都改变不了，就这样了吧。林念英不想回家，也不想待在学校。哪里都很让人窒息，无路可逃。林念英有时候恍惚间都很怀疑自己，能不能撑得下去。对她而言，考不上市里的高中，那就等于没有学上。不足以再去畅想，再去期待以后。